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空间的图、底关系,即正、负结构肌理显示了城市空间的二维平面形态粗略的普遍化特征。城市结构的控制要素因其对城市形态所产生的重要作用,显示出空间形态的个别化特征,并且还体现了对城市结构形态的控制程度和质量。以城市设计的形态维度为出发点,城市形态中的土地使用、建筑实体结构(正结构)、地块模式和街道模式成为城市形态的重要元素[14]。除建筑正结构外,土地利用所形成的地块形式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城市的区域划分,包括中心区、街区、边界以及节点等要素,另一方面也对城市的负结构产生影响。街道网络既要满足交通的需要,又要作为城市公共活动的场所,对城市空间形态起决定性的作用。轴线作为空间的引导性结构元素,明确了城市的方向性。线网、区域、边界、轴线、中心和节点要素从不同视角显现了某些相互包含的关系。“城市自身是复杂社会强有力的象征”[15],各个要素不仅自身具有不同的层次与特征,并分别对城市的结构形态产生影响,之间的相互转换与组合成为复合性的要素,“不同元素组之间可能会互相强化,互相呼应,从而提高各自的影响力;也可能互相矛盾,甚至互相破坏”[16]。“一城九镇”的形态设计注重对原型的运用,虽然经历了不同阶段、不同层次的发展,原型形态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保持,结构控制要素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和清晰性。
1. 线网
“大量的街道,当它们的重复关系充分有规律可循时,就能够被看成是一个完整的网络”[17],线网是城市线性形态要素所形成的面状网络,不是单一的线性结构。同样,其他相互连接的线性环境元素也可形成线网,如:水系和绿带形成的线网。
道路线网是最重要的城镇形态控制要素,对于空间结构意义远远超过其他形式的线网。这不仅是因为它是城市交通和公共活动空间,而是在于它对于城镇形态的结构性作用。“一城九镇”的道路线网根据区域的层次划分,对外连接于不同级别的城市道路线网,如:临港新城中有3条高速公路旁经或穿过,各个区域组团的线网可以与它们直接联系;罗店新镇、“高桥新城”等则是连接于城市主干道。不管以何方式对外连接,城镇内所形成的道路线网均具有较强的完整性和整体性,形态特征明显,成为城市结构图形的主导元素。
由于上海郊区地形疏缓,“一城九镇”的道路线网失去了由于地形起伏所带来的竖向变化,发达的水系线网是重要的地景特征。“江南地区河流纵横,是形成河街水巷的主要客观条件”,传统的江南水网在卫生、饮水、运输、防火,甚至防盗等方面具有一定的意义[18]。此外,有的古代城市还有意引入河流,开阔城市园林的水面,丰富城市景观[19]。“一城九镇”的城市设计充分利用了这个自然条件,在形态设计上将产业特征、保护与发展观念、生态与景观特征融入其中,形成了具有明显特征的水系线网地景。
线网在城镇空间中是负结构形式,其空间与尺度通常是由街块或区块正结构限定。对于空间结构的形成,有两个主要的作用,分别是线网的渗透性与方向性。不同疏密的线网布局,体现了线网的渗透性,密集的布局使了城镇空间的公共性得以加强,疏松的布局则强化了地块的私密性。道路线网的对外连接方式,显示了城镇与其他城市区域之间的空间渗透关系。方向性是线网的重要特征之一,不仅可以建立城市交通方位的可识别性,在一定程度上,还决定了城市、建筑的布局方向。维特鲁威曾在《建筑十书》中描述了街道布局的朝向和方位,将道路线网的布局、街区尺度、城市大小与风玫瑰的方向联系起来,以避免“不健康的季候风吹袭”[20]。因此,对“一城九镇”线网的观察,将着重于其渗透性、方向性、对外连接,以及道路、水系线网及其组合特点等方面(表3.1.2.1—A,表3.1.2.1—B,表3.1.2.1—C)。
从表3.1.2.1—A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一城九镇”不同区域在道路、水系及其组合的基本特点。其中,道路线网具有以下特征:
(1) 道路线网对外连接的三种类型:第一种是单向单点。指城镇线网对城市高速公路、公路系统的连接。安亭、枫泾新镇、朱家角、奉城、陈家镇属于这种类型,临港新城由于城市规模较大,片区的线网直接连接穿越城市的高速公路,对于片区来说也是单向单点的连接形式。这种方式使城镇线网形态独立,并直接与城市快速路联系,类似于“新城市主义”的“TOD”方式。第二种是单向多点。指城镇线网对城市公路或主干道的连接。枫泾、罗店新镇、浦江镇为这种类型,此类型的特点是城镇线网处于半独立状态,在一定程度上受主干交通道路的制约。第三种为多向多点。指对城镇主、次干道的连接。如:“泰晤士小镇”、“高桥新城”、朱家角、奉城镇,在多个方向与城市道路连接,并被融入城市道路线网中(图3.1—19)。
表3.1.2.1—A “一城九镇”道路线网分析
注:表中图片为作者绘制,资料来源同图3.1—7 — 图3.1—16。
图3.1—19 线网对外连接的三种类型
(2) 规则几何形为主导:尽管如此,在规则线网中,通过不同几何形的组合与变形,增加了线网的变化,如临港新城的放射形和网格形的组合,朱家角镇基于方格网的线型变化等,几何形的使用加强了线网的整体性。在使用不规则线网的实例中,“泰晤士小镇”和安亭新镇都是采用环状线形,这也使线网的整体性得以强化。在以后的结构图形章节中,我们还将讨论具体的图形运用和特点。
(3) 通过增加线网密度加强公共性:在“泰晤士小镇”、临港新城、奉城镇,这种情况比较明显。在其他城镇中,结构性线网组织为中心区等公共区域限定了一定规模的街块,成为步行街道线网。由两种形式,一是以步行街或街区形成步行线网,在安亭新镇,虽然结构性道路线网比较疏松,但周边式街坊布局所形成的步行线网遍布整个内圈区域,线网尺度较小、密集,罗店新镇、朱家角镇古城区也属于这种类型;二是在街块中,建筑正结构以设立体方式构图,使负空间处于无序状态,不能形成线性网络。这种情形在枫泾新镇、浦江镇,以及在异质性肌理分析中所列举的部分城镇中,以大型公建的布局方式产生负结构空间。尽管奉城镇通过加密步行线网强调了中心区,但建筑布局也是大体量的设立形态(图3.1—20)。
(4) 线网方向性明确:规则的几何形线网,特别是基于网格的组合与变形,建立了城镇的主导方向,这种形式在除“泰晤士小镇”的其他城镇线网中均有体现。另一种为使用向心性线网形态,使向心感增强。如:明显使用放射性线网的临港新城、陈家镇,以及局部采用放射形的“泰晤士小镇”、枫泾新镇,运用圆、环形的实例如:“高桥新城”“泰晤士小镇”、安亭新镇等。
图3.1—20 在结构性线网街块中,由建筑正结构形成步行区的两种布局方式
表3.1.2.1—B “一城九镇”水系线网分析
注:表中图片为作者绘制,资料来源同图3.1—7 — 图3.1—16。
通过以上比较与分析,“一城九镇”的水系线网具有如下特征:
(1) 景观性与象征性:一方面,在功能上,城镇内部的水系线网在失去传统赖以生存的交通和生活用水等功能以后,更多地偏向了景观的需要,也成为城镇形态地景的重要特点。另一方面,水系线网也试图诠释其城镇的产业、风貌特点的象征性,如临港新城的中心水面,象征了港口城市的意义,朱家角镇、枫泾新镇、奉城镇将水系从古镇延伸出来,体现了江南水乡的特点,陈家镇则利用良好的自然条件,体现生态水系的特点。
(2) 参与城镇结构形态的塑造:“泰晤士小镇”、安亭新镇、“高桥新城”浦江镇的环城水系线网,在结构上加强了城镇圈层发展的形态;临港新城、枫泾新镇、陈家镇的放射性线网,配合道路线网形成城镇的放射性结构;朱家角镇的轴线性水系与绿带公园组成城镇的“十”字构架;奉城镇的主干河道成为带形结构的轴线之一。这些形式均使水系线网成为结构体系中的重要元素。
(3) 水面成为水系线网的集结点:水面在水系线网中形成集结点,成为“一城九镇”城镇结构造型的重要内容,形成部分城镇的中心。水面一般引自城镇内、外河道,或在原水面基础上形成,在中心区被放大,或参与中心区的空间构成。
相对于道路线网,水系线网更多地体现景观性,与道路线网的组合,对结构元素产生了一定的作用。通过上述分析,“一城九镇”水系、道路线网的组合形态具有以下三种主要类型(图3.1—21):
(1) 水、道路线网相间错位:两者相间错位的组合方式将水系线网引入与交通无关的区域,可以使建筑或环境处于临水状态,并使步行系统与水系线网结合。在“泰晤士小镇”、安亭、枫泾新镇、朱家角、浦江镇等城镇,部分水、道的错位将建筑或公共空间直接临水;临港新城、陈家镇的水、道错位使水系线网的放射性构图成为环境空间的主体,并引导了城镇的形态结构。
(2) 水、道路线网贴临并行:对于步行街道,这种形式增加了活动的亲水性,但水系若与交通性较强的道路线网贴临,它的作用也许更多的是对区域内部的限定,并使内部区域与交通隔离。有两种形式,第一种是河道在路旁,这种形式在安亭新镇、“高桥新城”被用作区域边界,并使单侧区域临水;第二种形式是水在道路中央,浦江镇的环形水系结合混行的镇区支路,位于中央的河道两侧设有宽阔的人行街道,车行道不是主体。这种形式的最大问题是容易造成车行、人行的反复交叉,需要设置降低车速的保障措施。
图3.1—21 水系、道路线网组合的三种类型
表3.1.2.1—C “一城九镇”道路、水系线网组合形态分析
注:表中图片为作者绘制,资料来源同图3.1—7 — 图3.1—16。
(3) 水、道路线网与绿带组合:当绿带、水系位于道路单侧时,内部区域单侧临水,并强化了内部区域与交通性道路的隔离,“泰晤士小镇”、罗店、枫泾新镇、奉城镇的边界便是这种形式;当水系位于绿化、道路中央时,组合的线性元素通常被强调或成为轴线。朱家角、奉城、陈家镇、罗店新镇都或多或少地采用了这种形式。
2. 区域
在城市总体规划中使用的区域划分(分区)概念,通常是基于城市区划和功能的考虑,综合了城市与城市、城市分区之间的政治、经济与社会因素。“一城九镇”的区域划分,首先是依据上海市总体规划确定的城镇体系规划,在这个体系中,新城、中心镇是第二、三级区域。与边界元素相吻合,除以城镇体系为依据建立城镇区域外,城镇内部也根据不同功能、区位形成片区、街区、组团等区域的划分。实际上,区域的划分还可以继续下去,一直到具体每一栋建筑的地块。库尔德斯以四个城市平面上的自主部分(Teilautonomie)进行城市区域形态的探讨:城市/地域(Stadt/Region)、城市分区(Stadtteil)、街坊(Block)和地块(Parzelle)[21],这个划分方式体现了从宏观到微观,不同层次的区域概念。对于“一城九镇”城镇的结构形态,区域布局的原则和密度形态模式将是我们观察的主要方面,对于区域层次将通过以下对边界元素的讨论中进行分析。
区域的划分原则直接影响城镇的形态结构。中国古代城市的区域形态分为统治机构、手工业商业区和居民区,“里坊”制以区域的严格划分实行封建统治,是“封建专制主义在城市形态上的突出表现”[22]。在中世纪的欧洲城市,邻里单位和功能区形成了城市的区域,前者以各自的教区为中心,后者则是体现了“职业和兴趣利益”[23]。戛涅(Tony Garnier)是早期提出功能分区者之一,他1917年提出“工业城市”模式,将城市划分为工业区、居住区和铁路总站3个分区。1933年CIAM(国际现代建筑会议)的《雅典宪章》将主题定义为居住、娱乐、工作、交通和建筑组成的“功能城市”,被雷纳·班纳姆(Reyner Banham)评价为“死板的功能分区”[24],功能分区使城市公共空间受到严重的挑战。对此,混合与多样化概念被提出,并逐步成为城市规划与设计的重要考虑因素。
从对设计的阅读中可以看出,“一城九镇”的区域布局已经基本摆脱功能分区的概念,区域划分依据的是土地使用、邻里和街块。在各自的总体规划、控制性详细规划中,土地使用是以用地性质为基本依据的,根据国家标准[25]确定用地功能的不同类别,并以土地使用兼容性予以调节。对于功能的混合,上述标准并未给出具体规定,但在实践中通常会根据设计内容增加混合的类型来规定用地性质[26],这也在浦江镇等城镇中得以应用。因此,对“一城九镇”区域的分析将从公共建筑区域、住宅区域以及混合区域的布局展开(表3.1.2.2—A)。
由表3.1.2.2—A的分析可见,在公建、混合与居住区域的布局方面,10个城镇形成了以下主要类型:
(1) 公建区域布局的三种模式:第一种为点式布局。实例中如“泰晤士小镇”、安亭新镇、“高桥新城”,公建区域集中于中心区,形成集中的主要公建区,其他如学校等特定服务类公建分散、点式布置于边缘位置,由于区域规模较小,这种形式具有向心感和灵活性。第二种为片区式布局。如枫泾、罗店新镇、陈家镇,公建区域集中设于中心区,使中心公建区域规模加大,虽然产生了向心感,但功能的单纯使区域的活力降低。同样为片区式布局的朱家角镇,则是以高度混合的功能性质使片区形态多样化。第三种是线性布局形式。公建区在浦江镇沿“十”字形轴线,奉城镇沿平行轴线,临港新城为闭合圆圈形线性布局,线性公建区使公建区域以更多的界面向住宅区开放,对街道景观的组织比较有利(图3.1—22)。
(2) 结合中心区布局的混合区域:在规划有混合区域的城镇中,混合区域的布局与中心区不同程度地进行结合。“泰晤士小镇”、安亭新镇、临港新城、朱家角镇的混合区成为中心区的组成部分或形成片区的中心区,为中心区型的混合区;另一种类型是中心区延伸型混合区,这种形式在安亭、枫泾新镇、浦江镇、“高桥新城”均有所体现。集多种经济与非经济的多样化功能混合模式来自于传统城市,并成为繁荣城镇区域的有效方式,也是建设一个生态城市的重要因素,“生态系统的多样性越高,整个系统就越健康。因此可以认为增加城市中心、街区和邻里规模的多样性,也有助于提高城市系统的健康”[27]。不管是何种类型的混合区形式,都为区域形态的多样化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图3.1—22 “一城九镇”公建区域布局的三种类型
表3.1.2.2—A “一城九镇”区域性质布局分析
注:表中图片为作者绘制,资料来源同图3.1—7 — 图3.1—16。
(3) 住宅区域布局的两种形式:在围绕中心区布局的情况下,住宅区的布局形式主要有两种形式,第一类是以邻里组团形式为主的布局方式。临港新城主城区将住宅区域以几乎相同的邻里形式布置于放射轴线两侧,陈家镇的两个社区中也以邻里组织住宅区域,朱家角镇以混合区形成除古城片区外的5个邻里中心,罗店新镇围绕中心区的邻里组团共有11个(见本书2.6.3.3),枫泾新镇建立了三个主要的邻里组团,尽管邻里边界较模糊,也属于这种形式。第二类是街区式布局形式。较小规模的区域,如“泰晤士小镇”、安亭新镇、“高桥新城”以街区组织住宅区域布局,同时以小型开放空间等元素形成片区活动中心,浦江镇的小型网格式街区也属于这种形式,奉城镇则是沿线性轴线组织住宅街区的布局 (图3.1—23)。
第二个观察角度是区域所形成的密度布局形态。尽管本书中“一城九镇”研究对象的区域级别有所不同,但它们都设置了一个显著的中心,并通常以区域的形式出现,围绕这个中心区,城镇中不同密度的区域构成,产生了不同的城镇区域密度形态模式。我们将这些区域分为中心区,中、高密度,以及低密度三个层次进行比较分析(表3.1.2.2—B)。
在区域密度形态布局方面,通过表3.1.2.2—B的分析,归纳为以下三种类型 (图3.1—24):
图3.1—23 “一城九镇”住宅区域布局的两种形式
图3.1—24 “一城九镇”的三种区域密度布局类型
表3.1.2.2—B “一城九镇”区域密度形态布局分析
注:1. 中心区密度指建筑用地地块内正结构密度,广场、水面、公园不计入内。 2. 密度级别根据容积率判断。 3. 临港新城、陈家镇密度根据用地性质判断。 4. 表中图片为作者绘制,资料来源同图3.1—7 — 图3.1—16。
(1) 中(高)密度内圈、低密度外圈:这种形式也是亚历山大在《建筑模式语言》中提出的“密度圈”形态模式:“最高的密度靠近中心,最低的密度远离中心。”[28]在安亭新镇、临港新城、浦江镇、“泰晤士小镇”,这种形式尽管有时是带形发展的,但中密度区域使更多的居民邻近中心区,同时也使区域的渗透性加强,是一种较合理的区域密度布局模式。
(2) 中(高)密度外圈、低密度内圈:奉城镇在新区的中心周围布置了低密度住宅圈层,中(高)密度区域在其外圈,低密度区域在享受了更多的环境空间和邻近中心区便利的同时,也使更多的居民远离中心区。“高桥新城”虽然也是这种形式,但中心区因处于边缘,并与部分中密度区域邻近,使不利影响因此减少。
(3) 中(高)密度、低密度同圈相间:是上述两种模式的折衷形式。在实例中程度有所不同。比较均等的城镇有朱家角、罗店、陈家镇,奉城新镇则偏向于第二种形式。在折衷的情况下,至少减弱了第二种形式的不利影响。
3. 边界
边界所起到的作用,是对不同层次城市空间范围的限定,包括物质的、社会的和精神的。各个历史时期的城市边界具有不同的特点。古典城市出于战争防御的需要,以城墙、护城河等作为城市边界(图3.1—25)。在文艺复兴时期,作为边界的城墙被发展成为棱堡形式,从单纯的防御功能转变为带有图形意义的“理想城市”形态的构成要件(图3.1—26)。从19世纪开始,西方资本主义迅速发展,攫取土地价值变为资本的收益,“随着军事防御城墙的拆除,城市就失去了控制,向外无限制地发展下去”[29],边界改变了原来的固有模式,成为城市无序扩张蔓延的牺牲品。19世纪末,霍华德“田园城市”用一圈永久的农用绿地作为边界。1929年佩里邻里单位的边界,则是以步行距离为准则。城市边界历经演变,从城墙等防御性工具的正结构实体形式,转变为绿地等负结构开放空间形式(图3.1—27)。
图3.1—25 带有城墙、护城河边界的中世纪城市纽伦堡(Nürnberg),版画,米歇尔·沃尔格姆特(Michael Wolgemut),1493年
图片来源:Dr. WolframVerlag: Der Traum von Raum, Gemalte Architektur aus 7 Jahrhunderten, Dr. WolframVerlag, Marburg, 1986: 268
图3.1—26 1723年的德国城市维尔茨堡(Würzburg)的棱堡式城墙边界
图片来源:Whitfield, Peter. Städte der Welt: In Historischen Karten. Stuttgart: Konrad Theiss Verlag GmbH, 2006. 78—79
图3.1—27 芝加哥郊区与城区之间的绿化边界
图片来源: (美) 新都市主义协会编.新都市主义宪章.杨北帆,张萍,郭莹译.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2004:36
一方面,“一城九镇”的区域边界体现了各自的区域层次,首先是不同区域级别的边界,即镇区的区划边界;其次是在城镇片区的边界,如“特色风貌区”;第三层次为片区内组团的边界,如邻里、街块等。边界层次与区域层次相呼应,不仅限定了区域,而且还建立了不同区域之间视觉与活动的联系,也就是林奇所称的“凝聚的缝合线”[30]作用。作为线性元素,边界的连续性和清晰性是重要的属性,与它的形式、构成元素、开口等有关。因此,我们将通过对三个层次边界构成元素与形式以及开口的分析,了解实例城镇边界元素的特点(表3.1.2.3)。
借由表3.1.2.3对“一城九镇”边界构成的分析,明显地可以看出,边界元素得到了设计者不同程度的重视。负结构形式成为城镇或片区边界的主流,不同形式、线性元素的组合使边界具有清晰性。综合对各城镇边界的分析,主要有三种类型 (图3.1—28):
(1) 以线性元素组合强化城镇边界形态:道路、水系线网、绿带等的组合成为城镇、片区边界的主要内容。在以上对线网的讨论中,我们曾分析过这些线网组合形式对线性元素的强化作用。对于具有一定规模的城镇来说,“没有清晰的能有效限制增长的边界,对基础设施及就业岗位的投资就会无序蔓延”[31]。这也许是各个城镇重视镇区边界的主要原因之一。除自然元素和面状元素外,单纯以道路作为城镇边界的实例如枫泾新镇,西侧的城市公路成为镇区的单侧边界,强调了与其他区域共用公路边界的作用,这种情况在其他城镇并不多见。对于片区、组团或邻里边界,边界表现为组合与非组合并重的形式,河道、绿带、道路的组合边界作为公共空间,加强了组团或邻里之间的交流。
表3.1.2.3 “一城九镇” 区域边界构成分析
续 表
注:1.“ 泰晤士小镇”、安亭新镇、“高桥新城”为城镇的片区,对其所在城镇的边界分析不作展开;
2. 陈家镇与崇明东滩联动开发,边界根据镇区周边道路暂定;
3. 表中图片为作者绘制,资料来源同图3.1—7 — 图3.1—16。
图3.1—28 “一城九镇”边界元素构成的三种形式
(2) 自然或特殊元素作为边界:临港新城、浦江镇均利用海、江岸线作为边界,陈家镇则是利用东滩的生态自然环境作为边界。另外,高速公路、铁路、轨道交通、大型绿地公园、农用地等特殊元素也构成了城镇具有特点的边界。安亭、枫泾、罗店、高桥等城镇以大型公园作为城镇或片区的边界,前两者以绿地或公园形成了与高速公路边界的隔离;临港新城的片区边界由农用地和大片楔形绿地组成。“重要的是设计时应以土地的特征来界定城市的边界,而且还应突出其个性”[32]。自然或特殊元素为城镇建立了强大的边界,成为城镇导向性的识别物。
(3)“缝合线”式边界的作用:关于单边的中心区布局,卡尔索普的“TOD”形式是在交通线路边界处建立枢纽,以交通引导的开发模式。与之相类似,在亚历山大的研究中,“偏心核”方式是以“T”形的线性区域作为中心区,形成了“亚文化区边界”[33](图3.1—29)。如果说前者的“TOD”形式形成了城市的单面发展,后者的偏心形式在相邻社区之间则形成了“缝合线”的效果。如“泰晤士小镇”的中心区,以偏心形式连接了内、外圈的不同区域,在组团的边界处成为共享的公共空间;朱家角镇的带形片区或组团边界加强了它们之间的联系。对于片区、组团,线性的公共空间边界成为它们之间的“缝合线”。
图3.1—29 C.亚历山大的“亚文化区边界”,“偏心核”模式(www.daowen.com)
图片来源: (美) C.亚历山大等.建筑模式语言—城镇·建筑·构造(上、下册).王听度,周序鸿译.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2:217,371
4. 轴线
从线网中被强调、独立出来,对城市结构形态起构架作用的线性元素通常构成了城市的轴线。“轴线也许是建筑形式与空间组合中最原始的方法。它是由空间中的两点连成一条线,以此线为轴,可采用规则或不规则的方式布置形式与空间。虽然是想象的,并且除了心灵中的‘眼睛’外,不能真正看到,但轴线却是强有力的支配与控制手段”[34]。轴线在城镇结构中具有同样的支配作用,是城市空间秩序建立的重要元素。
在“一城九镇”的城市设计中,轴线成为空间组织的重要方式。尽管不同的城镇采用了形式各异的城镇线网结构,无论是网格形式,还是放射性星形设计,即使是轴线与线网的主要形态不完全重合,轴线也需要与线网连接。为了强调轴线的结构性作用,在轴线上或两侧通常会布置城镇的节点以及标志性建筑或构筑物;反过来说,这些节点也由轴线进行了串联。同样作为线性元素,与边界不同的是,轴线具有方向性和唯一性,对于城镇形态具有独立的线性结构意义,所起的作用通常需要与其他控制元素的相互配合。从构成上来说,轴线可以是道路、河道、带状绿地等线性元素及其组合形式,还具有主从性、方向性以及连接性等特点。从轴线的几何特征出发,连接两点的直线所形成的轴线为最简单,也是最直接、清晰的形式。从直线形式轴线可以演变为不闭合而方向明确的曲线形式。据此,以下就10个城镇轴线的构成、线型、方向、连接点等方面进行分析(表3.1.2.4)。
表3.1.2.4 “一城九镇” 城镇结构轴线分析
续 表
注:表中图片为作者绘制,资料来源同图3.1—7 —图 3.1—16。
图3.1—30 北京故宫在沿南北轴线发展的空间序列
刘敦桢主编: 《中国古代建筑史》,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北京,1980:283页前插页
从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轴线系统在“一城九镇”城镇结构形态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体现于以下三个方面:
(1) 轴线系统加强了城镇结构的向心与整体性:轴线从线网中独立出来,建立了线网的方向性和秩序性,从而使结构得到整体性的强化。在轴线连接点的分析中,10个城镇的轴线系统均由中心区出发或经过中心区,这与欧洲中世纪城市“挂毯”式的形态[35]不同,城镇的轴线与中心紧密地相连。古罗马矩形形态城市在正交轴线交叉处建立了城市中心,这个正交轴线的形式通常对城市的线网进行了全面的控制,并如同坐标轴确立了城市的方向。中国古代城市建筑群布局不仅是形式上的轴线对称,而且包含了其内容中均衡矛盾的内涵,“随着封建礼教的强化,南北轴线成为建筑群的主宰”[36](图3.1—30)。实例中“泰晤士小镇”虽然轴线的作用不强,但主轴指向新城中心,辅轴则联系了两个重要的区域节点,枫泾新镇也是类似情况;在安亭新镇、朱家角、浦江、奉城镇、“高桥新城”轴线系统贯穿区域,形成对形态整体性控制,并以此建立起城镇的中心;临港新城、陈家镇的放射轴线系统连接了不同的城镇片区,使分散化的集中片区布局具有向心与整体性。
(2) 轴线建立了区域或城镇间的空间联系:在朗方(Pierre Charles L’Enfant)1791年为华盛顿所作的规划中,用巴洛克式的轴线大道将城市的节点连接起来,这些对角线式的宽阔大道,成为正交网格线网中新的要素,并与线网的规则图形形成明显对比(图3.1—31)。在“一城九镇”实例中,轴线不仅建立了自身区域间的联系,还建立了镇区外不同区域或城市的空间联系。如“泰晤士小镇”从中心区出发的主轴线建立了与松江新城中心区的视觉联系,辅轴则连接中心区和组团的公共空间节点;安亭的纵轴线通向大型的城市公园,也与环城河道建立了节点联系;“高桥新城”的纵轴线指向镇区的中心节点,辅轴为区内步行街;临港新城、朱家角、浦江、奉城镇轴线直接连接城市主干道路网的同时,连接了区内不同的节点。枫泾、罗店则是通过主轴线联系老镇区以及其他镇域内区域,临港新城、陈家镇主轴线除连接不同片区外,还建立了对外的视觉联系。
图3.1—31 朗方在1791年的华盛顿规划
资料来源: (美) 斯皮罗·科斯托夫.城市的形成—历史进程中的城市模式和城市意义.单皓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210
图3.1—32 “理想城市”福尔津达的设计图,1460—1464年
资料来源:Benevolo, Leonardo. Die Geschichte der Stadt. Frankfurt/New York: Campus Verlag GmbH, 1983: 577
(3) 轴线的三种形态类型:“一城九镇”的轴线形态以较宏观的分类,共有三种类型。第一种是“一”字形或平行线形。这也是较为简单的轴线形式,典型的实例如奉城镇,在朱家角、安亭、罗店新镇的辅轴中也有这种形式。第二种是“十”字形或变形形式。浦江、安亭、朱家角镇较为典型,高桥、罗店则是经变形的形式,趋向于“T”形。正如以上章节对这种形式的分析,从古罗马城市到勒·柯布西耶1951年的昌迪加尔规划,均由一个“十”字正交轴线建立了空间构架,轴线系统从网格线网中被强调出来,建立起坐标式的中心。第三种形式为放射形。历史中文艺复兴时期的“理想城市”形态是向心的、放射性的星形图形。在1460—1464年“理想城市”福尔津达(Forzinda)的设计图中,可以看出连接圆心的16条放射线(图3.1—32)。均匀的射线形成城市的线网,轴线系统不明显,但主导的一条轴线从中被强调出来。这种在放射线网中被强调出来的轴线实例,有“泰晤士小镇”、枫泾新镇,轴线连接了重要的节点和区域。最明显实例是临港新城和陈家镇。类似巴洛克时期“意味着对空间的军事征服”[37]的星形设计,将放射性大道从城市线网中独立出来,如前一章谈及的“三 支道”系统[38],其中一条通常被强调成为主轴线。这些轴线具有象征权力炫耀的仪式性,也被称作“胜利大道”“皇家大道”“中央大道”,成为“当权者宫殿的代用品”[39]。当然,两个新城镇放射性轴线并不具有巴洛克的政治意义,从形态上来说,这些轴线连接了卫星式发展的片区,也形成了“壮丽风格”的城镇形态(图3.1—33)。
图3.1—33 “一城九镇”轴线的三种形态类型
5. 中心
如以上对“一城九镇”区域、边界的分析,研究对象的城镇区域具有不同层次,这也影响了城镇中心的规模和形态。尽管这些不同的城镇中心有时是一个区域,也通常只是一个节点,但对于整个城镇结构而言,中心所起到的是“点”的作用。相对于边缘、周边等词义,中心具有“居中”“中点”的几何形态含义。“中心首先更多的是与地理位置有关,其次才是与其内容有关。反之,城市中心或城市区域中心的概念在传统意义上始终包含着经济、文化、象征和行政管理内容……每一个社会都需要它的‘中心象征’和场所,是整个城市居民的归属所在”[40]。尽管10个城镇中有新城、中心镇或只是镇区中的一个片区,中心也并不全部具有行政中心的意义,但中心的物质含意也是为了构建一个社会核心所形成的载体,代表着一个组群或团体的整体利益。“每个整体都必须自成‘中心’,还必须在它四周产生出一个中心体系”[41]。由中心所形成的城镇形态构图是一个具有强弱关系层次的整体,“在任何构图中都需要强调一些部分,而弱化另外的部分,这是设计的艺术”[42]。因此,在对10个城镇区域、轴线的分析中,中心始终被当作一个重要的参照物。
“一城九镇”的中心由公共建筑以及公共空间构成,形成点、线、面三种不同的形式,反映了城镇中心的不同形态模式。对于大城市而言,中心体系通常被分为四个层次,即:内城(城市)中心、区域中心、区段中心和街区中心[43]。郊区城镇因规模在一定范围内,中心的层次一般由2~3级组成,其中,最低层次的组团或邻里中心及其附近的零售商店是居民生活的必需与保障,拥有贴近居民的距离和较高的使用频率。高层次城镇、片区中心的功能可以向下兼容,也通常是城镇政治、经济、文化设施的聚集地,更加具有城镇或区域的象征意义。衡量中心功能的重要内容是混合性,雅各布斯将多样性分为首要用途与因之发展的商业服务等用途两种方式,其多样性体现于功能充分、有效的混合,“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包容性的中心地带,城市就会变成一盒互不关联的收藏品。无论从社会、文化和经济的角度讲,它都很难产生一种整体的力量”[44]。
除此之外,中心的地理位置以及可达性决定了中心的服务半径和距离。无论采用何种布局方式,中心的布局总是以拥有较好的可达性为目的,同时也对以中心为核心的城镇密度构成产生影响。由此,对于“一城九镇”中心在城镇结构中所具有的形态特征,将从布局层次、形态、位置以及功能四个方面进行分析(表3.1.2.5)。
通过对中心的层次、形态、位置以及功能的分析,可以看出“一城九镇”在中心区设计方面的特点。也反映出各个城镇的形态原型及其不同的观念。城镇中心区反映了城镇的公共社会生活,中世纪城市中心显示了主宰社会生活的三种势力,“它总是显示出一个不统一的结构,教会、贵族、市民阶级(议会)处于许多不同的、变换的关系,以及不同关系等级的相互转变之中”[45] (图3.1—34)。因此,其城市结构通常是围绕中心的圈层形式,曲折蜿蜒的街道通向中心,教堂与广场似乎成为一个“社区中心”,成为居民聚会和举办活动的中心场所。然而,现代城镇的社会生活呈现多元化的发展,经济、文化、娱乐活动成为中心的重要内容,中心的形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归纳以上分析的几个方面,10个城镇的中心布局与形态具有如下特点:
图3.1—34 中世纪三种社会势力支配下的城市中心空间结构
图片来源:Schirmacher, Ernst: Stadtvostellung: die Gestalt der mittelalterlichen Städte; Zürich/München: Erhaltung und planendes Handeln. 1988: 185
表3.1.2.5 “一城九镇” 城镇中心形态布局分析
续 表
注:1. 图中城镇或片区中心分为500、1 000米两个同心圈层,组团或邻里中心为400米圈层。临港新城片区中心因资料空缺暂不分析。
2. 表中图片为作者绘制,资料来源同图3.1—7 — 图3.1—16。
图3.1—35 大城市的中心等级及其关系
图片来源:Curdes, Gerhard. Stadtstruktur und Stadtgestaltung: 2. Auflage. Stuttgart, Berlin, Köln: Kohlhammer GmbH, 1997: 186
(1) 中心布局层次:不同层次中心的布局涉及主、次中心及其边缘的规模与关系,理想的中心布局使这些关系处于均衡状态(图3.1—35)。“一城九镇”中心的层次布局更符合郊区城镇的密度分布特点,除临港新城、陈家镇、朱家角镇外,其他城镇的中心层次布局以两级为主,即:城镇或片区中心以及组团或邻里中心。由于大部分城镇布局的密度圈分布具有从中心逐步减小,或相间布局的状况,距离圈不大的周边使城镇或片区的中心向集中化发展。另外,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心对于整个镇域来说具有更加广泛的意义。因此,镇区或片区的中心一般显得较为强大,而组团或邻里中心的功能以常规生活性商业、服务以及小型公共空间为主。
(2) 中心的集中化:不管是采用何种结构形态模式,“一城九镇”的中心区均体现了集中化的特点。在关于城市形态紧缩性的讨论中,虽然集中、分散两种观点不分伯仲,但即使是分散论者,对于城市中心或区域内的商业、服务、文化娱乐设施等的集中化仍然持积极态度[46]。同为集中化的中心形态,因表达不同的意义有时并不一致。16世纪的“理想城市”将放射线集中于圆心,在圆心设置的重要建筑(如宫殿或教堂)作为城市中心,成为城市的象征。而同样为星形形态的防御型城市,在圆心位置却是开放空地,“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指挥官就将指挥所设在位于中心的一座塔楼或高台上,这样,各个棱堡就在他的视线中”[47](图3.1—36),在这里,城市中心服从于防御功能的需要,形态与“理想城市”相比也发生了变化。与此不同的是,无论是实或虚,10个城镇中心的集中化体现了中心的功能性和象征性综合意义。
图3.1—36 同为星形形态的“理想城市”帕马诺瓦(Palma Nouva,上左图)与防御型城市菲利普维尔(Philippeville,上右图)的中心形态
图片来源: (美) 斯皮罗·科斯托夫.城市的形成—历史进程中的城市模式和城市意义.单皓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161,191
(3) 中心形态的三种模式:10个城镇的中心区形态表现为三种基本模式。第一种模式为以传统城市为原型紧凑的中心形态。建筑围绕广场布置,如上面提及的中世纪城市中心区形式,广场之间、与步行街之间还可以形成组合形态,使不同功能的中心区建筑布局更加具有针对性,并使建筑的界面得以延长。在实例中,安亭新镇为典型的传统形式;“泰晤士小镇”通过办公建筑形成的半圆形广场放射性延伸,使商业、混合建筑线性展开,并以街道连接了中心广场以外的商业、教堂广场、步行街等公共空间,形成组合形式的序列;这种形式在“高桥新城”、朱家角镇新镇区片区中心布局中也有所体现。第二种模式是围绕花园布置的中心区。也就是霍华德“田园城市”的原型,中心是花园,大尺度的开放空间主宰了城市中心空间。临港新城、陈家镇、枫泾、罗店新镇的中心区形态便属于这种形式。大型的负结构元素使中心的密度大大降低,同时也使抵达中心的步行距离加大。“中心首先是一种网络并因此成为整个城市组织的一部分,它绝不能只是功能和空间上的孤岛而与富有活力的城市环境相分离”[48]。第三种模式是中心区建筑独立式布局的设立模式。正如我们在肌理分析中所看到的,异质、独立正结构肌理元素形成了点状、设立式的构图形式。枫泾新镇中心区建筑围绕中心水面布局,设立的方式使不同形式的建筑成为没有联系的个体,公共空间得不到围合的支持,处于无序空间状态;这种情形在枫泾、浦江镇的中心区也有不同程度体现,但前者将主要建筑以“十”字轴线进行组织,后者在带形空间内组织了大体量的建筑,由此建立了空间秩序,但公共空间仍缺乏围合品质(图3.1—37)。
图3.1—37 “一城九镇”中心区形态的三种模式
(4) 中心区的位置布局:库尔德斯阐述了中心的位置布局的三种基本模式:一是布置在需求的重心;二是布置于主要交通设施重心;三是在城市的地理几何重心,理想的中心布局是三种相结合的模式[49]。实际上,几何中心的布局形式往往不会形成于直接的对外交通核心上,满足交通的形式通常是几何偏心或与对外交通建立良好联系的几何中心形式。在以上对“一城九镇”中心位置的分析中,城镇或片区的中心位置在几何上具有居中和偏心两种情况,并基本上位于需求的中心位置。其中,几何居中的实例,在对外交通联系上分为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的联系方式,如浦江镇,带形中心区与城市公路、轨道交通直接相联。另一种是间接的联系方式,如安亭、罗店新镇,利用较短的区域主、次干道与城市干道建立联系,陈家镇虽然也是这种方式,但中心与交通枢纽之间联系道路较长,中心与枢纽相对分离。这两种情形反映了居中形式中心区对外交通联系的逐步削弱(图3.1—38)。
图3.1—38 两种居中的中心布局对外交通联系方式
在偏心中心布局城镇中,出于对交通考虑的实例如枫泾新镇和“高桥新城”、朱家角新镇区,建立了直接的联系方式,前者将次中心设于交通枢纽,主中心则偏于城市主干道,两个中心之间以道路、步行轴线联系;后两者的中心区位于“十”字形交通主干道路或轴线交叉处。间接方式布置的城镇有奉城镇及临港新城,通过区内主干道路与对外交通联系(图3.1—39)。
(5) 中心区功能的混合:通过关于区域性质的分析,初步了解了不同城镇混合区的布局状况。对于中心而言,安亭新镇提出中心区的住宅比例占20%[50],临港新城在主城中心区内布置了大量的混合建筑,“泰晤士小镇”中心、“高桥新城”的中心区步行街采用的是商住混合形式,朱家角镇不仅以高度混合的古城区作为中心,其组团中心的功能混合带成为主要形式。这些实例中心区的功能混合为实现多样化发展的城镇中心提供了实践。
(6) 中心形成的步行圈:在对邻里社区的研究中,佩里的邻里单位具有400米的服务圈,“新城市主义”者的TND模式与此相同,这个距离也意味着步行5分钟,它们的另一种TOD模式则是基于交通与几何中心模式,以600米,即10分钟的距离为服务半径[51]。据规划师迪克·鲍尔特(Dirk Bolt)对泰国城市的研究,800米至1公里成为可以接受的距离[52]。在“一城九镇”中心形成步行圈的分析中,城镇中心大部分具有1 000米的可达距离,按照库尔德斯的观点,对于较大的中心区,距离“则不是以中心点,而是以商业变得密集处开始计算”[53],千米的距离可能还会缩短。临港新城、陈家镇的中心片区由于庞大的中心区规模使片区组团处于这个范围之外,但在片区或组团中心的布局中,400米步行圈成为重要的参数,仍可以达到如“泰晤士小镇”、安亭新镇步行圈的理想状态。
6. 节点
图3.1—39 中心偏心布局的两种对外交通联系方式
同样作为“点”的形态,一个城市可以被看作全球范围内的一个节点,同样,一个区域或一个街口,甚至一座建筑也会成为不同区域的节点。从点的形式意义出发,是“作为形式的基本生成原生要素,表示在空间中的一个位置”[54]。在上一节我们讨论的“一城九镇”中心布局形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作为基于城镇或区域范围内的点,中心具有对位置的独占性,尽管其规模有大、小不同的区别。如果将中心视作一个区域,不同元素组成的节点建立了中心的标识性。同样,节点的布局也可为其他非中心区域建立可识别性。构成这些节点元素可以是广场、公园、绿地等负结构形式,为中心或区域建立了一个场所。同样,建筑、构筑物等正结构元素所形成的节点,因其具有三维特征在视觉上更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成为城镇或区域的地标。两种形式的组合会强化节点的集中性。集中式组合在空间构成中具有三个作用,即:在空间中建立一个点或者一个“场所”,中止了轴向的构图,以及作为设置于一个限定范围或空间容积中的实体形式[55]。因此,对于城镇结构性节点的布局形态及其产生的识别性,通常以不同区域中,并与其他控制性要素发生的关联以及组合特点为基本观察点。以下将分为中心节点、区域节点和主要标志物三个方面,对“一城九镇”节点及组合形态的特点进行分析(表3.1.2.6)。
表3.1.2.6对于“一城九镇”节点的分析是以宏观角度进行的,实际上,节点还会出现于街区的任何位置,如街头的小型广场与花园,为街区建立了可识别性。城镇的标志物也不仅仅是大型的公共建筑,诸如“标牌、商店立面、树木,甚至是门把手之类的城市细部,只要是观察者意象的组成部分,就可以被称作标志物”[56]。在“一城九镇”已建成的区域中,不乏这种具有特点的小型节点与细部,如在第2章谈及在浦江镇街块中具有上海里弄特点的节点,于形成街块内公共活动场所的同时,也建立了标识性。“成功的节点不但在某些方面独一无二,同时也是周围环境特征的浓缩”[57]。类似浦江镇街块节点的实例随着各个城镇的相继建成,相信还会大量涌现。而以节点对城镇结构形态意义为出发点,在中心、区域的节点以及为城镇建立主导标识性的标志物成为我们主要的视角,其特点归纳如下:
(1) 公共空间组合形式作为中心节点:广场、步行街、公园等主要公共空间要素成为“一城九镇”中心节点的组成部分,并且通常是以组合形式出现。“泰晤士小镇”中心节点以半圆与放射形广场进行组合,并通过街道与其他区域广场、步行街节点连接,在内圈形成了节点密集的布局形态;安亭新镇中心节点则是封闭的围合式广场与开放的带形公园连接组合;罗店新镇不仅是广场的组合,水面、公园、步行街区也参与其中;类似的形式还有“高桥新城”等城镇中心节点的布局。组合形式使中心的标识性得以强化,形成了一个连续的整体,对城镇结构形态具有支配性。
表3.1.2.6 “一城九镇”的节点布局与特点分析
续 表
注:表中图片为作者绘制,资料来源同图3.1—7 — 图3.1—16。
(2) 节点作为连接结构的形态标识:实例中体现连接性较显著的有三种形式,第一种是在以“十”或“T”字形轴线为结构的城镇中,将节点布置在两个方向轴线的交叉处,如安亭、罗店、朱家角、浦江镇的中心节点;第二种体现在以放射性结构为特征的城镇中,临港新城在放射大道与中心圈的交界处设立节点;“泰晤士小镇”则是将中心节点作为步行街的端点,以步行街连接区域节点,枫泾、陈家镇的节点连接性布局也是类似的形式。第三种是以节点连接平行轴线,奉城镇的片区式中心节点连接了四条平行发展的轴线系统,成为轴线的共有元素。这些连接方式体现的不仅是连接轴线的作用,同时还形成了对不同线网与区域的连接性,也就是所谓“缝合线”的作用。“从一个结构向另一种结构的转换处”[58],布局在区域、轴线、线网、边界等元素汇集处的节点既成为不同的结构变化的连接体,又为结构的交接建立了标识性 (图3.1—40)。
(3) 以标志物布局强化方向性:在以传统城市形态为原型的实例中,“泰晤士小镇”、罗店新镇、“高桥新城”不同程度地直接采用了中世纪教堂的塔楼形式。“顶有塔尖的塔楼也是一项哥特发明,虽然实际上它们一直被看作是指向天际的手指”[59],独一无二的塔尖成为城镇结构中的制高标志物。哥特式的标志物原型在安亭新镇的教堂建筑中也有所表现,形式却是现代的。尽管这些实例中标志物建筑的复古、移植方式引发争议,并以与地方环境、文化特征不相符合的形式出现,但是标志物本身却起到了对城镇结构形态具有方向性的支配作用。另一种强化方向性的节点模式是中央水面中的节点,实例中如临港新城、枫泾、朱家角与陈家镇,中心水面或公园中的标志物,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将主要标志物置于邻近城市结构元素的边缘或中心位置。其中,临港新城由于“滴水湖”的规模较大,中心节点制高的标志物除双塔的高层建筑外,还在湖心设立了塔形标志物以强化方向性。此外,设立于其他结构性元素,如轴线、线网与各级区域中的节点和标志物也成为强化方向性的标识。雅各布斯认为,一个好的地标节点能够起到的作用之一,是使人们认知区域的重要性,从视觉上引起关注[60]。节点标志物突出的位置和本身的独特特征实现了对区域方向性的强化。
图3.1—40 “一城九镇”三种结构形态节点连接性布局类型
7. 小结
本节就城镇结构的六个控制性元素从较宏观的角度进行了分析。尽管是这些元素具有各自不同的特点与形态,但它们的作用通常是以相互的组合与关联产生的,在分析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这一点。对于城镇的结构形态来说,因10个城镇地域环境和形态原型运用的不同,这些元素以不同的形式出现,也具有其共同的特征,从而形成了不同的类型。主要特征如下:
(1) 几何形为主的道路线网以明确的方向性成为城镇结构最重要的控制性要素,通过加密布置加强了中心的公共性,并形成对外连接的三种方式;
(2) 水系线网成为重要的地景要素;
(3) 道路、水系线网组合的三种形式中,错位使两者“各行其职”,贴临则使线性元素得以强化;
(4) 公建区域布局形成点、线、面三种形式,并在中心区相对集中;
(5) 功能混合区域与中心区结合并以此延伸;
(6) 住宅区域以邻里组团、街区为主要形式;
(7) 形成三种形式的密度圈布局;
(8) 以线性元素组合、自然特殊元素形成边界,有时具有“缝合线”式的作用;
(9) 以“十”字、放射、平行形为主要类型的三种轴线加强了城镇形态的向心性,并加强了区域间的相互联系;
(10) 不同层次的中心集中化,并形成传统紧凑、中心花园、分散设立式三种基本类型,位置的居中与偏心形成了直接、间接的对外联系;
(11) 中心布局基本形成了500~1 000米步行圈,邻里组团则处于400米步行圈中;
(12) 公共空间组合成为中心节点的主要形式,节点布局具连接性,主要标志物强化了城镇结构的方向性。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