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于江浙一带的以表演评弹为主的红宝书场,始创于1950年。当时由甬上十余个爱好评弹的人每人出资一百元钱创立,选址在江北岸外滩旧海关处。1951年,迁到了位于中山东路与苍水街之间的碶闸街延伸段上的老佰利教堂。旁边就是同安会义务消防队,其斜对面是宁波酒家。迁入新址的红宝书场,有三百余个座位,场面一下子拉大了。书场还先后邀请了苏州、上海、杭州等地著名评弹演员来此演出,一时名家纷至沓来,表演曲目众多,人气一下子旺了起来,渐渐成为宁波评弹爱好者聚会的地方,也成了宁波评弹迷的福地。
红宝书场有一个布置得十分雅致的舞台。舞台正中放着一张由名贵木材制成的长方桌,桌上围铺红色或绿色的真丝绒布,两边各放一把高高的靠背椅。穿着长衫的男演员和穿着旗袍的女演员分别从后台走出,坐定后,男的弹三弦,女的弹琵琶或月琴,说唱就此开始。解放初的听众主要是中层市民。除常往来于甬沪之间的评弹迷之外,还逐渐集聚了一批比较有文化雅趣的青年听众。人们边听边喝茶,茶杯就搁在木椅右边扶手的镂空圆口中。服务员则端着热水瓶在听众之间轻手轻脚地来回添茶。书场中还有卖香烟、糖炒栗子、瓜子、沙炒蚕豆、橄榄的。由于书场紧靠中山东路,快到散场时,门口会停有许多三轮车。对面的宁波酒家甜食部和陈万兴包子馄饨店,早早做好了散场时顾客进店吃夜宵的准备工作,届时可有一番热闹!
甬上虽然无专业评弹演员,但红宝书场邀请来的大多是名家。他们主要来自苏州和上海的评弹团队,其中有当时名噪一时,以杨振雄、杨振言兄弟为代表的挺拔刚劲的“杨调”,有张鉴庭、张鉴国兄弟中气充沛、音色苍劲、韵味浓郁、感情饱满的“张调”,有讲究行腔深沉浑厚、抒情真挚的以蒋月泉为代表的“蒋调”,还有名伶徐丽仙和朱慧珍、朱慧琴姐妹搭档,纷纷来红宝书场献艺。一时甬上形成了一个听评弹、说评弹、唱评弹的评弹迷群体,他们把红宝书场当作自己娱乐的天堂。当年演出的评弹主要剧目有:《说岳全传》《七侠五义》《彭公案》《施公案》《白蛇传》《三笑》《玉蜻蜓》《虎丘塔》《雷锋》《夺印》《野火春风斗古城》《西湖十景》《林老汉诉苦》《白鹤图》《黄金印》《四香缘》《十美图》《玉连环》《胡必松》《双珠球》《三门街》《大红袍》《三斗六老虎》《真假市长》《赵匡胤》《红岩》《何文秀》等。青年演员赵升生和石磊搭档的一曲开篇《蝶恋花·答李淑一》,唱得声情并茂,激情荡漾,倾倒了全场老少听众,可谓新书旧书交错,新老艺人合作拍档,听众既受教育又享受到了艺术的魅力。由此,红宝书场成为宁波人文化休闲的一个好去处。
只可惜,到了“文革”期间,红宝书场与宁波其他剧场、影院一样都被打入冷宫,往日紧弹慢唱、韵味优美的旋律就再也听不到了。但自“四人帮”粉碎了以后,评弹与其他戏曲文艺一样如春花盛放,重登舞台,受到了书迷、戏迷的欢迎。红宝书场重新回到了评弹迷的怀抱。当时评弹热得每天开演日、夜两场,即使如此,书场门口还常常聚集着等退票的人们。
改革开放后,随着经济的逐渐复苏,其他多种休闲文化的兴起,思想活跃的年轻一代的业余生活日趋多元化。电影的大幅度普及,通俗歌曲市场的迅速形成,使得人们的文化娱乐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了。在宁波青年人中一度很有市场的评弹却渐行渐远。1988年5月,红宝书场经过全面整修后重新开业,却成了歌舞厅、音乐茶座和录像放映厅,经济效益也非常好。红宝书场的这一突然转变,使宁波文化娱乐市场失去了一处亮丽的风景。后来在老评弹迷的迫切要求下,书场总算保留了每天一场的评弹演出,但只安排在上午,人们只能起早排队买上票才能听上。到了20世纪90年代,老红宝书场被纳入旧城改造的范围,从此成为老宁波的记忆。(www.daowen.com)
2002年3月,宁波最后一个书场老板郑国华不顾爱人的反对,沿用“红宝书场”之名,办起了新的红宝书场。它位于宁波繁华的鼓楼步行街旁一条偏僻的小巷内,旁边被各家酒店的后门包围着,只能从仅可通过一人的店门进出。一进门,迎面是摆满了热水瓶的柜台,听客可以在柜台旁边的小盘里自己抓把茶叶,倒上开水,然后向老板递上两元钞票,就可品茶听书了。下午有评弹,也只要五元钱。这样,那些常客就可以在书场里消磨整整一天。别看新红宝书场残旧,甚至不少桌椅都是破旧的,然而,它却是宁波老评弹迷的圣地。老板郑国华也经常请外省市的著名评弹团来演出,江苏曲艺团、上海评弹团,甚至当今评弹大师陈建国都到这“小地方”来唱过评弹。一年中,来新红宝书场演出的团队少说也有二十多个,每隔半个月就会换个新本子唱。不少老人听评弹听了三四十年,可以说是甬上一批真正的书迷,评弹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在好多档演出中往往是上面演员唱,下面书迷们轻轻随着哼,台上台下互动,书场气氛和谐融洽。一位家住南门的老人说:“我从小跟父亲听评弹,如果没了新红宝书场,我们这些老人就失去最后寄托余生的地方了。”
然而,很有可能在不久以后,这处宁波评弹迷相聚的好地方,宁波民间曲艺评弹唯一幸存的场所,就要维持不下去了。老板郑国华说:“新红宝书场开了三年,我亏了12万,实在撑不下去了。现在的场地,已经是新红宝书场三年里搬过的第三个‘家’了。因为场地租金太贵了,而收入却太微薄。”郑国华算了算账:“每位茶客早上茶费是两元,下午有评弹是五元,包月的话是每天四元。而每天的房租费要130多元,加上电费、煤钱、水费、茶叶费,光固定开支每天就是210元。请评弹团来唱一场,一天最低的费用要150元。这样算来,如果每天的茶客少于100人,我就要亏本。”为了节省开支,已经七十多岁的老郑舍不得请帮工,自己一天要打180多瓶开水。为了增加点收入,他又在书场里开了武馆,自己在晚上教青少年练武。老郑每天早上五时开门烧水,晚上十二时关门,就连睡也是睡在书场里。但老郑辛辛苦苦地忙碌,也很难说能保住新开的红宝书场。
老人们都说,“一定要保住宁波这个最后的地方曲艺书场”。老人们建议,有关部门是否可以给新红宝书场一些政策上的扶持,让新红宝书场更好地为满足老年人的文化娱乐需求提供场地。现在对于这些老人来说,能去的文化场所实在太少。小区文化宫里适合老年人的活动也不多,总不能看一天书报下一天棋吧;看大剧院的演出,门票最便宜都要几百元,还要来回车费,消费不起。
留住红宝书场不但是为宁波老人们造福,也能挽救、扶持宁波宝贵的民间文化遗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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