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中国历史:禅让制度的衰微

中国历史:禅让制度的衰微

时间:2023-08-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禅让”这个词由“禅”与“让”二字组合而成。“禅”道出了“禅让”制度的主旨,就是要实现统治权的自然传承。没有谦让,“禅让”的那个“让”字就无处着落。到夏启时才彻底把这种禅让制取消了。到得五帝时代,尤其是到了尧禅舜、舜禅禹的时代,实现“禅让”制的土壤和根基已经松动。纯粹意义上的“禅让”制只能植根于公有制的土壤里。舜帝像让我们对比两次“禅让”作一点粗略的剖析。

中国历史:禅让制度的衰微

对人类社会社会组织的研究,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都有所涉及,而尤以荀子的说法最为精到。他在《荀子·王制》中讲了人类社会的三大要件:合群、分工、礼义。那么,由谁来组织“合群”呢?由谁来安排“分工”呢?又由谁来倡导“礼义”呢?对这些,荀子都想到了,他认为这些必须由通过民主选举制度推出的既能“善群”又会“使下”的贤能君王来做。

问题是,这些能“善群”、会“使下”的贤能君主,到了一定年龄要衰老,要死亡,需要新一代的君主去接替权力。怎样顺利地实现新老君主之间的权力转移和接替?办法有了,那就是实行“禅让”制度。

何为“禅让”?“禅让”这个词由“禅”与“让”二字组合而成。《史记索隐》称:“禅者,传也。”“禅”道出了“禅让”制度的主旨,就是要实现统治权的自然传承。“让”,是讲统治权传承的具体方式和方法。表面上看,“让”有“谦让、推辞”的意思,也就是“推贤尚善曰让”(《书·尧典》孔颖达疏)。通过礼让,最后要推举出会“使下”、能“善群”的贤人善人来接任君主之位。

在《孟子·万章上》中,孟子与他的学生万章之间有一段十分精彩的讨论“禅让”的文字。学生万章问老师:“当年尧垂老时,把天下送给了舜,有这样的事吗?”孟子回答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天子不可能把天下轻易送给哪个人。”万章又问:“如果真像老师说的不是尧送的,那么,舜得到的天下,是谁给的呢?”孟子回答:“是上天给的。”万章又一次追问:“上天凭什么把政权给舜而不给别人呢?”孟子说:“上天就是凭舜的优秀品德和行事能力来决定这样做的。”最后,孟子得出了禅让是“天受(授)之”和“民受(授)之”兼而有之的结论。

综合相关典籍,可以知道“禅让”制的实施过程大致上是这样的:先是在日常生活中涌现出了一批德才兼备的优秀人物,他们“以行与事示之”,也就是说他们的德行和办事能力,使其成为社会上崭露头角的优秀人物,引发了人们的崇敬和钦佩。老一代的君主(首领)利用“巡行”天下的机会对这些优秀人物进行考察和筛选。到了一定时候,君主召开“四岳”会议,或由君主提议,或由“四岳”提名,经过充分讨论,决议出“禅让”的人选来,这就是所谓的“天受之”。名单提出后,还得征得本人的同意,在当时,因为当首领没有什么好处可得,而对当选人的要求又十分的严格,责任特别的重大,因此“让”而不任的人一定是有的,传说中的许由就是这样的人。没有谦让,“禅让”的那个“让”字就无处着落。庄子写了那么长的一篇《让王》,多多少少反映了那个时代的某些现实。如果“让”的结果人们还是要他担当,那一般人也会认同,原先的君主也会委以重任,让他去办大事办实事,以得到民众的认同,这就是“民受之”。最后水到渠成,老的君主去世后,他就当起了新的君主,就这样,一次“禅让”算是完成了。一定也会有那样一种情况,原先大家都看好他,但试用一段时间后,大家感到不适合,他自己也感到勉为其难,那就另请高明,他也会高高兴兴地“卸任”。这也是很自然的事。

尧帝画像

要有上头“天”的认同,要有下头“民”的赞许,还要当事人的自觉自愿,还要经受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考察,由此可见,这是一种原始社会流行的民主选举任职制度。“禅让”的要点是通过“让”把权力的接力棒传授到那些愿意为众人服务的大贤人的手中,因此,“禅让”制又被人们称之为“禅贤”制。《史记集解》有言:“五帝官天下,老则禅贤,至启始传父爵。”到夏启时才彻底把这种禅让制取消了。

在不少人的心目中,好像“禅让”制是五帝时代实行的一种君主传贤制度,其实,它应该更古老一些。宋代苏辙说:“自古帝王有禅让之礼。”(《龙川别志》)所言甚是。这里说的“自古”指的是五帝之前的漫长岁月,包括传说中的所谓“有巢氏时代”、“燧人氏时代”、“伏羲氏时代”、“神农氏时代”,而且可以相信,在这些时代,由于贫富分化还没有出现,氏族和部落的首领更纯粹的具有公共服务的性质,因此,“禅让”推行的客观条件就更完备。

到得五帝时代,尤其是到了尧禅舜、舜禅禹的时代,实现“禅让”制的土壤和根基已经松动。尧禅舜,舜禅禹,应当说是“非典型”的。纯粹意义上的“禅让”制只能植根于公有制的土壤里。没有私有财产、没有贫富分化、没有君主的个人权威和利益,只有那样,“禅”才可能出现“让”的局面。反观尧禅舜、舜禅禹那两次“禅让”活动,并非风平浪静。

舜帝像

让我们对比两次“禅让”作一点粗略的剖析。

其实,号称“富而不骄,贵而不舒”的帝尧,很早就在考虑“禅”位给谁的问题了。在一次由多人参加的会议上,尧一开场就提出了“谁可登用嗣位”的问题,事实上当时尧年岁还不高,提出这个问题多少使与会者感到突兀。而就在这次会议上,一个叫放齐的人提议:“嗣子丹朱开明。”可以说,放齐提出的可是个石破天惊的新命题:既然是“禅让”,那怎么可以称帝尧的儿子为“嗣子”呢?部落联盟首领的儿子再“开明”,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人把帝位“禅”给自己的儿子的。不知是帝尧与放齐唱双簧呢,还是帝尧的确感到自己的儿子不适合,帝尧马上站出来说:“吁,顽凶,不用!”意思是这小子太顽皮太凶劣了,不能用。参与会议的不再说什么,丹朱接班的事也就不再成为议题了。然而,从历史学的角度看,有人公然在庄严而神圣的、帝尧亲自主持的议事大堂上提出传子的问题,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事件。(www.daowen.com)

客观地说,帝尧在他的中年期就迫不及待地提出“嗣位”问题,以及放齐的堂而皇之要尧帝的儿子丹朱接班,是当权者放出的一只改变君王继任制度的政治气球。但是,由于原因种种,尧的目的没有达到。

经过一番周折,最后“禅让”的对象落实在了“有矜在民间”的虞舜头上。有趣的是,在基本确定舜为“禅让”对象后不久,尧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了舜,名义是很美妙的,叫做“吾其试哉”!意思是说,我将两个女儿放在他身边,是为了测试他的品质啊!可是这样说,多少是有点儿欲盖弥彰的。可以作这样的理解:丹朱当不了嗣子,那么让“少有孝名”的舜当自己的女婿不是也一样吗?对此,历史学家不高兴了,说尧是在玩“女婿传位”的把戏,实际上是“曲线传子”,这样做事实上就已开始突破了“禅让”即“禅贤”的那条底线。

从一定意义上讲,这可以说是日后自禹开始的传子制度的一次先导,也是一次流产了的演练。

到得尧去世后,按照规定授舜以天下。可是,这时又有了这样一个过程:“尧崩,三年之丧毕,舜让辟丹朱于南河之南。诸侯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舜曰:‘天也。’夫而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史记·五帝本纪》)对舜来说,这样做可以视为不乏“作秀”的成分,但是从帝舜的不得不“让辟丹朱”这一行动看,当时社会传子的呼声已相当高了,人们的“不之丹朱”、“不讴歌丹朱”不是不喜欢传子制度,而是不喜欢丹朱这个尧之不争气的浪荡子。

“舜禅禹”的过程也曲折而充斥着戏剧色彩。舜刚即帝位,就问四岳“有能成美尧之事者使居官”,意思是说,有哪一个能继承和弘扬帝尧事业的人,就可以当我手下的第一大官,将来就很有可能接我的班。大家都说,禹行。这时,禹谦虚了一番,“让于契、后稷皋陶”。这个“让”还是很正常的,体现了大禹的谦虚态度。最后还是舜一锤定音:“你就大胆地干起来吧!”言外之意是,你大禹也不要推让了,最重要的是把治水这件事办好,这个江山就是你的了。禹感到自己肩头的担子很重,“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滔滔洪水给治平了。

这时出现了天下升平的大好局面。在困顿中,大家尚能齐心协力,天下太平了反倒有了钩心斗角。当时舜封的二十二个大臣“咸成厥功”,功劳都不小,最突出的有这样几个人:官为大理的皋陶,主礼的伯夷,作为工师的垂,主政山泽的益,负责百谷种植的弃,这些人实际上都成了禹的竞争对手。面对权力原先是“让”,现在是“争”,这是一大变化,也是“禅让”制已走向末路的反映。

在这关键时刻,帝舜当机立断,召开了一次由舜亲自主持的,让禹、伯夷、皋陶为代表的三股强劲势力都出席的会议。这次会议其实做了两件大事:一是充分肯定了大禹在平定天下中的功劳。“唯禹之功为大”,“道吾德,乃女功序之也。”(《史记·夏本纪》)意思是说,宣导我的德教,以感化人民,这都是你大禹的功劳。二是借批评尧的儿子,打压了一下气焰正盛的皋陶其人,“毋若丹朱傲”(《史记·夏本纪》)显然批评的不只是丹朱其人,而是“若”丹朱的那个人,主持会议的舜的矛头所向,是十分明显的了——就是要敲打一下“傲”气十足、自以为有功于天下的皋陶,当然可能还有其他人。

由“让”而“争”,本身说明禅让制度此时已衰微到何等田地!由此可以想象,数百年洪水滔天,大家都在生死线上挣扎,能积累财富吗?显然不可能。而通过尧、舜、禹近百年接力棒式的治理,天下已出现了安定的气象,各部落的首领此时已经有条件拥有“私产”,而且数目一定不小了。想想后来的“禹贡制度”,各地还有那么多贡品上交“中央”呢!此时,天下共主一职大家当然要“争”,因为如果“争”上了,真有不少好处可得呢!由“让”而“争”,这是历史性的进步。

虞舜大殿外景(山西洪洞古历山)

总而言之,正宗而纯粹的“禅让”制度应该是存在过的,而且存在了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在原始社会的漫长历史流程中,人们都是通过“禅让”这种方式推举、选择自己满意的首领的,而到了五帝时代,社会的贫富分化已经相当明显,站立在社会顶尖上的被称为“君”、“皇”、“帝”的这样一些既富又贵的头面人物,在他们身上虽然还保留着原始氏族长的圣人气质,但“私”念已在他们身上植根,而传子制度正是人们的“私”念发展到一定时期结下的一个果实。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