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古时代,人们受梦中景象的影响,将思维与感觉同人们的身体分开,以为其是一种寓于身体之中,而在人死亡时就会离开身体的灵魂的活动,这样就产生了灵魂不死的观念。人们将人有灵魂的观念推及万物,以为在自然界,万物也同人一样有双重的力量,即不仅人类有灵魂,而且一切自然物也都有灵魂,这就是万物有灵观念。
巫瑞书指出:“神话的产生还有它的思想根源,那就是‘万物有灵论’。”[1]万物有灵的观念一直被人们视为神话的思想基础。广西各民族神话反映了古代骆越先民的万物有灵观。在上林县壮族群众中流传的《太阳、月亮和星星》的神话说:太阳、月亮和星星是一家人,太阳是父亲,月亮是母亲,星星是儿女。因为父亲严厉,所以他一露面,妻子、儿女便匆匆地躲起来,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才出现在天空,露珠是太阳与月亮的儿女们滴下的泪珠。[2]在这则神话中,人们按照人的性格塑造自然物的形象,以现实中的家庭和社会现象解释天上的自然现象的特征。
在万物有灵观念的主宰下,人们认为风有风神、雨有雨神、雷有雷神,总之世间万物都是由有灵应的神主宰的。流传于环江县毛南族群众中的《盘哥古妹》神话里的雷公形象就是在万物有灵观念的基础上塑造而成的。该神话中说,雷公脾气暴躁,草木虫鱼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害怕他而逃到地上,雷公不反省自身,反将这些归罪于土地,纠集天兵天将来攻打土地。最终雷公战败被擒,但他诡计多端,骗盘哥和古妹给自己水喝,从而恢复法力逃回天上,然后,雷公降下大雨淹没了人间。[3]这则神话中雷这种自然现象被人格化,俨然是一个人间暴君的形象。[4]同样的雷公形象也出现在侗族神话《祖先的神》中和壮族神话《布伯斗雷王》中。
就广西各民族民间文学看,不仅自然物有灵魂、意志,即使人造物也不例外。在广西各民族的铜鼓传说中,铜鼓这种人造之物也像人一样有情感、意志,而且可以自由行动,是人类同大自然斗争的好帮手。在宜州、融水等地的水族群众中流传的《斗犀》的传说说:平寨有个叫翁达的水族老人,他家里有个龙铜鼓。有一年,平寨下坎的阴水潭里来了头犀牛,掀起滔滔洪水,将庄稼淹了。翁达发现铜鼓不知去向,以为是铜鼓和犀牛搭伙淹庄稼,待铜鼓回来,就打断了铜鼓一只耳朵,将它吊在梁上。河水又涨了起来,淹了更多的庄稼。铜鼓挣断棕索,滚进阴水潭与犀牛打斗。河水退了,大家才晓得铜鼓是为了救庄稼去斗犀牛。翁达很后悔错怪了铜鼓,可铜鼓再也没上来。从此以后,每逢大雨过后出现彩虹时,阴水潭边就会出现一个打伞的老者,缺了一只耳朵,人们说他就是龙铜鼓,上来歇歇气,彩虹一消,便回到潭里镇守犀牛。[5]在这则传说中,铜鼓不仅有情感、意志,还是一位充满正义感的英雄。在壮族民间流传的铜鼓传说中,铜鼓不仅有情感意志,会变化出人的形象,而且还有公母之分,甚至还有家庭。流传于田林县壮族群众中的《铜鼓的传说》说,铜鼓分公、母、子三种,公铜鼓还会飞到海上与龙女发生不正当关系;[6]流传于西林县壮族群众中的《铜鼓的传说》说,红、黄铜鼓夫妇打败了蛇魔,救出了达海的母亲。[7]
广西民众万物有灵的信仰在麽经《布洛陀》中表现得最为充分。《布洛陀》是壮族麽经的一部总集,一般认为成书于明代。它以诗的形式,生动地叙述了天地日月的形成、人类的起源、各种牲畜和农作物的来历,反映了远古时代人们的社会生活等,热情地歌颂了布洛陀这个被称为壮民族始祖的神话人物和他创世的伟大业绩。(www.daowen.com)
在《布洛陀》经诗中有《赎谷魂经》《赎水牛魂、黄牛魂和马魂经》《赎猪魂经》《赎鸡鸭魂经》《赎鱼魂经》等。其中《赎谷魂经》说:“谷魂四处逃,谷魂四处散。王来筑扎花的神龛,王来安赎谷魂的神位,把谷魂赎回,把谷魂赎归。回来吧,谷魂!回来吧,谷魂!三十种旱谷请回,四十种稻种请归。三垌田的谷魂也回,五垌田的谷魂也回,前年的粳米魂也要回来,去年的糯米魂也要归来,草丛里的米魂也要回,芦荟丛里的谷魂一齐归。”《赎鸡魂经》中说:“黄母鸡也死,花母鸡也死,公鸡死了无啼声,鸡崽全死光。有个姑娘来提议,去问布洛陀,去问么逯甲。布洛陀就说,么逯甲就说,你们要搭扎花的神龛,你们要办法事祈祷,把消散的魂魄招回来,把散落在门外的魂魄招回来。王依从布洛陀的嘱咐,王记住么逯甲的交代,把鸡魂招回来!”[8]
就麽经《布洛陀》来看,壮族群众以为牛马猪鱼都有魂,即使是谷子也有魂,每年都要举行法事,给它们招魂,这样才能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总之,就民间文学来看,广西各民族群众具有万物有灵的观念,这种观念不仅存在于古代,而且一直传承到近现代。直到不久前,广西一些地区的群众还经常举行赎牛魂、赎鸡魂之类的仪式,在举行法事的过程中麽公或师公自然少不了要念《赎水牛魂、黄牛魂和马魂经》《赎鸡鸭魂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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