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文化形态的并存和竞争可能引起其价值主体之间的冲突和对立。事实上,主流文化倡导共同理想、精英文化主张对现实的超越精神与大众文化倾情于对当前生活状态的关注是难以协调的;主流文化维护国家和民族大力发展经济的根本利益、大众文化重视物质生活的世俗情调与精英文化人文关怀的旨趣相去甚远;大众文化、精英文化对个体生存状况的改善和个性的自由发展的共同热情与主流文化群体本位的价值取向也格格不入等等。同时,随着文化全球化的进程,“文化霸权主义”与“民族文化”的冲突在当前尤为突出。美国《华盛顿邮报》曾发表一篇题为《美国流行文化渗透到世界各地》的文章[1],认为美国最大的出口产品不再是地里的农作物,也不再是工厂制造的产品,而是批量生产的流行文化,如电影、电视、音乐、书籍和电脑软件等。大量以美国为核心的西方精神产品,裹挟着西方价值观念充斥世界市场的各个角落,对发展中国家的思想文化体系带来冲击。西方发达国家凭借在当代国际社会中的经济、政治上的主导和强势地位,自觉或不自觉地强行推销自己的文化制品和价值观念,在形式上表现为文化霸权主义和文化殖民主义的倾向。其目的一是获取利益,即国家现实的经济、政治、文化利益;二是确立价值、伦理、观念诸方面的文化主权,以便按自己的意愿和生活准则塑造世界,这给广大发展中国家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
在文化形态的多元分立及其彼此隔阂、相互离心的状态中,面对纷至沓来的各种文化价值理念,许多人陷入迷茫、失落。具体而言,这种迷失包含下述两个方面:
一、现实价值选择的迷惑
人们现实生活中的每一种活动的开展都离不开一定的价值选择。价值选择的前奏通常是价值定向,即确定价值选择的方向性。而人们的价值定向,则又取决于他们对一定文化的认同感和归宿感的形成。一般而言,文化提出的价值目标越明确、越突出,就越容易唤起人们对它的认同。
多元文化形态的并存,给社会生活中的各个领域都树立了多种价值尺度,甚至对同一事物也存在多种价值评判准则,而且每一种价值标准都可以从各自从属的文化中找出合理的依据。文化形态之间的冲突主要表现为它们各自的价值主张之间的抵牾。在多元价值的嘈杂声中,人们左右为难,也难以形成对一定文化的归宿感,从而陷入价值选择的迷茫中。现实价值选择的困惑集中地表现为主导价值观念的失落。每个时代都需要一种能为社会绝大多数成员普遍认同的价值观,并以此作为人们行动的导向,去协调他们的行为,推动社会稳步发展。在价值多元纷呈,甚至彼此冲突、对立的情况下,更需要有一种占主导地位的价值观念,在多元价值之间保持合理张力,抑制各种价值主张之间的紧张关系,从而统一人们的思想、维护社会的稳定和发展。主流文化一贯倡导的以集体主义为核心的价值取向,较好地反映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个人与社会、个人与集体之间的利益关系,在特别强调团结全国各民族各阶层人民同心同德进行现代化建设的今天,集体主义的价值主张理应一如既往地成为当前我国的主导价值取向。但是,由于主流文化自身的困境,也由于来自其他文化形态的价值主张对社会的影响,集体主义价值观对人们现实价值选择的实际支配力大受影响。在现实生活中,合理利己主义有相当市场,个人至上的社会现象也屡见不鲜。这些都表明,一部分人的思想和行为失去了唯一解释和遵循的文化价值尺度。价值取向的无主导性在现实中常常表现为价值虚无主义和价值相对主义。无论哪一种情况,都给人的现实价值选择造成极大困惑。(www.daowen.com)
二、终极价值的迷失
各种文化形态在市场经济体制下的不平衡发展,还导致文化超越功能的退化甚至丧失,从而造成终极价值的失落。人的本质是一种社会存在,他的需求是多方面的。物质的、感官的满足固然重要,对生命意义、理想信念等终极价值问题的叩问,也是人所不能回避和渴望有所回答的。人创造了文化,并希望借助这个具有超越现实品性的意义世界来完成人自身的实现和升华,文化超越性的价值体现为人对终极关怀的自觉追求,而这个过程不仅要求人们对世界、对人生进行严肃的、深沉的体验和反思,也要求人自觉地赋予、保持文化相对独立的品格,同时给理想、信仰、意义的存在留下空间。然而,现代社会激烈竞争形成的超负荷、快节奏的生存环境和生存方式与终极关怀形式上的品味是难以调和的。“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国家发展方略,在改变我国物质生活面貌的同时也改造着人们的精神生活状况,不断改善着文化对政治的依附状态。在强国富民诉求的今天,文化也越来越变得只是服从和服务于经济建设、改善物质生活的工具。这时文化有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即沦为经济的奴隶,引发物欲的膨胀以及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的流行。这样,文化失去了自身独立的品格就不会有超越现实的情怀和能力,也就不可能成为人们灵魂安顿的场所。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直接通过商品化、产业化的市场运作机制来拓展自己领地的大众文化获得了空前的发展。而其他文化形态,尤其是从终极意义上将人类的基本生存状态作为自身最高关注对象的精英文化,因为与市场逻辑的矛盾而处于艰难自救的境地中。大众文化在不遗余力地扩张势力的过程中,一切神圣的理念遭受了无情解构,理想、信念、意义等终极价值被如火如荼的对生活和感官满足的诉求所替代,人的终极关怀在大众文化构建的平面化、侏儒化和享乐主义的精神世界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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