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克前脚离静,败军之将李国梁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临,他收集残部,重整旗鼓,恶狠狠地向静宁扑来。糟糕的是,面对敌军压境,静宁的主事者集团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形成了以武官谢世忠等人的主战派和以新任知州刘琦为代表的主和派。康熙十五年(1676)三月,李国梁开始攻城。当谢游击、林守备、王把总等人率领士兵登城守陴,奋力拼搏时,“温厚谦冲”的知州刘琦领着部分官军及市民出降,陷谢世忠等人于重围,谢、林、王等人或殉国或被执,静宁州城二次落入叛军之手。州城陷落后,李国梁迫不及待,疯狂报复,将投降的五百余名官兵全部杀害,州城城壕成为屠场,血流遍地,惨绝人寰。同时遇害的,还有宁死不屈的被捕将领林守备诸人。两年之后,朝廷给殉难烈士予以赠恤:游击谢世忠为都督佥事,荫一子以守备用;守备林时泰为署都司佥书,荫一子以卫千总用;把总王正隆,给恤银一百两、荫一子以卫千总用,以示隆恩。李国梁在大肆抢掠民间私财用作军资的同时,还强迫百姓上城守御。其时,吴三桂派来援助王辅臣的川将吴之茂、王屏藩、谭宏等人屯聚秦州北山,遭到清军提督王进宝和振武将军佛尼勒的联合攻击,生擒伪总兵四员,参将游击二百余员,死伤无数。于是,贼酋李国梁留下部属张某据守,自己率众八千驰援秦州。五月底,谭宏引兵犯通渭。总兵王进宝带领数十骑自通渭以东的峡口入。为制造假象,迷惑敌人,王进宝“令诸军伐木曳以行,尘大起,寇骇走,追杀数十里”,分兵进攻,遂复静宁,创造了“三箭定通渭,走马复静宁”的战争神话。
王进宝,字显吾,甘肃靖远人,精骑射。顺治初年从戎南征,因军功,从守备、游击、参将,进而擢升西宁总兵之职。在扭转王辅臣初叛时清军在西北战场的被动局面,进而由战略对峙转为战略反攻的军事斗争中,先后拔安定、复金县、袭临洮、围兰州,屡建奇功,是“河西四汉将”中一颗最为耀眼的明星,康熙皇帝特授其“奋威将军”。可是这位膂力过人,“每饭辄食斗米”的王大将军勇悍有余而心智不足。攻下静宁后,王进宝轻信流言,愤城中民众为贼守城,下令屠灭全城。静宁州民携家带老,纷纷逃窜。危急关头,部将王万祥挺身而出,晓以大义,急力恳劝,才使州城免遭玉石俱焚的浩劫。
王万祥,字瑞宇,会宁官川人。年轻时父母亡故,依附总兵王进宝标下,任亲兵。王万祥作战骁勇,战则横刀跃马,于万马军中轻取敌酋首级,军中呼为“飞将军”,兼“有识见,多智略”,为人诚实无野心,深得王进宝倚重。后因军功,得到康熙皇帝的两次陛见奖励。清廷统一台湾,选调王万祥赴台镇守。王万祥军纪严明,保护商旅,布德施威,“澎湖天堑,永不扬波”。朝廷又晋升他担任福建陆路提督,任职17年,边隅大治,百姓乐业。闽人特立生祠,春秋享祭。敕授太子少保。病逝后,康熙特下圣旨为其赐文立碑,谥号“壮敏”。王万祥著有《西征纪略》一书,记载了劝谏王进宝打消屠城想法的经过。事情以“诛始起事者四人:造谣言起意者二人,造云梯攻城者一人,招贼兵之隶卒一人”结束,合城之命,得以完全。杀戮是免除了,然而,王进宝“纵兵淫掠”已为既成事实,给静宁父老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从《静宁州志·烈女》的简略记载中,便可见其一斑:
——杨氏,庄浪县庠生张标妻,有姿容,世居本州。王辅臣之乱,州城陷,西宁王总镇率师恢复,兵无节制,大肆淫掠,氏被获,欲污之,坚拒不从,自刎而死。
——王氏,庠生王傅妻;张氏,州民常能妻,同被王总镇兵掠去,拘于一室,时被拘者更十许人,唯二氏恶污,共经一索死。(www.daowen.com)
……
王进宝淫掠静宁的恶行,《静宁州志》用八个凝结着淋漓的鲜血与无辜的生命的文字予以概括:“人民逃散,室藏一空!”
三百三十九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在静宁这片土地上,曾经历过多少次的蹂躏践踏?吾乡吾民,曾承受过多少回杀戮焚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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