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大楼物业经理2013年起担任物业经理

访谈者：陈保平

从去年开始，对老的保护建筑的保护力度在加强，但是有些方面是没有办法的，像有些老的，敲掉以后就没有办法恢复了，就算恢复了，也和之前有很大区别。这点上无论是居民还是物业都要特别注意。

问：杨经理，你到这幢楼来已经有两次了，介绍一下你到这幢楼的情况？

答：我第一次到这幢楼来是1992—1993年，当时我们集团成立了一个建房管理所，这是我第一次进这幢大楼，和同事一起匆忙地看了一下。第二次我开始正式管理这幢大楼，那是2013年10月至今。

问：那么两次进驻武康大楼，在你的印象中大楼有什么变化？

答：第一次进来，半年也不到，因为我们管理的区域比较大，对这边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当时管理也不是很严格。高建物业成立以后，我正式开始管理这幢房子。我发觉这边的居民相对来讲素质比较高，因为文化层次比较高，比较容易打交道。不管是楼道整治，还是比如说去年创全（创建全国文明城区），这边的居民还是相对比较配合的，一方面是文化层次比较高，另一方面是各方面的条件都比较好。

问：你两次进驻这幢大楼，它是保存得更好了还是如何？你对建筑本身的保护有什么样的感受？

答：从去年开始，对老的保护建筑的保护力度在加强。但是有些方面是没有办法的，像有些老的毛毡子，敲掉以后就没有办法恢复了，就算恢复了也和之前有很大的区别。这点上无论是居民还是我们物业都要特别注意。去年我碰到一件事情，底楼信报箱下面的水管爆了，但是它是毛毡子的，最后不得已只好敲开来。补是补好了，但是区别还是很大的。就这方面呢，敲掉还是蛮心痛的，要恢复以前的样子相当相当难。后来边上的水磨地也敲掉了，二楼的画家秦老师用笔把它描成这个颜色，以前的颜色已经配不到了，这确实是蛮可惜的。像这种老的无法恢复的地方，无论是施工还是居民使用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包括我们也应该在这方面花一些工夫，不能让无法恢复的东西再被破坏。

问：那么你现在作为这幢楼的物业经理，你们主要在做一些什么事情？

答：现在就是日常管理。现在居民买进、卖出房子、装修比较多，这方面我们首先会跟居民说清楚，这幢楼是保护建筑，淮海路沿线，外表、外观绝对不允许动。房屋结构，你可以装修，但是不能变动，比如说有些人家卫生间变成厨房、厨房变成卫生间，这肯定会造成很多矛盾，因为楼上变成了卫生间，楼下别人是厅，你的声音就会对楼下的人家造成影响。所以我们在日常工作中相当注意这方面的事情。还有就是在租赁方面，上次我发现了一户把房屋作为“日租房”，今天换两家人家，明天换两家人家，我们只能通过居委会、房办、派出所去解决。

问：日租房就是接旅游客人？

答：对。这就造成了问题，我们毕竟只有一个门卫，你现在搬进搬出的，如果是正常的租客，这是很正常的，但是现在社会相当复杂，各种各样的人都会有，他如果并不是以租房为目的而进入这幢房子怎么办？像这种事情有关方面应该有立法，这种“日租房”我看到最近电视节目里也在讨论，希望老百姓能够住一住上海的老房子，但像这种大楼，我觉得不合适。因为这种大楼大部分是老人，他们没有防范能力，那平时防范靠什么呢？靠我们物业，做不到，我只有一个门卫。所以这个方面，我希望这种老大楼不要出现这个类型的“日租房”，这是我最希望的。希望有关方面能够帮我们解决。

问：作为物业，你手下的这幢楼如果施工的话会是怎样的？

答：施工的话是这样的。比如说这里有什么损坏了，我报给工程部，小修小补可以叫维修公司来修，大的维修就要报给工程部，他们会申请历史遗迹保护方面的专家，进行认证，然后再进行施工。

问：比如说这两天档案室要改装房子，要通过有关部门的检测，这是你们要负责的吗？

答：对。其实这件事情在9月30日，我来过了。听说他们在开挖，那么我就跟他说你不要施工，你请你们单位的领导到我们单位讲清楚怎么施工以后，你再施工。他满口答应，但是到6号那天他还是施工了，而且居民还有打电话给我。

问：他们施工的目的是什么？

答：他跟我说是防潮，重新做防水层，因为回潮嘛。但我现在不敢肯定他是这样做的，而且当时挖的时候钢筋已经挖出来了，所以我赶到现场以后就通过房办和城管（进行阻止）。

问：其实他们是租赁单位？

答：是租赁单位，产权是建房集团。

问：很早就租出去了？

答：应该在七八十年代就租赁了。因为当时施工方的领导人说这是他们的产权，我说你搞搞清楚，这房子是租赁房，产权是建房集团的，不存在你们有产权的事情。

问：所以如果要翻修还是要通过业主。(www.daowen.com)

答：必须要通过我们，但是他这次没有，连招呼都没有打。我现在甚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现在处于停工阶段。房办知道这件事以后也相当重视，请房屋科研所来做了房屋检测。等检测报告出来，必须加固的要加固，必须修复的要修复，再进行施工。

问：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单位吗？

答：我知道是上海文管会，文物管理委员会。我从电脑的资料里调出来是文管会。

问：这事情我认为你做的是对的，这是对建筑的一种保护。像现在居民都有反映，如果他超过了装修的标准、深度，你们应该是要管理的。

答：这是我们应该的。现在无论是市政府、区政府还是街道，对文物保护都是力度相当大的。

问：保护建筑是有法律法规的，依法办事总是没错。

答：对。

问：这边居民的物业费都照常交吗？

答：物业费基本都是正常交的，但有些房子租出去了，我找房东就比较麻烦。这个大楼物业管理费还是比较正常的。

问：日常物业管理费能维持正常的运作吗？

答：肯定是亏的。因为人工费用在大幅度地增加。

问：保护建筑的维修政府应该有补贴吧？

答：应该有的。对保护建筑我们单位的政策还是倾斜的，像保护建筑我在给领导报批的时候，哪怕没有资金也会从别的地方抽一部分出来，先解决保护建筑的问题。

问：从90年代到现在这幢楼损耗的情况如何？

答：我觉得保护得不错。没有大的损耗，我们主要看绿地，绿地上的油毛毡我前面说过，敲掉以后是恢复不了的，就算恢复也是很明显看得出来的。这点还是保护得不错的。

问：就从油毛毡可以看出来二十几年了保护得还不错。

答：对。

问：那么谢谢杨经理，你对这幢楼也承担了很大的责任。

答：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嘛。

采访后记：

杨经理拿着一大串钥匙，打开了通向平台的门。这个七楼平台就是曾被称作“跳水池”的地方，现在不开放。我们是在平台上与他聊的。他50岁开外，人很精干，对武康大楼也熟，保护意识强。对一些已无法恢复的原貌常有痛惜之情。

我们来的时候，正逢居民投诉底层文史单位的仓库大修，破坏结构。杨经理说这些天一直在处理这事，好像那家单位有点来头，房管部门依据历史保护建筑有关条例，让施工单位先停工。杨经理皱着眉头说：一边是居民反复投诉；一边是有背景的市级机关单位，怎么办？只能再由上级部门去协调。这件事可以看出，虽然中央已明确提出了“依法治国”，但在一些具体事务的操作上，法大还是权大似仍处于错杂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