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出生上海音乐学院教授淮海中路1834号,1969年入住
访谈者:吕正
这个房子整个的结构特点突出,包括现在越来越多的老外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真的太像欧洲了。这种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的构架结合,造成了一个大的空间感和价值感。
问:王勇老师,我们是受武康大楼口述史项目组的委托,来做一个采访。今天也非常高兴来采访您。然后呢,我想先问一下,您是哪一年出生的?
答:1969年。
问:1969年,好的。我们之前其实采访过挺多的居民,他们都是年纪比较大的,有30年代,40年代,也有50年代出生的人。到了您这边呢,您是60年代的,您是武康大楼比较年轻的居民,所以我们采访的重点,一方面想问问您和武康大楼的渊源;另一方面,聊聊大楼的历史,还有您知道的历史;最后呢,也作为年轻的居民,聊聊您对这个大楼的认识也可以。您是出生在这座武康大楼还是哪个年纪到武康大楼来的?
答:出生就在这儿,然后也有过搬迁的考虑,但有朋友跟我说,现在还有几个人能够住在自己出生的房子里呢?所以呢这也是我一直在武康大楼没有离开的原因。其实这样算来我已经在大楼里生活了46年。
问:然后在采访当中还是有很多老人会提及你,就是会提起说我们记得一个叫王勇的孩子。那么你能回忆一下你童年在武康大楼的时光吗?
答:嗯……我想在这座大楼里有比较深刻记忆的应该就是从4岁刚上幼儿园的这段时间开始吧。
问:那个是70年代的时候?
答:对,70年代的时候。当时也是有这个就近入学的原则,或者说有这么一个便利的小原因。然后呢,我这个幼儿园今天讲起来主要比较近,每天呢,有家长送我去,在送来送去的过程中呢,不仅对武康大楼有深刻印象,对淮海路也有深刻的印象。因为每天走来走去,基本上这每块儿的商店啦,单位啦,还是有很多深刻的印象。接下来又到了小学,小学呢其实也比较近,就在现在边上的这个居民服务中心这儿,差不多1750号左右,这个时候就不用家长送了,所以更多的时候是(大家)排路队去学校。那时候我记得在就读于我们小学的武康大楼孩子有五六位,差不多同龄。对于当时同班的同学最羡慕的还是到武康大楼来坐电梯。那个时候不大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只有跟着我们进去。那个时候电梯还是有人开的。小孩们都说去武康大楼去坐电梯呀,所以我自己也挺有优越感。还有就是那个时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大家都说有九层楼,对于我们这些人也很奇怪,我们还数过,明明只有七层。可能这是英式建筑,可能底楼是不算层的,或许还要加顶楼,所以外面一般都称九层楼,但对于我们来说它永远是七层楼。我们现在住的楼我们叫新四楼。
问:他们叫新楼。
答:所以这个楼到现在为止我也只听过传说。据说这原来是个车库,现在看看也非常像。车库上一共是八套房,这八套房看上去也没有一套是相同的。也听当时的老人说过。
问:您说的老人是妈妈这一辈的,还是奶奶这一辈的?
答:是奶奶这一辈的。因为他们差不多是“解放”的时候搬进来,听他们说当时的业主和住家对于这栋房子是有自己装修的权利的。
排路队:为加强学生交通安全管理,学校建立路队制度,将多名学生在上学、放学途中,是否组织学生走路队纳入学校、班级日常管理评比,学生们排好队在公路上行走时,目标大,队伍整齐有序,容易引起机动车驾驶员的注意,特别在弯道、路口等交通事故多发地段,司机们还会主动让道给学生。
问:是单指在新楼部分还是?
答:起码是新楼部分,因为这个新楼部分在我们装修的时候也发现,这是个框架结构,确实它没有什么所谓承重墙的概念。所以它都是用柱子撑起来的。在柱子不动的情况下,其他墙都是可以更改的。那么每一个住家在装修上也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也是听老人说吧,当时可能是孔家的产业,他们的某个小姐(指孔二小姐)曾经来造过这一块儿。也许吧,但是对我而言,真正觉得有兴趣,或者说非常吃惊的是,家里的这个卫生洁具始终没有更换。
问:你是说你们家里的卫生系统?
答:对的,但是装修以后我换掉了家里的马桶,因为已经开裂了,但是我在洗脸盆子上发现了它的制造年份,是1929年。而且我们家的卫生洁具的颜色不是白色。
问:那是什么颜色呢?
答:它是有种蓝灰色。(笑)听隔壁的住户说这一家本来可能就是搞建筑装修的,所以房间可能跟其他的有点不太相同。种种都让我觉得这个建筑的特别性,而且那个时候给我们的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外国人留下来的建筑,尽管那个时候不知道邬达克是谁。这样一个像船一样的建筑当然给我们留下很深的印象。我们当时也幻想过,如果这真的是一个船,因为那个时候有个同学住在100号,正好是船头的地方。所以我们还在他家里模仿过我们是船长,开着一个船在往前走。真正让我们圆了这个梦,大概小学两三年级,某日上海发大水,于是你看着底下似乎像汪洋大海一般的时候,似乎真的像船一样。所以整个对于这栋楼这些零星点滴的回忆越聊越觉得有些小小的东西会回来,总体来说这是个特殊的楼。
问:你说起有四五个孩子,现在还有来往吗?
答:现在住在这儿的只有一位了,还有来往,当然不会那么密切了,毕竟分开了那么久。搬迁,其他的有出国的,父母依然住在这儿,也有举家都搬迁了,大概90年代左右确实有老的搬迁潮。有合住的某些想做房地产的,更多的我记得这个搬迁潮是在80年代初,“文革”之后恢复政策,有些一间房住两家三家的就搬走了。包括我隔壁,原来听老人们说,只有孙道临王文娟一家,在“文革”的时候又搬过来两家,所以整个就变成了三户人家。所以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三户人家了,当时关系也都还不错,远亲近邻。到了80年代初吧,恢复政策,又逐渐迁走了。邻居和亲戚最大的区别,真的迁走了,一两年可能还有联系,久而久之就断了联系了。
问:那因为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的居民嘛,也会经历不同的历史时期,因为我知道也会有人生活在“文革”的后一半,可能还会有那个年代的记忆嘛?
答:“文革”末期,那个时候抄家啦,甚至一些大批斗啦,不会那么强烈,所以关于这个很多印象更多的是听老人们讲述,在一起回忆的时候。原来我们楼下住着郑君里。那么在N年之后,他的儿子郑大里到家里来玩,跟我聊起的时候,我们会聊起一些往事,我听他讲过这样的事儿。当时他住在楼下,有些时候是半夜里来抄家。碰到这个事,这个危急时刻,他们都希望单位能知道,这也是一种保护,当时红卫兵深更半夜来抄家。他的母亲黄老师来跟我外婆说听到声音能不能通知一下,有讲过能不能去居委会说一下,要不要打电话,有没有可能装电铃等等,这些可能性,能够让单位里面知道这个事情。所以当时也是面对自家也会被抄的可能性。后来我为祖父写回忆录时,我记录过这样一段往事,有红卫兵来抄家,抄不到就不肯回去。那时候天冷他们晚上就睡在外面,我祖父呢就打开壁橱翻箱倒柜找被子给他们盖。有些他的学生也问过,人家来抄你家,你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他回答说都是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的。住在这里的都有故事,基本上每家每户都经历过很多事。还有就是甚至听说过有人从这里跳下去,很多人觉得说是个自杀的好地方。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文革”末年,大概七五、七六年,发生了一次斗殴事件。
问:是很多人打一个人还是很多人聚在一起打?
答:是打完了跑到楼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地上有很多血迹,所以印象很深刻,因为是被吓到了。他们不敢坐电梯,走楼梯,冲上来,就拐进了后面小楼梯,就是卫生间那一块儿。
问:这个事情对你不是个小阴影吗?
答:是的,那个时候看到后面小楼梯就会想到,不敢一个人倒垃圾,大人们都说很危险。本来觉得大家相处都很和睦,很不错。那件事情之后,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大楼是有危险性的。有个好玩的地方就是新楼的楼下。
问:大家不都说是洗车间嘛?
答:对的,有说洗车间。当时说是一大会址仓库。
问:那进得去吗?
答:进不到仓库里。楼下七三、七四年之后锁坏了,本来进不去的,坏了之后我们就去玩躲猫猫,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个废弃的地方。我记得我和几个小伙伴会玩游戏,玩累了就到谁家里去。今天对我而言最愉快的回忆是,中午下课或者傍晚时分,顺着楼梯走,顺着走廊回到家,每家每户的厨房都是朝着楼梯的,就闻到各种各样的香味。
问:那个时候还会有生炉子吗?
答: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已经是煤气了。可能再早一点会有。所以我对生煤球炉没有太大印象。唯一有印象的应该是北京炉,就像北京的那个炉子(煤饼炉)。初中之前还有用过。我们家过去就有,上海没有暖气嘛,我只看到炉子。
问:那有没有看到过把大量过去的暖气设备扔出去?
答:有,原先的取暖设备,叫热水汀,早就不能用了,好像在50年代末就不能用了。大概就是这样。还有一次就是那次大修,对大家来说是很恐怖的经历。大修的时候搭脚手架,尤其我记得跟严打的时间离得很近的。每家每户被通知要注意安全,夏天也要关紧门窗,那么晚上的时候那就很恐怖了。很多人晚上的时候把窗关紧,然后睡在阳台上,因为只有这一个出口,这样(外面人)就进不来了。但对于有孩子的人家讲,就很担心了,怕小孩爬脚手架。其实我小时候也爬过,感觉挺好玩的。还有呢就是老人有怨言,装修完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新装了灭火设施,还有楼板要穿洞,跟过去都不一样。很多老人们都在说对武康大楼的破坏有多强多强。顺便吐槽一下,因为装修队伍可能不是专业的老建筑修复队伍,而可能只是物业、房管局的这种一般的修理队伍,在修复的过程当中确实有不少破坏,那时如果当心一点,会保护得更完整。其实在修复工程之前,最开始动工的地方已经开始塌陷,有些墙裂开。即使老居民有很多吐槽的地方,对于我们住在顶楼的就比较危险,顶楼会开裂,会漏水,那么我们处在不停地报修中。包括我们现在坐的阳台当中,你会发现现在可能修复的频率高一点,大概两年或者三年就会有人来补,在技术上你也见证了我们防水和隔热的进步,可能隔个几年这个顶楼就会有人来补,曾经我们要求有这个隔热层,我们就看见说这个顶楼上要架高,然后再补,过不了几年,这个地方就会翻(修),可能有些小孩,居民来这里晒衣服,不小心踩碎掉的也有可能,其实我们也蛮无奈的,但是这十几年如一日,就是这样修了补,补了修,你也就逐渐习惯了。
问:我还想问问关于邻里这一边的事情,除去有王文娟、孙道临这样的我们可以放到后边再说,我很好奇就你因为你在这个楼里,就相对来说,小孩儿是比较容易进入一个地方,就比如说,我们一起上学要大家玩,大人说,这个小孩儿王勇很可爱,你来我们家吃点儿什么吧。就我们了解到,就武康大楼的居民成分还是非常不一样的,包括像走后门,后面想住进来的,也有原来留下来的,还有大量像南下干部派进来住的军队干部,派进来轮换着住的,我们甚至去采访你楼下的那位童医生,她说起来就她在这个地方都换了三个住处了,那么以你的眼光,你的经历当中,你和不同的阶层邻居打交道也好,和不同的工作的人,这当中有没有什么自己观察到的、注意到的地方,或者你的体验是什么样的?
答:当时可能,相对可能进入过的人家家里的住宅比较多的就是两类,一类呢,就是我们新楼这些近邻们,所以我知道我们家和楼下家长的不一样,就是因为经常去玩。那么就像楼下的童医生,跟我们家的关系非常的近,那么我记得那个时候,外婆生病的时候经常请她来打针,其实当时候住在我们隔壁的还有一个护士。
问:那么,这样子感觉住在这里的医生护士还挺多的。
答:对,还是蛮多的。那么,关键是可能正好在身边吧,所以你就有机会去各个人家家里去,关键是通常他们家也有孩子,所以说那个时候不少(人)尽管年龄有一些差异,但是因为在邻居当中,所以这个也有不少跟着玩的大哥哥和小弟弟。
问:你觉一家一家差异大么?
答:其实不像今天这么大。因为那个时候基本上说,房子是原来的,那么从房子而言,基本上大家都是延续着过去的老建筑,因为大家那个时候没有自己做装修的事情。所以差异就是这些家具,家具当时每家每户也都很有限,所以基本上就是那个时代。就觉得这家可能挤一点,那家可能空一点。当时可能对我们来说,确实更加有意思的倒是玩具。这家有点什么样的玩具,那家有点什么样的玩具,他家有把剑,他家有把小手枪。
问:什么样的小孩儿家里玩具会比较多,大家都会羡慕?这幢楼里有特别这样的小朋友么?
答:没有特别集中的,像今天这样的所谓的土豪家庭。只是大家家里可能有一两样。比如说,当时,孙道临老师家里,可能对他而言,因为他是个女儿,稍微比我们大一些,但是他家里最好玩的是因为王文娟老师有一把唱戏用的剑。舞剑的剑,所以当时我们去他家玩儿,都是趁她妈妈不在。然后她女儿会把她妈妈的这些剑拿出来,让我们来一块儿看一看,哦,当时原来知道这个演戏的剑原来是木制的,但是做得非常精巧。再比如说,在我们楼下,楼下也是我同班同学,但是他们家里是这个部队的干部,当时还是现役军人,就跟我们楼下童医生一样。那么在他们家里,你就会看到这个有军装,有军帽,看不见枪但是能看见枪套。所以这一些基本上是我们去不同人家家里玩的理由,当时可能大家家里的条件都不好,所以去谁家吃点啥我还真不是特别有印象。那么基本上到了吃饭时间,也都是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所以基本上不太会有在其他人家里吃饭的可能。在邻里间也有来告状的事,尤其是孩子一起玩。比如说,当时我们在一楼有一个画家姓邵,他们家的孙子比我们小个两三岁,和我们一块儿玩的时候,也就经常被我们欺负、吃亏。然后他妈妈就会挨家挨户地敲门,“你们家孩子怎么样怎么样”。每当有家长来了,我想和今天一样吧。我们就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然后父母去跟他们聊,讲完之后,回来再把我们臭骂一顿。这样的玩耍情况,对孩子来讲其实也是过一两天就忘了,大家还继续在一起。就是这样,我们也去过几位不同的同学的家里,但是似乎都没有一个让我们觉得谁家里让你一个很惊讶的状态。记得当时给我留下了一个不同的印象,就是在我们楼下,童老师家里,他们家有护墙板。
问:这也是我们去她家采访的时候,发现的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东西。
答:所以我们很羡慕他们的护墙板。
问:那你们家没有护墙板吗?
答:没有。她很羡慕我们家厕所洁具不同的颜色,所以每家人家都有不同的特点。所以当时就确实有人家家里是已经有两个厕所了。比如说,在100号,我记得他们家有一个主卫,那么还有一个副卫。副卫呢,好像就是一个马桶,没有其他的。那么这也是一块儿。关键是每一家人家,都有很多的壁橱,而且壁橱的形状是很不规则的。壁橱对我们而言最感兴趣的依然还是(和玩有关),这是个躲猫猫的好场所咯。而且那个年代当中似乎每家的壁橱都是放不满的,不像今天,所以那个时候给我留下印象,有差异的是地板。地板,每家人家地板有宽的,有窄的,而且一套楼里就有几种……
问:但是那个时候,大家其实没有对这栋房子做过太大的改变。
答:完全没有。实际上真正有太大的装修变革,我觉得应该是90年代以后,因为那个时候装修房子是一件很贵的事情,大家一般都不会去碰。我记得在我这儿第一次装修……
问:你的那套房子装修过几次?
答:实际上是两次。在我第一次装修的时候,实际上大概是90年代初吧。
问:这个都是你来主导完成的么?
答:对,是是是。因为那个时候是因为我要结婚了,所以就做了一个简单装修。那个时候装修的概念,无非就是把天花板粉刷了一下,墙壁上因为很难操作,因为时间很长了,要铲光很难,所以就贴了壁纸,非常简单。也就是在那个先后,我们有不少邻居都在这样做,基本上都是贴了壁纸的。操作起来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因为那个时候墙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全部铲掉再批,再去进行,工程很大,所以当时贴壁纸是最方便的一个做法。基本上所有人家家里对地板都没有特别大的变化,我记得是九十年代的中期吧。那么到了21世纪,2000年以后,那个时候就有比较大的变化了。确实有许多比较鸡肋的处理方式,比如说厕所间和厨房间,当时的地面到底是换新地砖还是保留原来的老地砖。那么很多老地砖已经老得不像样了,或者是有破损。
问:是那种像马赛克一样的小的呢,还是那种有图案的?
答:都有。在我的厨房当中,用的是马赛克一样的小的,在厕所当中用的是小的方砖。另外,到了21世纪的时候,确实因为这栋房子经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确实已经到了不换不行的地步。比如说这栋房子是有变形的,整体有变形,所以变形之后,就造成这栋房子的卫生间的壁砖大量挤压开裂,所以不换就很难看。比如说这栋房子虽然是框架结构,但是框架结构依然还是有很大的变形。框架结构的房子最大的问题是,它为了减轻房子的承重,所以基本上像新楼这一块,全部的外墙大部分都用的是空心砖,那么一个空心砖。当这个楼几十年了,这个砖本身确实也有老化的问题,打洞太方便了,很多砖已经酥了。但是你个人装修很难有能力去把它全部敲掉,换上新的砖,所以这在装修过程中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大量的内外墙都碰到这样的问题。所以说,很多人考虑在下一次装修的时候也会用其他很多的方法去进行。而且,不如说去年,在我们隔壁装修的时候就会碰到说振动,房间会开裂,那么也就是说未来,会有个麻烦就是说如果两家不是同时装修的话,总有一家人家会有开裂这样的问题。当然对我们而言也有一些安装,比如说之前,阳台他帮你封掉。
王勇在露台上
问:你是喜欢封阳台这件事情,还是不喜欢封阳台?
答:OK啦,对我们来说都可以。但是让我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当时封阳台的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的美观。但是在七十年代初的时候,我就记得当时外宾从虹桥机场下来是必经淮海路的。那么那个时候都会有大家列队欢迎外宾的盛况,我们是被要求在外宾来的时候不要把孩子放到阳台上面去,因为生怕有孩子把东西摔到阳台下面去。基本上每次有外宾来之前,都会由居委会干部来你家检查。
问:那你比秦忠明老师幸运,因为他说他直接是公安局的人坐在他们家。
答:因为他们家是在一楼嘛。秦老师的女儿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后来出国,因为那个时候在楼上居委会会来检查一下,恐怕当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一个就是要害部位,还有一个就是一些成分不好的人家。
问:您算成分好还是不好呢?
答:中性。这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这我不知道童老师家这样的军人家庭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问题,但是我们家当时是被要求居委会干部来检查一下你们家有没有外人在,尤其是当家里有外面亲戚来的时候,居委会干部会特别关照,在附近巡逻。我想,这个地方一直就是这样,因为可能对面还有像宋庆龄故居这样的重要建筑。对我们而言,还有一个非常让我们觉得愉快的地方,就是对面有了宋庆龄。
问:你的房子是可以看得到吗?(www.daowen.com)
答:因为也是正好朝着淮海路这一块,所以对我们而言在马路对面,有两块很重要的。一块是宋庆龄故居,一块儿是宋庆龄故居旁边的,海军的这样一个院子。
问:你是没有看见过宋先生,但是您的奶奶还是外婆那一辈,应该是有机会近距离看得到的。
答:我记得我们当时也曾经有机会近距离看到过她的车。因为有的时候还是会有,但是老奶奶究竟在不在里面,这你就不知道了,但是确实你会看到门口开了,有的时候会有大的轿车开进去,红旗牌,我小的时候还见过。或许是有外宾到访,这块门口也会有管控,那个时候不叫戒严。有人会夹道,会看到有车开到那个里面去。因为当时每当有车子经过时,有的时候还会有敲锣打鼓欢迎的。所以你会有听见,外面很热闹,赶快去看,哦,原来是这样。所以宋庆龄没有见到过,只是有车。
问:您说您曾经也萌生过想动一动的这个念头,这个是大概在什么时候?
答:可能也差不多21世纪,2000年以后吧。确实这栋房子到目前为止它有它的问题在,因为毕竟是一个老房子。老房子毕竟在水电、下水等等方面会有问题。
问:2000年的这次装修之后,差不多达到你想要居住的、理想化的这种老房子的感觉没有?
答:基本上你的室内部分可以解决,但是确实有一些公共的部分,比如说它的水管进户。因为它的水管的粗细,还有水压的一些种种问题。比如说,相对水压比较小,不是很大,所以就造成洗澡很不爽。又比如说,相对下水管道,下水管道尽管做了些修整弄完,但是你依然非常担心,担心稍微大一点的物品就会被堵塞。甚至在2005之前吧,电还是有点问题的。那么至少后面电表安装了新的地方,接线做了新的变化,你才敢把家里的三个空调一起开。
问:这个还是要到2000年以后才能做到吗?
答:我一直记得,在2002年、2003年的一次装修之前的时候,家里经常还是会跳闸。所以你还是会有诸多的不方便。
问:你那个房子,最多的时候住过多少人?
答:5个,就是三代。在我出生之后,相对来说还是OK。准确地来说,应该算6位吧,应为还有一位保姆。
问:那个年代还有保姆,就是指照顾你的?
答:保姆当时就是说,当时在“文革”阶段当时的保姆其实谈不上是保姆,其实我们都是喊阿姨,就是帮帮忙。当时阿姨就住在这下面,因为当时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必须要去工作,所以当时我的那个外婆就在隔壁18多少弄,就在那里糊纸盒。这个保姆就是一块儿和她在那里糊纸盒的。
问:你外婆那个时候原来还要去工作?
答:对,那个时候基本上好像每个人基本上都要去工作。所以她当时也就跑到旁边去帮着糊纸盒,不光是糊纸盒,在糊纸盒的那个边上还有公共电话,她还要帮着喊电话。因为糊纸盒是在里面,我们就去看过。一楼里面有两间房间,大家就在糊纸盒,那纸盒大部分糊出来是为了做医药的针剂,然后门口就有电话间,大家就轮班。经常到底下来喊,几弄几弄有电话,然后写完电话号码条子,你再去打回电。那,我记得她一直工作到七六、七七年,或者是七五、七四年。那个阿姨也是,家里的朋友一样,所以那个时候就在楼下,我记得她一天来帮忙两个小时,在那个时候可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也是不能跟人说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用保姆是多么的资产阶级啊。
问:但不是说,那个童医生跟我说,他四个小孩儿完全就是靠保姆帮她带着。
答:所以那个时候话是不能这么说的。就是说,大家有朋友,挺好的。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就一直叫那个来我们家帮忙的叫阿姨嘛。对我而言,没有感觉她是来我们家干活的。所以就感觉外婆的一个同事,来我们家帮忙。我小的时候她还一直带着我,我们一直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一直到他们从这里搬走以后。
问:他们搬走是什么时候?
答:应该是差不多是90年代的九二、九三年。实际上到了80年代之后,有了比较相对职业的保姆出现之后,马阿姨就不再来帮我们做这些事情了。人家家里实际上条件也还不错。所以那个时候,就有很多外地到上海来务工的,今天讲起来是职业保姆的,那么这时候家里就会有这样的阿姨,尤其是家里老人身体不好了以后,就住在家里了。在我做孩子的时候,可能在我更小一些的时候,也听父母说过,有阿姨住在家里为了带我。后来也是等到七二、七三阿姨回乡了,那么才请马阿姨过来帮忙。
问:那么这个人口的变化,现在是你的一家住在里面?
答:现在就我住在里面,一个人住在里面。
问:那这种变化,会带来使用上的变化,包括调整啊什么的?
答:会有。因为这栋房子原先的设计布局啊,实际上就是一户人家。估计院里的住宅主要也就是一对夫妻吧。因为它有一间卧房,一间很大的客厅,加上一间餐厅,大致布局是一样的,那么它的差异是说,它有一个专门的厨房入口,还有一个所谓的储物房,那么厨房入口就是给那时候的佣人处理的。另外呢,厨房和餐厅之间是一门之隔,厨房可以直接把菜送进餐厅,而不进入客厅,这样的话客人可以看不见保姆和佣人工作的场所。而且从厨房进入到餐厅,这个门可以不开。专门有一扇窗,我们在装修的时候就处理掉了,所以也看不见。那个时候的保姆,我曾经问过她们住哪里。实际上不住家里,而是住在后楼梯。在我出生之后,后楼梯就好像已经被拆除了。那些地方也就变成了某些人家的储物室。在整个大的后楼梯旁边还是有一些小房间。后来也就变成了不同的住宅面积。所以这个地方基本可以理解为一户住在这儿,相对很舒适,我记得在我们家人口最多的时候,就变成了外公外婆住在一间朝南的,我们住在朝北的,客厅大家一块儿使用,那么当时的阿姨就只能住在门厅里,非常小,但是搭一个床,OK,相对而言,她有她的一个小空间,但是呢,采光一方面可能相对而言欠缺些。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你和你的同辈们,像你工作以后会认识很多住在不同区的人,你的居住环境还是一个相当华丽奢侈的居住环境,有独立的空间。像这样的老房子,当时在上海,确实也不少,而且变化很多。我记得,当时,是这样吧,就是说大部分因为我们同学啊,朋友们还是在这个区域内,所以实际上也有很多很不错的房子,包括在武康路上一些独栋的小别墅,大家都有,所以,那个时候真正觉得这栋房子的好,是在70年代后,有一些精装房出现,那时候你去朋友家里……就会有不同的感觉。
问:你说的精装房是指那种新村式的?
答:有一些是新村式的公房,比较新,其实也没有让你觉得,那么的有差异,到了80年代之后,开始大家可以买房子了。那个时候你会发现,有一些很漂亮的房子出现,你会意识到这栋房子的文化价值有多高,当然商品房出现之后,大家都会相互比较,那么有些买了新的商品房的人就会说,老房子的地板木头质量真好啊,老房子层高很高,但是我们也很羡慕新房子,卫生条件很好,然后周边环境不错。所以你要知道在80年代甚至在90年代,武康大楼的走道环境是非常差的,每家每户都会堆东西,甚至有的人会把烧饭之类的放到走廊里,等等,所以那时候还是一个很混乱的状况。所以你住在这里,也未必有很大的优越感。很多人说,这栋房子应该有很多故居,有一种感觉,其实当你真正住在里面,当你的生活不是那么的便捷的时候,你的优越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问:我好像有时候也会看到你在报纸上写过文章,像《申江服务导报》采访过你,你刚才也说起过,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意识,想去找一找这个楼,或者居住在里面的人,你还在写你爷爷奶奶这一辈的人,有点类似于自传的,这种追寻的意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答:我想真正开始也是,到了这些老建筑,有一些热起来的时候。实际上我记得,当我认真想去查找这个楼的历史的时候,是我当时在撰写我的博士论文的时候。我的博士论文当时记述的是一个中国的学者到德国去求学的经历,因为这个人在“五四”期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思想家、政治家,当中记载到他当时写的博士论文的出版商,那个出版商当时实际上是一个中国和法国合作的一家。而那家人家查到的地址,居然是在我家后面的黄兴故居,在那里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出版机构,那么我当时就有一个兴趣,我们这块儿到底是谁先谁后,这个楼到底怎么样。所以是从查找那栋楼的历史开始,我想看看武康大楼到底是什么时候,那么其实在武康大楼的以前一个比较混乱的年代,是因为我们看不到房地局的材料,大家是根据房产证上的材料来判断的。而很多房产证上写的年代是1904年,这样你就会对这栋楼产生一点兴趣,你会去查周边包括徐汇的那个地方志,所以在那段时间对这个研究有了一点兴趣。直到后来,我判断我们家的洁具是1929年的,那么恐怕后来,对于这个楼在20年代末期建成的这个说法似乎更加具有说服力。但是说实话到今天为止,尽管有很多人做了些考证,还写了些文章,但是依然对于它最早期的一个过程,到底应该相信谁,确实还是有一些质疑的。
问:好像我不知道我了解的是不是准确哦,你们家还是和音乐有很深的渊源的。你们家在这栋楼里住了很长时间?那你觉得,对你今天的这个工作或者是生活的一种状态啊有影响么,还是有别的因素?
答:我的职业状态可能是因为家庭三代都是搞音乐的。
问:外婆去糊纸盒子是不是对今天而言是一段很不可思议的插曲?对于职业生涯来说的话。
答:我记得这个当中有两件事情,现在讲起来大家依然觉得很好玩,因为那个时候居委会的力量很强,所以居委会经常会来动员你家做这个做那个,我听我母亲说,她也是我们音乐学院的教授,她讲,当时每家每户有一段时间被要求要做砖,所以她当时作为音乐学院的年轻老师,也跟我外婆到后面武康路一起去做过砖。
问:真的那种红砖吗?
答:坯完了再去烤。从他们那代人而言,这就是居委会派给你的一个任务,我觉得还是好理解的。
问:你们会在这里进行一些音乐方面的活动吗?包括像有些音乐家,他喜欢练琴作曲。
答:当然会,当时因为很多课是在家里完成的,所以对我而言,从出生开始就能听到每天家里有人拉琴,那么上两代人都要拉,那么后来落实政策以后,在七三、七四年吧,比较早,就有学生来上面学习了,所以我从小,在我自己学琴之前,基本上都听熟了未来我要拉的东西。那么我父亲是老师,我外公也是老师,他们都在音乐学院教课,经常会有学生到家里来,但是……
问:有没有沙龙类型的音乐活动?
答:在我家里,这个事情有过,但频率很低,而且基本上也是在1976年以后的事情,也就是说大环境更加宽松。
问:当时好像兴起过家庭沙龙的一段时间。
答:当时学校真正条件好的时候就不在家上课了,因为音乐家没有必要做那样的事情嘛。
问:会不会烦到邻居?
答:基本上都在白天。当时有很多规定,拉琴不能拉外国的作品,得拉中国的作品,再说隔壁也都理解这样的,隔壁都是双职工,所以白天上课不会影响到他们。而且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人有很强烈的维权意识,大家也不会来说什么。
问:像现在如果楼上住着一个吹小号的,天天吹,有人会去投诉吧?
答:对,当时我们主要的管理方还是居委会,因为那个时候居委会和每家每户的关系都很近,不像今天,接触频率较低。
问:那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经常来你们家的阿姨叫什么吗?
答:叫什么记不得了,但是知道有两位,一位胖胖的另一位瘦一点,基本上一个礼拜总能见到她们两三趟吧,她们每天就在楼里转。
问:小孩是不是见到居委会阿姨都很怕呀?而且你们都这么“活泼”(顽皮)……
答:哈哈哈……也还好啦,他们还是比较喜欢我的。不过确实,那个时候管道工、民警见面的频率都很高,所以那时候警察上门的事也是很平常的,脸都认识的,时不时地来这里兜兜转转。90年代之前都是熟悉的,一直到后来,换了新的年轻的一批,就疏远了。所以那个时候家里都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直接和邻居去说,更多会先和居委会通报一声,类似打小报告的行为。OK啦,也没什么,所以邻居之间这样的事情相对比较少地会麻烦到。我只记得七五年有一次,父亲在家里做过一次家庭演奏会,主要是学生,都已经毕业了。
问:那个时候的学生都是多大年纪的?
答:其实都有,那时候收学生都是不收费的,那些学生主要是之前和我父亲学过,然后再继续跟来学,是私人学生。还有一些所谓“弟子”啊之类的,当时我学钢琴跟着一位教授,在他们家里,住在湖南路,然后他们的女儿来跟我父亲学习小提琴,还有一个儿科医院的主任,他很照顾我,所以他的孩子也来跟我父亲学习琴。我记得那个时候有十位已经在文艺乐团工作的学生一块儿到我家里,一个一个拉小提琴。印象最深的是晚上给他们准备吃的,外婆带我到长春食品商店,在哈尔滨(食品店),去买咖啡,那个时候还没现在这种煮的咖啡,我们叫它咖啡茶,一共买了15块(钱的),又到光明村那里买了鲜肉月饼,大概二十多个还是三十多个,很奢侈。买回来之后没有吃掉,后来这些食品给我们享用了大约一个礼拜,所以我才会记得这么深刻。
问:我们也知道武康大楼有很多名人住在这里,包括你们。那你和郑君里和他儿子,他们本人或者他们后代打交道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说一说吗?
答:其实并不太多,因为在70年代那个时候,所谓的名人都是被打倒的,真的要讲我们家来这里的过程还是很复杂的。最早的时候是姑奶奶这一辈叫王人美,她当时从香港回来上海,所以夏衍帮她做住宿上的一些安排,包括当时住宿的一些问题,当时就安排他们在这儿,所以这栋楼里面文化艺术界的人比较多。后来王人美去了北京之后,这栋房子才留到王人艺他们这一代的人。因为这家人家和我们家也是很有历史渊源的。包括他们能够比较早的恢复政策是因为他们的父亲过去也是毛泽东的教师,所以后来在北京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最后毛主席有了批示才比较早的就“解放”了。当时只是有不同的人来抄过家,至于后来七二年、七三年的时候呢,可能通过一些方式,毛主席有了批示之后,这个家族在各地也就受到保护了。所以后来在我的印象当中,并没有很多这样的事情(指抄家)发生。这样说的话,真正比较密切的有交往的可能还是和孙老师(孙道临)之间的交往。因为我从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跟他们的女儿一起玩儿,直到后来,孙老师去世到王老师搬去女儿那里住这几十年,大家的关系都很密切。包括在孙老师去世之后,我们还给《纪实》频道录过一期《往事》,那里面很详细地讲到了我和他们之间的交往,甚至是我的第一次演出找他来帮我做辅导,还有我第一次上台、大型演出,他把他的演出礼服借给我穿等等。所以我想这种感觉到后来,两家人家的感情也十分深厚了。当然在生活上来讲,这种帮助可能更加接近于好朋友吧。
问:其实两家人已经不是简单的邻居关系了,更像是亲故吧?
答:对!因为太熟悉了,而且互相之间的关系可能比大部分的亲戚还要来的近,并且双方的主要社会关系圈子都认识。特别还是在早年间,谁家来个客人都会猜是谁的时候,互相之间需要帮忙也都不会客气,尤其到了后期,他们女儿不在的时候我们也会给予一些帮助。不仅仅是因为交往时间长,还有特别重要的一点原因是我们大楼之间还是有一定的空间的,这样的空间造成了邻里之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问:所以这个距离你认为还是挺重要的,是吗?
答:是的。因为这样不会局促,那么有这样的空间之后,你就会有这样的心态。也就是说,你不会去跟别人争什么抢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个基本的空间距离。或许,我觉得今天在欧洲大家都保持着这样的一个(最佳)距离。比如说,我们在武康大楼的建筑结构设计上,大家都考虑到了室内的采光问题。实际上对于一个走道非常长的公寓,公用面积所占的比例很大,得房率很低。但是一个好处就是,因为一个公共面积造成你们(邻里之间)有公共的空间而不像现在的很多新房子,公共空间变得越来越少,也很难让大家有进一步的交流。像我现在住在这个楼层里,王老师带着她的女儿出去住了,她就把原来的房子租给了两个外国人住了,因为本来那个房子也可以做一个分割,一家是意大利人,另一家是德国人。所以我们三家现在就形成了一种新的邻里关系,同样也是有这样的公共空间,大家不会去抢什么,也是因为这样的公共空间。
问:那么所以是关起门来就是自己的隐私空间了?
答:不过(和以前一样),比如像这个意大利的朋友需要出去一周半,那么他就会把他的植物放在走廊上,让我帮着浇浇水。甚至是我们三家中任何一家在外面有活动,也会邀请另外两家一起去参加,这样一来,这种状态又变得非常“欧化”。所以我想,这栋房子整个的结构特点突出,包括现在越来越多的老外喜欢这样,是因为这里真的太像欧洲了。这种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的构架结合,造成了一个大的空间感和价值感,我觉得都是基于整个欧洲的价值观念。很巧的是,今年上半年我去了匈牙利终于有机会到邬达克的故乡去看了一下。到了那里之后,确实我对邬达克在上海设计的一些建筑有了一个更深入的了解,他的理念是怎么样的。尤其是陈海山(音)老师对邬达克的许多建筑做了很多详细的描绘,当年和陈老师之间的交流也很多。开玩笑地说,你到了布达佩斯观察后会发现,确实是上海成就了邬达克,因为布达佩斯牛的建筑太多了,以他这样的一个年轻人的身份在布达佩斯怎么可能有这样一块试验品。不难发现,他到了上海之后确实也将布达佩斯元素与这里的现实空间做了很好的交流。
问:那你在布达佩斯有看到像武康大楼这样的建筑吗?
答:嗯……拐角的圆形建筑是有的,要说完全类似,又是有些差异的,可能跟武康大楼拐角这样类型的建筑在纽约看到会比较多,在意大利也有看到。但是在布达佩斯更多的来说是相对比较正规的街角,尖形的会比较少,更多的还是90°的转角。但是有很多细节在布达佩斯是可以被发现的,比如说从武康大楼进来,门口的顶和顶上的支撑用的一些雕塑感强烈的修饰,在布达佩斯随处可见。而且从年份来讲,我们这个楼也就是百年吧,但是在布达佩斯可以看到更加久远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出,在匈牙利成长起来的邬达克在那样的环境当中,他确实把他的家乡copy(复制)到了上海。当然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在上海住惯了,也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真正要搬去新公房会有一些不习惯。你看,当年说我们周边的大厦比我们要高要好,但是我去看过之后就发现走廊的采光不通透,会感觉到莫名的压抑感,使你产生还是住在这里吧这样的感受,这可能是新公房都有的问题。所以我想,你在一个楼里住的时间久了,也会沾染到这个楼里的一些印记。而这种印记从居住空间考虑就会影响到你的价值空间,而这种价值空间最终会造成某种走向。所以我不敢确定我住在这样的楼里和我今天的音乐生涯有多少紧密的关联,但是住在这个楼里你多少会有些怀旧的情感。当你每天早晨喝着咖啡吃着奶酪的时候,你不会一定要有大饼油条才会接受这里的生活。所以当我去德国留学,在那里住了他们的老房子,不会有太多的不习惯,不像我的同学们,他们看到这样的老房子感觉到的是阴森,而我就会有种熟悉感,我想就是这栋房子给我的某种熟悉。
窗内窗外
采访后记:
王勇是著名音乐节目主持人,是我们约请的口述者中年纪最轻的。他不愿镜头拍摄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在三楼平台上接受我们访谈。
王勇对老房子的空间有自己独特的感受和理解,他甚至觉得这种空间会影响人的某种价值取向,很有意思。他一方面很看重私人空间,同时也强调公共空间的重要,如何处理两者的关系,这可能是建筑师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王勇述说的王人艺老先生的故事也为大历史提供了别样的细节。伟人也有恻隐之心,人情有时可以高于政治。王人艺先生还是在险恶的环境下找到了一条求生之道。
刘瑞璐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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