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禹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启,启又通过一系列的征战和整饬建立了夏以后,中国历史实现了巨大的转型,进入了一个伟大的新时代。
这是一个以国家的建立为标志的新时代,这是一个摆脱了原始公有制社会而创建起私有制的新时代,这是个开创出王朝传子制度的新时代,这是个孕育王者权威的新时代。
开创这样一个新时代的重任会落到大禹和他的子孙们的头上,有其一定的历史必然性。可以说,大禹家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
二里头出土的青铜工具
天时。“鸿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遍及天下九州的大洪灾(科学证明,这是历时数百年的全球性大洪灾)对禹这样的大英雄来说,既是大考验,又是大机遇。要在平时,一个诸侯(部族首领)在天下要树立起权威来实在不易,可在这非常时期,只要谁有能耐把洪水给治平了,谁就是民众心目中真正的大英雄。治水成功后的大禹威望节节高升,就是个明证。在短短数年间,大禹一下成了刑法政令的象征,“不如言,刑从之”(《史记·夏本纪》),谁不听大禹的话,刑法就处置谁。这个机会是上天给他的。
石镰(二里头出土)
石刀(二里头出土)
陶器上农作物图像(二里头出土)(www.daowen.com)
地利。夏部族长期居处“天下”的中心地带,这不只指地域,也指经济和文化。夏部族长期生活的地区大致上是:西起今河南省西部与山西省南部,东至河南省和山东省的交界处,北入河北省,南接湖北省。这一地区的中心是中岳嵩山地区及其周围的伊水洛水流域。这一地区的土地肥沃,易于耕种各种粮食作物。而且,大禹治水的重点又在那里,禹在自己的家乡“尽力乎沟洫”,是花足了大力气的,使那里的大片“湿地”变成了“桑田”。治理了伊洛平原地区后,然后才是黄河流域其他地区以及长江流域的治理。
人和。大禹传子之时,老一辈的“天下共主”帝舜已经故去,与禹政见上并不一致的强力人士皋陶也很快亡故(有学者怀疑是非正常死亡),集聚在禹及其子周围的是庞大的禹一脉相承传下来的姒姓家族。在这庞大家族中即使有像有扈氏这样的叛逆,也是孤掌难鸣,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根本性条件,使以“中夏”命名的中原地带的经济文化走在了“天下”的前面,为创建一个崭新的时代准备了物质、文化以及社会心理方面的必要条件。在二里头遗址中,出土了炭化的大米粒和粟粒,另外,采集到一口陶尊,在其腹部刻画着一穗有六个带芒稻粒和两层稻叶的水稻图像。这证明了,中夏地区正在创造着新文明的夏人,他们的眼界是那样的开阔,他们比其他地区早上千年就打破了“北粟南稻”的格局,在自己的土地上既种起了粟,又种起了稻。经济永远是社会发展的基础。夏人将北方经济(代表作物是粟)和南方经济(代表作物是稻)融会于“中夏”,这本身就是其成为称职的“天下共主”的必要条件。
夏比起五帝时代来,不论是官僚系统,还是贡赋制度,以及丧葬礼仪,都完全是一种新体制、新格局。比如说“夏五十而贡”,孟子说实际上就是“什一而税”,这在生产力已经达到产出有剩余的情况下,是有很大的刺激性的。过去是公有制,吃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现在可以十份中上交一份,九份归自己,谁不想把事情干得更好些,自己也可多得些呢?可见,新生的夏王朝创建起来的种种制度,本身就是社会前进的巨大驱动力。
还有一点过去是被人们忽视了的,那就是当时人们目力所及的“天下”范围内的统一。李学勤先生说得好:“有些人主张秦始皇第一次统一中国,这是不够确切的,因为夏、商、西周已经有了统一的局面,秦不过是在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的并峙分立之后,完成了再统一而已。长期的统一,为中国文化带来了相当普遍的共通性,由中原以至边远,在很大程度上道一风同。”[23]夏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统一的格局,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个大事变。当时遍及全国的大水灾本身当然是一件坏事,禹的带领各地民众治平洪水、划定九州,又使坏事变成了促成全国统一的好事。人们至少产生了这样一个观念:“天下”民众不管是居于中原还是边地,实际上已经是一个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利益共同体。这种认知是在治水过程以及长期的交往过程中形成的。当时天下各文化区的形成,九州向中央的进贡,中央对地方管理人员的委派,九州之间经济、思想、文化方面交往的频繁,都说明了,就在当时,类似邦联式的一统局面已经形成。这是中国社会发展历程中具有重大意义的一个大事变。
新制度、新规范、新格局的力量是伟大的,它为社会的新文明准备了必要的、良好的条件。夏代能快步迈入历法时代、青铜时代、玉石时代,没有新制度的巨大驱动力,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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