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80年代,西兰公路并入国道312线前,西去定西、兰州的人无一不对绵延110公里的华家岭缠梁公路留有深刻印象。华家岭属二阴温寒山区,最高海拔2445米,年平均气温仅3.4℃,六月飞霜的恶劣天气屡见不鲜。1941年5月,衣着单薄的作家茅盾先生就被风雪阻困在华岭客店整整三日。公路从静宁界石铺西的上河村开始上山,到红寺路口处到达山顶,再西行约九公里进入会宁双城岘。卡尔团队在这里拍下了37张照片,把这里的真实状况传达给外界。为使眉目清楚,我们把照片分为“华岭概貌”和“华岭风情”两组。
华岭概貌
反映华家岭地形地貌的作品有十张,我们选出最具代表性的一张(图十四)。华家岭地区植被稀疏,生态脆弱,水土流失严重,素有“穷山恶水”之谓。20世纪30年代公路尚未开通,张恨水曾路经华家岭,留下散文《谁都头痛的华家岭》。大才子笔下的华家岭“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滴水,自然,没有一户人家”“山梁又永远像懒龙似的浑圆、漫长,没有一点曲折的风景”。的确,这里年降水量偏低,十年九旱,无霜期短,冰雹屡发,自古以来就是一块“不适宜人类生存”的贫瘠土地。不过这里人口稀少,人均占有土地面积广阔,以往遇荒年颗粒无收,遇丰年则一料庄稼三年吃不完。由于过度垦荒,“只见田块不见人”的现象比比皆是。有人形容这里的景观是“天风浩荡下的群山万壑”,倒也于悲凉之中平添了几分雄浑之气。图十五是华岭地区常见的一座庄家院落。凡有水源处,必有庄稼人。泉水流过的沟边崖畔,孤零零地坐落着一家民居庄院。庄院四四方方,外面有几棵柳树遮凉。紧靠院墙,有一块不大的碾麦场,场角堆着些柴草,晾晒着作为燃料用的牛粪、驴粪。院内,房屋、猪圈、鸡舍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门洞口有一土筑阶梯,上得阶梯,便是一间“高房”。西北缺少木料,装粮食、农具的房子往往用土坯修成“拱窑”。聪明的村民充分利用资源,在窑顶建起“高房”,一来通风凉爽,二来视野开阔,便于瞭望,是一种极富陇中特色的民居形式。而另一家村民居处的“黄土窑”根本不能与之相比(图十六、图十七)。从外表看,窑洞主人衣着还算整洁,破破烂烂的门帘实在不敢恭维。邻家窑洞前的孩子们浑然不觉世事艰难,赤脚光腚,脸上依然阳光灿烂。今天,在西兰公路红寺路口一带,除了枝叶茂密的左公柳,被遗弃的土窑洞也随处可见。残破的洞内,土炕、灶台、烟道历历在目,成为“窑洞文化”的活化石。
华岭风情(www.daowen.com)
高大的门洞,厚厚的土墙(图十八),难道是碉堡不成?它的确是一座堡子,不过它不是“跑土匪”用的,而是一座大客栈,院子里用土坯垒的一排窑洞,就是住人的客房。门洞既高且大,想来院子不小,停三几辆汽车或四五头骆驼、七八辆大车不成问题。店主人口叼旱烟管在门口等待客官入住,店家小儿可能是听到汽车喇叭声,跑出大门想看究竟。图十九的这两位,脸上戴的都是值钱货水晶眼镜。特别是上边那位,巴掌大的茶色镜片,配上白铜精制的镜圈折叠腿,价值不菲。以前西北农村流行着收藏石头眼镜的习惯,集市上、庙会上,老人们聚在一起,总会拿出自己的重宝,相互品鉴,相互争论,每一副眼镜都会引出一长串故事。家里即使三天两头断顿,一副好眼镜是必不可少的。图二十是公路道旁两位村妇。左边一位听见有汽车抛锚在路边,立即赶来吆喝叫卖。她篮子里有两个倒扣着的瓷碟,一方布巾下苫着不知是何食物。一旁站着的客人说说笑笑,少有人光顾她的买卖。不过客观地讲,西兰路的开通,毕竟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这里闭塞的现状,给沿途老乡带来一些商机和实惠,要不怎么叫“要致富,先修路”呢?右边一位,在阳光曝晒下清理积攒下的羊毛。羊毛经清污、梳理,捻成毛线,可以织毛衣毛裤、手套耳帽等衣物。同时,高寒地带还特别流行用羊毛擀毡,或制成防潮御寒的“毡裹橐”(毛制短大衣)。质量上乘的羊毛毡可铺几代人,而毡裹橐可遮阳、防风、挡雨、保温,好处多多,深受欢迎。艰苦的生存条件,养成了农村妇女勤俭朴素、吃苦耐劳的品行。吃穿用度,柴米油盐,都要她们操心。人说“攒劲媳妇传家宝”,可不是无稽之谈。
一辆客车和一辆货车相遇,停在路中是拉油的货车在给客车加油(图廿一)。那时的西兰路上,能为过往车辆提供加油服务的站点极少,汽油耗尽,被困在路上是家常便饭。半道上遇见装着油桶的车,急忙叫停,油车拧开桶盖,一根胶管直通它车油箱,利用虹吸原理完成加油,现货现钱,谁不欠谁,这是明卖。也有一些“公家”车或军车司机,盗卖多余的汽油,损公肥私。地僻人稀的西兰路上,经常会碰到“娄阿鼠”们在偷油。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