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子制度其实到了尧、舜时期,已经是呼之欲出了,只是由于某些条件的不具备和不够成熟而没有转为活生生的现实。这里所说的条件主要指两项:一是指所传之“子”是优秀的,能够担当起带领天下大众迅猛前行重任的。只要所传之“子”是优秀的,广大民众就不会去纠结是“禅让”还是“传子”的问题。二是在从“禅让”到“传子”的过渡过程中,要有适当的、恰到好处的铺垫,使大家不感到突兀,使社会的绝大多数人士都能接受这种转变。
第一个条件,在帝尧和帝舜时都不具备,他们两位都没有抚养出一个好儿子。“丹朱傲”,他有几条致命的缺点:态度傲慢,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是个小霸王式的人物;喜好游弋戏谑,甚至在没有水的陆地上行舟,那简直是胡闹;结交了一帮小流氓,成天在一起干那些淫乱不经的事。把天下交给这样一个帝子,谁都不会放心。史书上说,“舜子商均亦不肖”。当年尧把两个女儿嫁给舜,大女叫娥皇,无子。次女叫女英,生商均。舜膝下就这样一个儿子,把他娇惯坏了,成了个长不大的不肖子。在这种境况下,传子制度当然实施不了。尧、舜二帝都是明白人,因此主动“用绝其世”,即打消了世代相继的念头。
禹之子却是个不一样的人物。《史记·夏本纪》写道:“禹子启贤,天下属意焉。”意思是说,大禹的儿子启是个有贤德的年轻人,普天下的人民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至于“贤”在何处,天下人如何的“属意”于他,则语焉不详。不过,我们通过对一些零星资料的勾勒和剖析,对夏启其人还是可略知一二的。
夏启自小接受了一种艰苦奋斗、自主独立的生活。“禹曰:‘娶于涂山,癸甲,启呱呱而泣,予弗子。’”禹三十而娶,有了孩子,他当然是高兴的,但为了治水大业,他必须过门不入,留母子俩在涂山老家艰难地生活。但是,这样的环境客观上使启从小受到了艰难困苦的磨炼。他的母亲也一定会告诉他,当父亲的为何不能见他而只能匆匆离去,这又是一种多么实在的公而忘私的家教啊!禹说的“予弗子”,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我没有娇生惯养这个孩子”,这是十分重要的早期教育。
“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孟子·万章上》)可以相信,孟子的这段话不会是空穴来风,“能敬承继禹之道”应是实实在在的。所谓“禹之道”,《史记》上是写得很具体细致的,那就是劳身焦思、过家门不敢入之道;薄衣食,致孝于鬼神之道;卑宫室,致费于沟壑之道;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之道;予众庶难得之食、调有余补不足之道。可以想见,禹通过禅让取得帝位后的漫长岁月中,启一直是禹的助手和“禹之道”的切实推行者,“众民乃定,万国为治”中有启的一分功劳。不然,禹崩后老百姓怎么会坚定地“去益而朝启”呢?
传子制度能如期到来的第二个条件是要有相应的铺垫,要让民众接受这样一个新事物。在《史记·燕召公世家》中有一段不太被史家引用的文字:(www.daowen.com)
禹荐益,已而以启人为吏。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乎天下,传之于益。已而启与其党攻益,夺之。天下谓禹名传天下于益,已而实令启自取之。
这段话大概许多史家以为会影响大禹的形象而不予采用,其实它应该是真实的。这段话的宗旨是:顺应潮流实现家天下,这是大禹的心愿。但是,为了应付“禅让”的传统习惯,大禹耍了个政治手腕:
一面推荐长期当他主要助手的益为继承人,一面又委派启以及启身边的人去当有实权、干实务的“吏”,以架空益。老百姓看到的是干实事的启和启手下的吏。禹晚年的时候,表面上仍冠冕堂皇地宣布禅让帝位给益,同时又让羽翼已丰的儿子启不失时机地夺取政权。
这段话的真实性在一些文献中得到了部分的证实。《晋书·束皙传》引《竹书纪年》曰:“益干启位,启杀之。”可见,当时启的势力在禹若明若暗的助力下,已大大超过其他人。而“启杀益”,说明传子制即世袭制的确立最后还是要靠武力解决问题。摩尔根曾说过这样的话:“世袭制的最初出现最可能是由于暴力才建立起来的,而不大可能是由于人民的心甘情愿。”[14]这样做,大禹不是成了耍政治阴谋的人了吗?不,这应当说这是一种政治智慧。政治智慧与政治阴谋之间有时只隔着一张纸,就看你的作为是否符合历史潮流。“舜、禹、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孟子·万章上》)这里所说的“天”,实际上指的是历史潮流。禹推行传子制度,在当时显然是符合历史潮流的,大禹那样做,既减少了社会生活中的摩擦和抵抗,又成全了传子制度的实施,由此,传子制度也随着启的站到历史前台,而成为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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