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衣”的名称来源于先秦经典《礼记》的《深衣》篇,但其成形时间应在商周时期,春秋战国时期则衣制成熟。深衣最早源于一种“以一幅宽足够人体的衣料对折拼缝,上部中间留口以出头”的“贯头衣”。在纺织技术落后、缝制技艺简陋的时代,这种能够最大限度利用布料、制作工艺相对简单的服装款式便成为最适合当时社会状况的服饰之一。
《礼记·深衣》篇对如何制作深衣作出了较为细致的描述:其上衣、下裳根据一定规范分开裁剪后连缀,上衣、下裳的用布数量,袖口、衣领、背后中缝及下裳边缘的样式均具象征意义,最后还要根据长辈是否健在用不同色彩的布料饰以缘边。孔氏正义曰:“所以称深衣者,以余服则上衣下裳不相连,此深衣衣裳相连,被体深邃,故谓之深衣。”道出了深衣拥蔽身体,雍容典雅的特点。
深衣是华夏民族传承时间最久的传统服饰之一。深衣之所以有如此蓬勃的生命力,不仅在于其高雅庄重的服饰风格,更在于其极为广泛的应用范围。孔氏正义曰:“凡深衣皆用诸侯、大夫、士夕时所著之服,故《玉藻》云:‘朝玄端,夕深衣。’庶人吉服,亦深衣。”指出深衣既可作古代贵族的家居着装,亦可作平民百姓的吉、礼之服。马端临在《文献通考》中亦对深衣的适用范围作出考证:“按三代时,衣服之制,其可考见者,虽不一,然除冕服之外,唯玄端深衣二者,其用最广。玄端则自天子至士,皆可服之,深衣则自天子至庶人皆可服之……至于深衣,则裁制缝衽,动合礼法,故贱者可服,贵者亦可服,朝廷可服,燕私亦可服,天子服之以养老,诸侯服之以祭膳,卿大夫服之以夕视私,庶人服之以宾祭,盖亦未尝有等级也。”按马氏所考,结论与孔氏大体一致:即便是在中国古代“礼乐文化”最为繁荣、等级制度最为森严的时期,深衣仍可超越阶层、上下通服。在华夏民族传统服饰中,深衣具有其独特的魅力和巨大的影响力。
深衣的发展与演变大致经历了四个时期。
1.商周萌芽时期
商代文字材料稀少,但从出土的铜、玉、陶、石人形中,已见深衣端倪。周朝为立国重农而比较节俭,人们的衣冠服饰大都朴素简约。西周时期,深衣同冕服一样是贵族服饰。东周时期,深衣已广为流传,不分阶级,无论男女,皆可穿着,深衣成为适用范围最广的服装。此时的深衣已基本成型,交领、右衽、小口大袖、续衽钩边,长及脚踝,代替了外衣的遮挡作用,且便于行走,受到了民众的广泛青睐。
2.春秋战国定型时期
春秋战国时期,各国交互往来,社会环境开放。此时的深衣造型简洁,矩领、窄袖,交领右衽,腰部束带。古代的能工巧匠们还通过剪裁缝纫等方法,使深衣适用于各种场合。如袖口宽大下垂及膝,庄重雍容,可作特定礼服;如给人体活动较大部位更多空间,即为便于活动的常服。
战国时期,深衣盛行,男女均可穿着,成为一种时装。楚人的深衣不仅有直裾,而且还有了曲裾,直裾深衣的衣襟下摆是竖直的,更像“袍”,多为男子穿着,干脆利落、庄重规矩;女子则以穿着曲裾深衣为主,更像是“裙”。无论直裾曲裾,均为交领右衽,衣身渐趋宽博,窄袖变为广袖,面料高级,图纹绚丽。
3.秦汉盛行时期(www.daowen.com)
这是深衣作为“礼服”在服饰上的“礼制”地位最终确立的时期。秦朝冠服制度没有沿袭周礼,废除了“六冕”中的五种形制,以“袍”为主。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而使象征天人合一、恢宏大度、公平正直、包容万物的东方美德的深衣成为“礼”的规范、服饰穿着的标准。
春秋战国时期的曲裾袍,在西汉逐渐成为女子专用的服式,也是女服中最为流行的一种服式。从西汉初年始,汉人贵族妇女的礼服采用深衣制,和冕服一样,也通过衣物的不同颜色、质料、纹样以及头饰和佩绶等区分阶层等级。曲裾深衣通身紧窄,长可曳地,下摆宽大,使穿着者行不露足。衣袖有宽窄两式,袖口大多镶边。衣领为交领,且领口很低,可以露出几层里衣,极富层次感。因里衣最多可达三层,故也称“三重衣”。
东汉时期,直裾逐渐普及,成了深衣的主要形制。直裾深衣继承了楚袍的形式,大气飘逸,在东汉时期广为流行,成为男子的日常生活服饰。到东汉末年,直裾深衣款式基本确立:上衣下裳相连缀,衣身宽博,下摆竖直宽大,整体线条简洁流畅,朴素大方,穿着简便适体。
4.魏晋衰落时期
魏晋南北朝时期,男子不着深衣,女式深衣也与早期形制有了较大差异。此时的深衣为杂裾深衣,又称“杂裾垂霄”服,即在深衣的下摆部位加一些丝织物所制的层层相叠的三角形装饰。深衣腰部加围裳,从围裳伸出长长的飘带,走动时衣带当风,摇曳多姿。
虽然深衣在魏晋时期不再流行,但由于深衣的制作方式体现天道之圆融,怀抱地道之方正,身合人间之正道,行动进退符合权衡规矩,生活起居顺应四时之序,对后世影响深远。在文学方面,历代文人把深衣与君子品行联系到一起,写下了很多优美的篇章。苏轼在《竹鹤》诗中叹息“谁识长身古君子,犹将缁布缘深衣”,刘克庄在《涑水》诗中也遗憾“曲台不合加美谥,俗了深衣大带翁”,都把深衣当作君子的标准衣着。
深衣在魏晋后并未消亡,中国历史上许多传统服装款式都由深衣发展演变而来,如魏晋时期的大袖长衫、隋唐时期的宽袍、宋代的襕衫、元代的长袍、明代的补服、清代的旗袍、民国的改良旗袍以及现代的连衣裙,都可以看到深衣的影子。
在漫长的中国古代社会进程中,还有许多其他类型的传统服饰,如襦裙、袄裙等,造型精美,风格各异,或缥缈兮翔凤,或婉转兮游龙,为古代文学提供了极好的素材,造就了一个个经典的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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