凯文·林奇将城市形态定义为三种基本模式,即宇宙模式、机械模式和有机模式,并称之为“三个标准理论”[61]。在斯皮罗·科斯托夫的著作中,“图形式城市”被用来描述具有规则的几何图形特点,并带有政治、功能、军事等色彩的“理想城市”形态[62]。这些关于城市形态的理论不仅从物质形态本身,而且是以社会、历史的发展为背景阐述了城市形态图形的意义。随着时代的更替,古典城市单纯的结构图形经不断地更新、填充与扩张,呈现出复杂的拼贴景象。“一城九镇”是经过规划的郊区新建城镇,因没有经历长期的发展演变过程,更容易形成对城镇结构图形完整性与整体性的把握。运用原型及其变形、组合产生的结构图形对于城镇形态的认知起着重要的作用,也是建立城镇可识别性的要件,对建立城镇空间秩序具有重要 意义。
结构图形反映的是城市形态在二维状态下的整体性特征,对于观察者与观察点,感受这种图形的最直接、最简易的方式也许是空中的俯瞰,或者观看城市的航拍地图。对于设计者而言,这个图形或许是形成设计方案的最初意念,但却不一定是唯一的、最适合的,重要的是将生成空间的实际意义与结构图形、空间构图联系起来。培根(Edmund N. Bacon)对设计者基于鸟瞰模型所提出的设计产生疑问,这是由于“它的设计是从模型的角度,而不是从城镇建成后一个步行者身历其境的观点去构想的”[63]。从而,培根将“实现、表现、理解”转换为存在和想象的相互作用,以产生一个“伟大”的设计,“观念影响结构,结构形成观念,交替作用以至无穷”[64]。城市结构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其结构含意可以理解为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相互作用的体系,也可以将两种不同层次的结构相应冠以物质的和非物质的概念,深层决定表层,表层影响深层[65]。于是,从形态意义出发,城市物质性表层结构通过其控制元素,并通过观念和感受建立了设计者与观察者之间的关系。通过这种表层结构,“大多数观察者似乎都把他们意象中的元素归类组成一种中间的组织,可以称之为复合体,观察者将这种各部分相互依存、相互约束的复合体作为一个整体来感知”[66]。结构图形反映了设计者的观念,同时也是观察者产生复合整体意象的对象集合,作为城市的表层结构,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城市形态的深层含意。
同样,“一城九镇”的结构图形反映了城镇形态设计的基本观念,体现了原型运用及其发展的形态意义。本节在以上对城镇空间肌理、控制性元素特点分析的基础上,通过结构基本图形及其变形、组合的解读与分析,概括性地归纳10个城镇的结构图形。
1. 基本图形及其变形
城镇结构的形态模式在凯文·林奇的著作《城市形态》中被归纳为放射形、卫星城、线形等10种基本模式[67](图3.1—41)。蔡永洁则将常见的城市结构归纳为线形、平行线、十字形等8种类型[68](图3.1—42)。库尔德斯则是着眼于点、线、面的基本形式,将城市结构图形定义为带形、十字形、星形等13种类型(图3.1—43)。这些学者以不同的视角与方式,归纳了城市结构形态的基本图形与衍生的其他类型。对于具体的城市设计来说,由于受现代城市规模的扩大,城市功能、社会生活的复杂性以及地理环境等因素的制约,单纯基本图形的应用非常罕见,往往是将基本图形的变形或者相互组合用于城市结构,也因此产生了复杂的、多样化的城市空间形态。
对“一城九镇”城镇结构基本图形的类型讨论,在林奇等学者分类观点的基础上,综合考虑以上对10个城镇结构控制元素的分析内容,同时结合几何形式逻辑等方面因素,以下列三点为主要原则:
图3.1—41 凯文·林奇的10种城市形态模式
作者根据(美) 凯文·林奇. 城市形态.林庆怡,陈朝晖,邓华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257—265中插图编绘
图3.1—42 蔡永洁城镇结构的8种类型
作者根据蔡永洁.城市广场. 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6:143中插图编绘
图3.1—43 库尔德斯城镇结构形式的13种类型
图片来源:Curdes, Gerhard. Stadtstruktur und Stadtgestaltung: 2. Auflage. Stuttgart, Berlin, Köln: Kohlhammer GmbH, 1997: 25
(1) 强调基本形式:从城市形态表层意义的构成出发,在形成结构图形的控制性元素中,“道路网和它的几何特征是城市结构中最长久的元素”[69],也就是说,道路线网是结构图形的主体构架。区域、轴线、边界、中心和节点等其他元素在一定程度上也形成了对结构图形的控制作用。其中,因为点的尺度意义具有的不定性,连接点的线和点所限定的空间形态成为结构图形中的主要内容,点也因此演变为形成结构图形的过程元素。所以,在基本图形中,面与线状元素占据了主要位置,并构成了分类中主要的基本图形形式。
(2) 从简单到复杂:由点在单一方向的运动形成线,即线(带)形,是基本图形中最为简单的形式。与之相反,有机形无论是未经规划的生长型,还是模仿自然形态的规划形态,不规则产生了变化复杂的形式。在两者之间的形态图形是线、面所构成的图形,这些图形基于两种结构,一种是正交结构,另一种是以点为中心的集中性结构。正交结构最简单的形式是“十”字形,然后是格网形。集中结构的核心是点,简单的形式是从核心点引出的多条放射线结构。同样基于点的核心,圈层形表现的是同心形式,通常由线和面同时作用产生。
(3) 将变形图形按照形式逻辑归类于相应的基本图形:变形以符合不改变基本图形形式及其性质为原则。如:线形经重复一次形成平行线形,端点连接呈闭合线形,两种形式均未改变其线性特征。“十”字形的简单重复变形形成了“井”字形和双梳形。从严格的几何形式出发,格网形也是由“十”字形重复、错位变形所得,但变形的结果使格网处于闭合状态,改变了“十”字形的伸展性与向心性,并形成了面。另外,格网的变形在一定情况下也可能会改变“十”字形结构的正交状态,形成其他几何形式的格网。
基本图形及其变形的分类尽管不能包括“一城九镇”城镇形态中所有的形式,但却涵盖了其结构的主要图形。通过分析形成了6个基本图形以及各自的变形图形,共20个类型(图3.1—44)。对于10个城镇基本图形的应用以及原型的基本意义分述如下:
A. 线(带)形:奉城镇是以线性结构为特点的,但结构中4条轴线的形式成为的基本线形的变形:平行线形(图3.1—45)。线(带)形结构的主要特点是建立一条或多条平行的“脊椎”轴线或轴线组合,轴线以交通为主要功能,并结合城市的基础设施、景观设施等内容,城市的生活、生产等用地设置在轴线两侧,如奉城镇的脊椎轴线兰博路;另一个特点是具有连接性,通常作为两个城市或重要节点之间的连接体。线形的城市空间组织方式常见于乡村,也是C.亚历山大的“乡村沿街建筑” 模式[70],以穿过乡村的道路为轴线,建筑沿路两侧带形发展,是一种简单的布局方式,较为纯粹的线形形式在“一城九镇”中只出现于住宅组团中,如:安亭新镇的外圈住宅组团等(图3.1—46)。
图3.1—44 “一城九镇”城镇结构基本图形以及变形形态分析
图3.1—45 奉城镇的线形结构
图3.1—46 安亭新镇线形住宅组团
图3.1—47 “泰晤士小镇”的闭合连接形住宅组团
图3.1—48 德国维腾—福尔姆霍尔兹南部规划
图片来源: (德) 康拉德·沙尔霍恩,汉斯·施马沙伊特.城市设计基本原理:空间—建筑—城市.陈丽江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137
线形城市在理论上被提出并进行实践的是马塔的带形城市,建于马德里城郊,成为线(带)形城市形态的主要原型。前苏联1930年莫斯科的扩建规划也使用了带形结构模式,并被柯布西耶借鉴用于他的“线性工业城”[71]。应用于区域的小规模线形城市结构被认为是克服了带形城市发展的缺点:交通、中心、公平性等问题[72]。线形结构的变形形式通常有两种,一是平行线结构,如:米留金基于平行轴线系统的带形城市;二是将轴线两端连接呈闭合状态,形成凯文·林奇所论述的“花边式城市”[73],这种变形形式在“泰晤士小镇”外围住宅组团中也有所体现(图3.1—47),类似于德国维腾—福尔姆霍尔兹南部(witten-Vormholz-Süd)规划,以闭合的带形组成“花瓣”形式[74](图3.1—48)。
B. “十”字形:以正交轴线建立城镇形态的构架。这种基本形式及其变形在“一城九镇”中以轴线形式得到了广泛的运用。正交轴线的交叉点形成了城镇的坐标点,增强了城市的方向性。从古罗马的提姆加德城、中世纪德国的菲林根(Villingen)和洛特维尔(Rottweil)、中国的南汇、奉城古镇,到柯布西耶的昌迪加尔规划,使用的都是“十”字形平面结构(图3.1—49)。这种结构的轴线系统是城镇公共空间的主要聚集地,交叉点通常是城镇中心,布置主要广场和地标节点。如浦江镇的道路轴线、朱家角镇带形公园和河道以及片区中心的公共空间结构、安亭新镇道路和带形公园组成的“十”字轴线系统等(图3.1—50)。“十”字形结构中的两根轴线在实际运用中并不总是处于并重状态,有时某根轴线被强调。当其中一根轴线被缩短时,“十”字结构便倾向于“T”字形。“高桥新城”的轴线系统便是这种形式(图3.1—51)。
图3.1—49 德国中世纪城市菲林根与洛特维尔
Meckseper, Cord: Kleine Kunstgeschichte der deutschen Stadt im Mittelalter. Darmstadt: Wissenschaftliche Buchgesellschaft, 1982: 81
图3.1—50 (从左至右)浦江镇、朱家角镇、安亭新镇的“十”字形轴线
图3.1—51 “高桥新城”“T”形轴线
图3.1—52 中世纪“井”字形城市科龙与巴斯隆纳
图片来源:Benevolo, Leonardo. Die Geschichte der Stadt. Frankfurt/New York: Campus Verlag GmbH, 1983: 530
“十”字形通过重复、错位、叠加可以形成以下两种形式,首先,在两个方向上同时重复错位,便形成“井”字形结构,这种形态在中世纪被广泛运用,如:法国的科龙(Cologne)、热尔的巴斯隆纳(Barcelonne du Gers)等(图3.1—52)。安亭新镇的主要道路线网是曲线形的“井”字结构(图3.1—53)。
另一种变形形式是将多个“十”字形在同一方向上重复错位变形,便形成双梳形结构,即梳子形的镜像形态,也是蔡永洁所称的“鱼骨形”[75]。由于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线性形态,具“脊椎”形态的轴线通常类似线形结构中的轴线,成为公共空间与设施的主体,梳枝成为附属结构。如:巴提斯蒂(Battisti)与格雷戈蒂等所作的卡拉布利恩(Calabrien)大学建筑,梳脊成为轴线式桥体,少量住宅区作为梳枝垂直轴线布置,并与地形有良好的结合 [76](图3.1—54)。具有这种形式的实例有罗店新镇线网结构的枝形布局也类似双梳形,但梳枝与轴线不是正交形式,其东侧的住宅组团结构则是较为典型的双梳形图形(图3.1—55)。
图3.1—53 安亭新镇道路线网的“井”字结构
图3.1—54 双梳形的卡拉布利恩大学建筑
图片来源:( 德) 康拉德·沙尔霍恩,汉斯·施马沙伊特.城市设计基本原理:空间—建筑—城市.陈丽江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140
C. 格网形:格网形“是至今为止城市规划最常用的模式”[77],也被称为“棋盘式”,适用于各种不同的环境。这种形式的特点除了具有较强的适应能力外,每个方格作为一个单元具有平等性,并可以相对地无限扩展。而且,发展成主次系统的格网,比较容易进行对城市交通的组织。但格网结构正是因为具有均等的特性,为了强调中心区,其布局有时不得不借助其他形式元素或通过自身的变异来实现,并且,单一重复的网格也对城市景观和可识别性造成不利的影响。古希腊的普里耶纳城在起伏地形上形成的方格网使格网出现了阶梯形的变化(图3.1—56),几何学的发展曾使文艺复兴前后的规划师对格网的变化进行研究,通过几何作图与计算得出格网变化的规律性[78]。从古至今,格网的城市结构图形成为最普遍的形式[79]。“一城九镇”结构图形中,多数采用的是格网及其变形形态,其中,以格网基本形为主的城镇有浦江镇以及临港新城产业区的道路线网(图3.1—57)。
图3.1—55 罗店新镇结构中的双梳形形态
图3.1—56 古希腊城市普里耶纳的平面图以及鸟瞰图
图3.1—57 浦江镇的道路格网形线网
格网的变形一般有以下几种:一是通过合并或加密局部打破格网均匀的规律性,实例中如:奉城、陈家镇部分片区、临港新城物流园区等(图3.1—58)。二是将格网重复错位,形成同形但不同质的线网系统,如道路与河道、绿带,浦江镇便是运用这种不同线网组织的变化形式(图3.1—59)。三是自身形态的变化,如格网由直线变为曲线,有利于适应地形,英国第三代新城米而顿·凯恩斯便是曲线格网形式。研究实例中安亭、枫泾、朱家角镇的道路线网均具有这种特点(图3.1—60)。四是将正交格网改变为不垂直的线网,或将正方形、矩形格网变形为三角形、多边形等几何形式,这种形式不多见,在实例中只是出现在罗店新镇线网的局部。
图3.1—58 (从左至右)奉城、陈家镇、临港新城中部分片区道路线网的格网变化
图3.1—59 浦江镇错位格网形态
图3.1—60 (从左至右)枫泾、朱家角镇的曲线形格网形态道路线网
D. 放射形:以一个集中的原点,向外辐射出多条射线,形成城镇的放射形主干线网。放射形结构的显著特点是具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核心,通过放射形线网可以从城市的各个方向与核心直接联系,规模较小时具有在交通方面的便利,但如果城市规模不断扩张,放射形结构的交通形式将对核心区形成压力,反而造成不利的交通局面[80]。“一城九镇”中明显运用放射基本形的城镇为临港新城主城区、综合区,以及陈家镇的道路、水系线网结构(图3.1—61)。
图3.1—61 临港新城、陈家镇放射形道路、水系线网
图3.1—62 枫泾镇放射轴线连接重要节点(www.daowen.com)
图3.1—63 1912年格里芬所作堪培拉规划的星形组合形态
图片来源:Burke, Gerald. Towns in the making. London: Edward Arnold (Publishers) Ltd., 1971: 91
图3.1—64 “泰晤士小镇”的星形组合形态
从文艺复兴时期的“理想城市”开始,放射形态曾一度被巴洛克变为体现专制、壮丽审美观的载体,放射形态的林荫大道穿越城市原有线网结构,并连接了主要的城市节点,也开始拥有具几何性的现代城市特征。它的变形形式是以组合、连接为特点的。以放射线将卫星城与中心城进行连接的方式,成为霍华德“社会城市”的图解形式,及放射形的第一种变形形式。临港新城、陈家镇都以主要片区为中心,放射道路或水系轴线连接围绕中心布局的片区,成为卫星城式的放射形方式;在枫泾新镇,从中心区放射的两条轴线分别连接了交通枢纽和古城区,也是这种模式的体现(图3.1—62)。另外一种变形形式为放射形态的组合形,星形的结构之间以轴线连接,使不同放射组织成为组合式图形。这种手法如同1912年由瓦尔特·伯利·格里芬(Walter Burley Griffin)为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Canberra)所作的规划,利用轴线系统连接山脉与各个放射性组织(图3.1—63)。除临港新城主城区与综合区的星形组合外,陈家镇的水系线网也是星形组合的实例;另外,在“泰晤士小镇”的设计中,星形设计的中心区通过步行街连接了西北侧入口的另一个星形形式的组团节点(图3.1—64)。
E. 圈层形:同样基于一个原点,以同心圆方式进行布局是圈层结构的主要特点。形成圈层的结构元素通常是道路和区域,圈层之间的联系通常依靠其他的元素实现,如规则与不规则放射和网格道路。历史中的圈层城市形态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城市的发展从中心开始,空间围绕中心布局,逐渐形成了圈层结构,欧洲中世纪城市便具有这样的特点,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城墙等防护设施也不断在扩大了的外圈形成,留下了圈层生长的印记。另一种是体现宇宙观象征意义的圈层模式,在凯文·林奇的著作中被称为“宇宙模式”之一,并具体表现为“巢状城市”形态[81],如印度南部斯里兰格姆(Srirangam)城(图3.1—65)。圈层形结构图形的核心是圈层所围绕的原点,圈层的形式有基本的圆形,以及正方形以及多边形,不规则的曲线等变形形态。
实例中临港新城主城区区域结构以霍华德“田园城市”为原型,形态呈同心圆圈层(图3.1—66);浦江镇的圈层形态这是由矩形元素:中心、环城河道、边界构成(图3.1—67)。“高桥新城”以不同密度区域的布局形成了圈层形式(图3.1—68);枫泾新镇的圈层则是由线网围绕中心区转折变化形成的(图3.1—69)。不规则形态的圈层结构实例,如安亭新镇以及“泰晤士小镇”,以明确的中心、环形道路与河道、边界构成圈层(图3.1—70)。同样,临港新城、陈家镇的片区组团的圈层尽管不太明显,但清晰的边界与中心,使城镇空间具有圈层的态势(图3.1—71)。
图3.1—65 印度南部斯里兰格姆圣城的圈层形式
图片来源: (美) 斯皮罗·科斯托夫.城市的形成—历史进程中的城市模式和城市意义.单皓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172
图3.1—66 临港新城的同心圆圈层
图3.1—67 浦江镇以矩形元素构成圈层
图3.1—68 高桥的密度圈层形式
图3.1—69 枫泾新镇的圈层模式
图3.1—70 安亭新镇、“泰晤士小镇”的圈层形式
F. 有机形:有机形结构涉及两种形成方式,即:未经规划城市与规划城市,前者如中世纪欧洲城市的有机生长所形成的不规则形态,主要体现于城市线网和建筑布局的不规则,如中世纪的布吕格城(Brügge)、威尼斯等(图3.1—72);后者则是“以主动的、模仿性的方式重新表达‘有机’的宗旨”[82]。模仿有机形除具有不规则特点外,通常使用曲线形式,18、19世纪的“如画风格(Picturesque)”从园林转向对城市形态不规则有机形式的追求,在郊区的规划城市线网、区域的布置模仿自然中的有机物,如树枝与枝蔓形态、细胞以及生物等,以有机的形式对抗机械的、规整的网格形式。此类形态的典型实例,如受“如画风格”影响的芝加哥河滨城规划(图3.1—73)。
图3.1—71 临港新城、陈家镇片区的圈层模式
在拥有古城的实例城镇中,如朱家角、奉城镇的古城区,表现出具生长感的有机形式,其中,朱家角镇某些在古城中的新建项目设计,以古城肌理为原型,塑造了与古城具有同一性的有机形态(图3.1—74)。在规划模仿形的有机形式中,罗店新镇的树枝形线网以非正交形式的形态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有机形;“高桥新城”中心环内的住宅线网则具有枝蔓形形态的特点(图3.1—75);另外,在“泰晤士小镇”、临港新城、陈家镇部分片区组团、奉城中心区的区域中,以细胞形态的区域布局,不同程度地体现了有机形式(图3.1—76,图3.1—77,图3.1—78,图3.1—79)。
图3.1—72 威尼斯平面图(局部)
图片来源:Curdes, Gerhard. Stadtstruktur und Stadtgestaltung: 2. Auflage. Stuttgart, Berlin, Köln: Kohlhammer GmbH, 1997: 74
图3.1—73 芝加哥河滨城规划平面示意图
图片来源: (美) 凯勒·伊斯特林.美国城镇规划—按时间顺序进行比较.何华,周智勇译.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2004:30
图3.1—74 朱家角镇古城区新建项目的有机肌理
图片来源: 《朱家角镇镇区控制性详细规划》文本,由朱家角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提供
图3.1—75 “高桥新城”中心环内住宅区线网形式
图3.1—76 “泰晤士小镇”的有机形态
图3.1—77 临港新城部分片区组团的有机形式
图3.1—78 陈家镇部分片区组团的有机形式
图3.1—79 奉城中心区的有机形式
以上关于“一城九镇”城镇结构基本图形的分类,归纳了城镇主体、片区、组团的结构图形。从中一方面可以看出各个城镇基本图形类型及其原型意义,另一方面,显示出城镇形态的多元化状态。表现为两个特点,一是不同城镇基本图形具有差异性,即使是使用了相同的基本图形,其变形形式也不尽相同。二是同一个城镇中主体、片区或组团基本图形具有差异性,或者组合强化,或者拼贴,呈现出多样的变化。
2. “一城九镇”的结构图形
“一城九镇”的空间结构图形是在基本图形的基础上组合而成的,并且体现出因地制宜的变化,这些组合与变化使城镇形态结构图形形成了各自不同的特点。古罗马城市中的“十”字形轴线从格网结构中独立出来,成为与古希腊方网格城市的典型区别[83]。霍华德“田园城市”图形是放射与圈层相结合的形式,通过具有共同原点的两个结构叠加形成了城市的整体形态。这两个例子表明,单纯的基本图形可以通过组合与叠加使整体结构得到强化。本小节将在以上对基本图形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与归纳10个城镇在不同层次上结构图形的组合,总结各个城镇结构图形的特点(表3.1.3.2)。
表3.1.3.2对“一城九镇”结构图形特点进行了分析、归纳与总结。结合本节对城镇控制要素以及对基本图形意义的讨论,10个城镇的形态设计一方面具有各自不同的特点,另一方面也具有共同的特征,体现在对基本图形的运用以及组合方式等方面,具体为:
(1) 结构图形体现了城镇结构的整体性和完整性:在控制结构图形的基本图形中,格网、有机形、圈层形、放射形及其变形形态形成主流,这些类型的基本图形均是以整体性、完整性为特点的。其中,格网、有机形更容易形成面状结构或肌理;圈层、放射形则以显著的几何中心点形成凝聚力。多数城镇的主体结构被基本图形与变形形式支配,浦江镇的格网图形控制了整个镇区,体现了格网基本图形的整体与完整性,同时又以“十”字轴线、圈层形态强化了网格的向心性,临港新城主城区、陈家镇的放射与圈层相结合产生了相得益彰的整体形式,并形成了对分散片区布局的整体性控制,成为基本图形通过组合与叠加得以互相强化的典型实例。“泰晤士小镇”运用不规则的模仿有机形形成了区域的主体结构,圈层区域布局服从于有机形式,轴线和星形组合形只出现于局部区域。安亭新镇西区主体结构使用的是不规则圈层形的基本图形,“十”、“井”字结构确定了圈层的方向性,空间围绕被加强的、明显的核心布置,显示了整体的向心结构。朱家角镇的“十”字轴线与曲线格网从纷杂的水系线网和古镇区不规则形态中理出秩序,形成了整体性的布局。奉城镇区的平行线形轴线,虽然有交叉现象,但带形形式明显,基本上控制了线形结构形态的整体性;实例中不管采用何种图形,向心性与明显的边界使结构图形不同程度地具有完整性。
(2) 结构基本图形体现形态的原型意义:如在本书第2章中对10个城镇进行的分析,多数城镇的城市设计在一定程度上遵循了各自的形态原型,这些原型在历史中均具有鲜明的特点。从“带形城市”的简单形式,星形规划与“壮丽风格”,追求欧洲中世纪不规则的有机生长型城市形态,到最普遍却又带有不同地方、历史时期特点的方格网形式,从基本图形在结构图形中的组合与变化,不同程度地显示了其理想化的设计思想。尽管这些原型形态在历史中的政治、经济、文化意义已荡然无存,空间形态的意义转变为物化了的场所所拥有的属性,如传统城市图形的格网与有机、圈层形式,其意义并非与“闾里”、测量学以及中世纪的三权分立、城市防御有关,而是与利用这些图形所产生的具有高渗透性的小型街块、近人尺度与公共空间的围合品质等方面发生关联,如浦江镇、安亭新镇等实例。与原型意义高度一致的实例如朱家角镇的片区组团中心形态,带形图形与古城区依水而居的历史城镇形态相吻合,体现了江南水乡文化的传承。值得一提的是,不同结构图形的形成也与“一城九镇”的指向性风格因素有一定的关系,在这种移植现象的另一面,也因此使不同城镇之间形态结构图形产生了多元性。
表3.1.3.2 “一城九镇”结构图形及其特点分析
续 表
续 表
续 表
注: 1. 片区组团结构中所标示的是具有明显基本图形特征的内容,其主体结构图形通常受整体结构控制。
2. 基本图形的编号与图3.1—43中的编号相同。表中插图均为作者绘制。
(3) 结构基本图形运用与组合具有清晰性:从主体结构图形反映出各个城镇形态的清晰性,也就是说,由相互强化的基本图形组合形成了形态的控制性图形。产生这种图形化城镇结构形态有主观与客观原因,上述的形态原型意义是主观因素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以强化城镇空间的可识别性为目的。这两种因素的作用使多数城镇的新镇区选址尽量不与老城区重叠,朱家角镇虽包括古城区域,但利用老镇区的改造在新城区与古城区之间形成肌理的过渡,于是产生了圈层的结构图形。奉城镇将古城区则是通过公园等开放空间相对新镇中心独立布局,其结构形态对新镇区的影响有限。因此,选址也成为主观因素之一。产生清晰性结构图形的客观因素,主要体现于10个郊区城镇的现状相对中心城区而言复杂程度不高,并具有相对的独立性等方面。“一城九镇”是上海市城镇体系中的二、三级城镇,除松江、嘉定、临港三个新城外,其他均为中心镇,与中心城区的距离较远,具有相对的独立性;新镇区用地现状多以村庄、农地为主,人口不多,用地情况不复杂。另外,研究对象中多数城镇的产业区不在范围内,以城镇镇区或者一个片区为主,多以城镇生活为主要功能,住宅占有较大的比例,相对比较单纯。这些因素均为设计者构思一个理想化的、清晰的结构图形创造了条件。
3. 小结
实例的基本图形分析是将城镇形态中的单纯形式进行分解的过程,结构图形则是在基本图形的基础上经组合与变形进行了归纳。基本图形反映了与原型在形态意义上的同一性,组合与变化了的结构图形则是城镇形态多元性的反映,“只有在多元性的声音中,理性的同一性才是可以理解的”[84]。一方面,“一城九镇”的结构图形体现了整体的、完整的形态原型意义,另一方面,多样化的结构图形显示出不同城镇在形态设计上对个性化的追求。以下将本节的内容归纳为:
(1) 城镇基本图形以6种基本形为基础,共产生20种类型的变化图形;
(2) 基本图形与结构图形反映了不同城镇形态的原型意义;
(3) 不同城镇的基本图形具有多元性;
(4) 同一城镇中不同层次基本图形具有多样性变化;
(5) 结构图形体现了城镇结构的整体性和完整性;
(6) 结构基本图形运用与组合具有清晰性;
(7) 结构图形通过基本图形的组合与变化强化了整体的多元性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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