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丹
蜀葵,又名“戎葵”“胡葵”“一丈红”“大麦熟”“端阳花”等,是罕见的花名中含有地域标志的传统名花。古诗词中吟咏蜀葵的似乎并不多,它在庭中篱下、田野山间“野蛮”生长,在耕织声里、饭牛歌中安然绽放,又在斜阳余晖、明月稀星中寂然枯萎……当别的花儿还在争奇斗艳时,它已随着悠扬的驼铃和马蹄声,顺着丝绸之路的轨迹,在远离巴山蜀水的异国他乡生根、开花、结子。它的世界,如万顷平湖般:一片清波外,仍然是一片清波。
能共牡丹争几许
南朝颜延之赞它“渝艳众葩,冠冕群英”;唐徐寅赞它“文君惭婉娩,神女让娉婷”;清代陈淏子所著园艺学专著《花镜》称其“花生奇态,开如绣锦夺目”;清钱宛鸾赞它“傲杀杜鹃,不输芍药,蜀地笑芙蓉”……但人们喜爱蜀葵吗?答案就不那么显然了。
眼前无奈蜀葵何,浅紫深红数百窠。
能共牡丹争几许,得人嫌处只缘多。
唐代的陈标此诗说,对于眼前的蜀葵实在是无可奈何,有的浅紫,有的深红,开起花来足有几百棵,其美堪比国色天香的牡丹。“得人嫌处”,又作“得人憎处”“得人轻处”,只是因为长得太多了被人嫌弃、轻慢,其身价便与牡丹有天壤之别,表达了对花团锦簇的一窝蜂现象的不满。
谁种端阳一丈红
老舍先生在《养花》一文中说他“只养些好种易活、自己会奋斗的花草”。一则因为珍贵的花草不易养活,看着一棵好花生病欲死是件难过的事;二则因为北京的气候,对养花来说,不算很好。相比需要精心栽培的兰花、牡丹等,蜀葵真是属于“很好养”的名花。
蜀葵花期较长,自初夏到端午,花开似锦,故又名端午花。而且蜀葵全身都是宝:其根、茎、叶、花、种子均可入药,有清热解毒之功效。余自幼生长于蜀地,印象中似乎并没有人专门栽种过它,也没有谁来精心培育或养护它。它生长在路边、地边、菜园边、墙角旁、沙石间,也许是头年的种子丢弃在那儿,或者被风儿随心所欲带到这些地方,就入乡随俗扎下了根,并且蓬勃蔓延,不断壮大,年年岁岁生生不息。或许是因为它的过于平凡、普通而“接地气”,让人几乎忽略了这名不见经传的花儿的美丽和用处。
惭君能卫足,叹我远移根。
白日如分照,还归守故园。
此诗作于李白被流放夜郎期间。前两句以葵和“我”对比,葵的叶子尚能护卫着它的根,而“我”却因无力雪冤自保被流放夜郎。后两句是表明作者的希望,期待着白日能够分一点光来照耀“我”,使“我”能够返回故乡,守护故园。
这是一首五绝形式的咏物诗,全诗纯用寻常语,词意平易浅近,不像李白其他的长篇歌行那样,表现出睥睨一切的浪漫主义情调,而是通过浅言淡语挥斥幽愤,透露出作者深沉的思想感情。(www.daowen.com)
昨日一花开,今日一花开。今日花正好,昨日花已老。始知人老不如花,可惜落花君莫扫。人生不得长少年,莫惜床头沽酒钱。请君有钱向酒家,君不见,蜀葵花。
蜀葵
蜀葵花神为汉武帝刘彻宠妃李夫人,其兄长李延年曾为她写了一首动人的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由于李夫人早逝,短暂而又绚丽的生命宛如蜀葵一般,人们就以她为七月蜀葵的花神。
在岑参生活的后唐时期,种种社会矛盾已然显露,诗人虽有满身才华却报国无门。这首《蜀葵花歌》虽节奏明快,但读完还是有一种淡淡的伤感。诗人慨叹光阴难留和自己在迅疾光阴中不能有所成,只能以酒浇愁、借酒自勉。
祗将忠赤报天家
《花镜》称:“蜀葵,阳草也。”蜀葵具有“向阳”的特征,太阳照到哪里,其花叶就朝向哪里。正如明张瀚《松窗梦语》说:“蜀葵花草干高挺,而花舒向日……而丹心则一,故恒比于忠赤。”
古代文人描写蜀葵丹心一片的诗歌也最多,宋杨巽斋有“但疑承露矜殊色,谁识倾阳无二心。”(《一丈红》);宋王镃有“花根疑是忠臣骨,开出倾心向太阳”;宋蔡氏有“最怜一点丹忱在,不为斜阳影便移”(《葵花》);明高启有“谁怜白衣者,亦有向阳心”(《白葵花》)……
“匪以花为美,有取心向日。孤忠类臣子,恒性若有德。”李瓒的这四句诗,可解释蜀葵花之“向日倾”与文人忠君爱国思想的契合。
羞学红妆媚晚霞,祗将忠赤报天家。
纵教雨黑天阴夜,不是南枝不放花。
李东阳是明前期茶陵诗派的领袖,其论诗多附和严羽,强调宗法杜甫,主张“言由心生,诗文真情”“知言养气,文主于气”,形式上追求典雅工丽。此诗也以蜀葵,表达了他忠君报国的思想。
“雨黑天阴”比拟当朝宦官(刘瑾)操持朝纲,蒙蔽君主,“红妆媚晚霞”意指无能士大夫谄媚当权者,而如蜀葵一般的自己,却羞与之为伍,只是一身“忠赤”回报浩荡皇恩,不管面临怎样惨淡的处境,也始终坚定信念,不是向阳的枝头绝不放花,表达了诗人对朝廷的一腔赤诚。
这一传统也影响到古代文人绘画中,清代画家王武曾画过不止一幅《忠孝图》,画面的主角是蜀葵和萱草,蜀葵象征忠,萱草代表孝。在其中一幅《忠孝图》上,王武题曰:“古人合写萱葵为忠孝图,漫仿其意,工拙所不计也。”
在现代作家张炜的小说《能不忆蜀葵》里,蜀葵是主人公淳于阳立心中“真、善、美”的本质:是童年时母性在他心里最美的刻画;是少年时初恋的美好和纯洁;是他艺术创作和绘画灵感的来源;也是他与桤明友谊的见证……可人到中年后,蜀葵已成为永远逝去的纯真和触及不到的美好,是回不去的过去和抵达不了的未来。小说的最后,别无选择的他带着“蜀葵”走向未知的彼岸。可“未知”又能怎样呢?对于心怀理想的人而言,“未知”里也有光明和希望。能不忆蜀葵吗?那是生命最初的启示,那是岁月磨砺中的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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