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公死后,襄公继位;襄公之后,传到灵公。
灵公所以能继承王位,上卿赵盾是关键人物。赵盾是赵衰的儿子,当初赵衰随同文公流亡国外,返国后便成为文公身边的重臣。后来,赵衰去世,儿子赵盾就接替父亲的职位。
灵公刚即位时,年纪还小,但随着年龄增长,竟日益任性骄纵。赵盾经常劝谏(jiàn),惹得灵公越来越厌恶他。
灵公不仅骄纵,而且奢侈无度,贪图享乐,完全不顾民生疾苦,经常流连在京城——绛(jiàng)的一座大花园里,饮酒作乐,赏玩奇花异草。
赵盾为了灵公的荒唐伤透脑筋,但是灵公根本不听他的。
当时有一个大夫名叫屠岸贾,是个佞(nìng)臣,很懂得讨灵公欢心,为人阴险卑鄙,偏偏灵公对他十分宠信。
有一天,灵公在楼台上观赏优伶(líng)表演,楼台下,京都的百姓来来往往,甚至也有的聚在下方,分享专为满足君王一人的卖力演出。
不知是哪里来的念头,灵公突然命人拿来弹弓弹射行人。他拉开弹弓,竟瞄准楼台下的百姓,松手就射去。
“哎哟!”有人被弹丸打到了,痛得叫起来,一群人惊慌四散,楼台上的灵公却乐得哈哈大笑。
灵公一不做二不休,继续用弹弓来射行人,看着大家惊叫、奔逃,他更是得意到了极点。
赵盾基于自己是国家重臣,加上当初灵公即位,自己是关键人物,三番两次规劝灵公,惹得灵公对他越来越不耐烦。
当时除了赵盾,还有一位朝臣名叫随会,也是个贤者,经常劝谏灵公应该以民为重。当然,对灵公来讲,这些话根本是听不入耳的。
灵公的昏庸与残暴愈演愈烈,由下面这件事可见一斑:有一回,赵盾和随会正在朝堂上,突然发现有两名内侍抬着一只竹筐,从朝堂旁绕过。竹筐的盖子并没有盖紧,隐隐约约看见一只手。两人觉得很奇怪,当即叫住内侍,询问筐内究竟是何物。内侍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两人于是吩咐内侍打开筐盖。
筐盖一开,里面赫然是一具尸体。
原来那人是宫里的宰夫,因为没有把熊掌炖烂,灵公一气之下,就将他给杀了。
赵盾不住地摇头叹息,他说:“再这样下去,我晋国保不住了。我要再劝劝君上。”
随会说:“不如我先入谏,如果君上不听,你再接着入谏。”
赵盾答应了,随会便进入朝堂,灵公本来还假装没看到他,后来知道躲不掉,才无可奈何地说:“寡人知道过失了,以后会改进的。”
他说这些话,其实只是想快快将随会打发走。
随会并不知情,他以头叩地说:“凡是人,哪一个会没有过失呢?有了过失而能改,那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诗经》上提过:为人君主者,起初大都具有良好的品德,却少有能持续到最后的。现在君上能改正自己的过失,端正品格,那么晋国的社稷必将巩固不废,而这更是百姓的福气啊!”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很显然,灵公未见改进,他依然我行我素。赵盾看不下去,又接二连三地进谏。灵公气极了,终于萌生除掉他的念头。
卑鄙阴险的屠岸贾本来就视赵盾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现在见机不可失,更在灵公面前煽风点火,唆(suō)使灵公尽早将赵盾铲除掉。
鬼迷心窍的灵公果然吩咐一个叫麑(chúní)的人去刺杀赵盾。
这麑是个大力士,对于赵盾的为人,他并不十分了解,只是依命行事罢了。
决定动手的当天,天色还朦朦胧胧,麑就潜入了赵府,出乎他意料的,府里厅堂的门已经打开了。麑蹑手蹑脚靠近一瞧,更是大吃一惊。
赵盾身上早已穿好朝服,戴妥帽子,正端坐在那里准备上朝,但因为离上朝时间还很早,便闭起双目养神。
再看看厅堂内的陈设,赵盾贵为一国上卿,居处竟然十分俭朴。
“啊!这是个忠臣啊!杀他,是危害忠臣;不杀他,是违抗君命。不管动不动手,罪都是一样的。”麑内心陷入极大的挣扎。
经过几番内心交战,麑终于选择自我了结一途——他冲向庭院中的一棵槐树,一头撞上去,头破血流而死。
灵公见麑没有杀掉赵盾,于是再度采纳屠岸贾的意见。这一次,灵公假意请赵盾饮酒,其实却暗布伏兵,打算待赵盾醉酒时趁机杀他。(www.daowen.com)
这时多亏了赵盾的手下示眯明,他知道灵公的阴谋,深恐赵盾真的喝醉酒,便趋前说道:“臣下随侍君上饮酒,以三杯为限,若超过三杯,那就不合礼了。”
示眯明于是扶起赵盾,就要告退离去。
灵公见状,急了,因为这时伏兵尚未会集,可是他又找不出任何理由不让赵盾离去。
情急之下,灵公竟然放出一种名叫獒的猛犬,要攻击赵盾。
眼见情势危急,示眯明大喝一声,跳到赵盾身前。
獒是一种勇猛无比的巨犬,两眼盯住示眯明,一步步逼近。
忽然,巨犬发出一声攻击前的低吠(fèi),庞大的身躯便跃扑过来。
示眯明手无寸铁,为了保护赵盾,就这么徒手与巨犬斗了起来。
獒本来就是一种斗犬,当它发起威,更会令人不寒而栗,那满嘴锐利的白牙,充分显露出它恨不得将对方撕裂的意图。
还好示眯明虽是徒手搏斗,身手却也矫捷,他迅速地闪躲,逮到机会,就急速出击。
几番缠斗下来,巨犬竟然逐渐屈居劣势,最后,砰然一声,倒了下来。
就在这时,灵公的伏兵到了,蜂拥而出。
可怜的示眯明,才与巨犬缠斗完,哪里禁得起再一次的挑战,更何况寡不敌众!没有多久,他就倒在血泊中,断气了。
示眯明一死,赵盾也危在旦夕,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来,一声大喝,左劈右刺,势如破竹。
“赵大人,快走!”那人喊道。自己就挡在赵盾与伏兵中间,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使得伏兵根本没有前进空间。
这人名叫灵辄(zhé)。靠着灵辄相救,赵盾终于得以夺门逃出。随后,灵辄赶了过来,他屈身背起赵盾,飞快奔向城外。
赵盾觉得奇怪,两人素昧平生,他为何冒死搭救?
一听赵盾问起原因,灵辄说:“我就是翳桑(yìsāng)的那名饿汉。”
灵辄这么一说,赵盾才想起来,从前有一次到首山打猎,在翳桑暂作停留时,看见了一位三天不曾进食、饿得奄奄一息的男子。
赵盾还记得,当时自己曾经给了他一些食物,没想到那男子只吃一半,另一半却留了起来。
赵盾问原因,那男子说:“我为人工作,离家在外已三年了,连母亲是否健在也不得而知,我想保留这些食物,带回去给母亲。”
赵盾十分感动,吩咐他将那一半吃完,另外又给了他更多的食物。
后来灵辄为灵公所用,也因此才有了这次的报恩行动。
赵盾恍然大悟,询问灵辄姓名、居处,灵辄却什么都不肯说,告别赵盾后,自己也逃往他国去了。
晋灵公的即位,赵盾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话怎么说呢?原来晋襄公去世时,太子夷皋年纪还很小,而那时执掌国政者是赵盾,赵盾认为国家并不安定,应该立一位年纪较长的君王,便有意扶立襄公的弟弟公子雍(yōng)。
当时公子雍人在秦国,赵盾于是派人到秦国去接他回来。
这边在国都里,太子的母亲缪嬴(miàoyíng)也有了动作。她日夜抱着太子在朝中哭泣,又抱着太子到赵盾家,向他叩头说:“先王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的儿子呢?”
几番逼迫下,赵盾畏怯了。他怕缪嬴的宗族会诛讨自己,只得背弃原先属意的公子雍,如缪嬴所愿,立太子夷皋,这便是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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