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萍

1949年9月5日召开的宁波市第一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提出宁波人民的六大任务，其中的一项就是：积极支援人民解放军南下作战，迅速解放福建、台湾，尤其是迅速解放舟山群岛、定海县城，扫除国民党最接近沪、杭、甬的海空军基地和全浙东匪特的主要巢穴，并配合全国各地，解放其他一切尚未解放的地区。大会闭幕还不到一个星期，9月13日起，国民党军队的飞机就开始了对宁波市区长达半年之久的灭绝人性的大轰炸。空前的浩劫，形势的巨变，使得大会提出的某些关于生产、建设的任务在具体执行中不得不为适应客观情况而有所变通，只有“支前”这一项，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更为加强，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全民支前热潮。从黄口小儿到耄耋老翁，无不坚信这是回应敌机暴行、粉碎帝国主义及国民党残余势力海上封锁的最有效办法。

事实上，劳军支前运动在大轰炸之前早就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1949年8月1日，宁波市劳军总会成立。4日，工商界劳军捐献金额已达3亿元（当时米价约每石3万元）。5日，《宁波人报》出劳军特刊。90，宁声电台作劳军广播劝募，由毛佩卿、汪秀真、叶小宛、何国英、红牡丹播唱新越剧《捉拿匪特》，张翠娥、徐佩芳、王宝森、张文茂播唱新甬剧《解放梨膏糖》，韩树棠、张永奎等播唱京剧。与此同时，街头宣传也达到高潮，汽车游行、秧歌、活报剧、歌咏及各种口头宣传一一在街头展开。在他们的宣传动员下，各业职工间互相挑战，争先献金。四明电话公司职工在劳军广播时，捐献现款5万余元，食米2石；话务员余玲娣认捐每月薪水5天，直到全国解放。电信局营业处职工成百凡捐出每月薪水半天，萧鼎咸捐出每月薪水一天，直到全国解放。浙江海关宁波分关暨镇海支关的职工召开全体大会响应劳军号召，乔税务司身先土卒，带头捐献3万元，职工们踊跃认捐；灯塔看守工闻讯后也派代表参加，各人认捐数目均超过其月薪百分之十以上，捐款总数达553200元。绸布业的店员除分组进行街头劝募得款67万多元外，又有13位店员认捐每月一天的工资。东大路源康洋布庄店员还把中秋节吃西瓜的钱节省下来；大有丰百货店职员节省中秋羹饭钱3万元劳军；国泰绸缎局看到解放军在大热天没有扇子，特地捐献扇子1000把……文教界也急起直追。宁波中学全体教师除各捐1000元外，又各认捐月薪的十分之一；效实中学捐献食谷10000斤，各教师认捐5000至10000元不等；三一中学起初捐食谷10000斤，后为赶超效实，又追加2000斤，各教师也认捐5000至10000元不等；浙东中学俞国桢先生宣布将全校积余的黄金五两二钱零七厘、银洋13元如数捐献劳军，全校教职员还捐献食米3石、谷450斤，该校教员俞国楣捐献一钱一分重的戒指一个；益三中学捐食米5石，全校教职员捐食米3石；中教研究会除捐人民币16万元、食米450斤外，还募得照相机、皮鞋、布匹、口琴、钢笔等实物；干部学校师资班、新闻班、文艺班的同学也募集到金戒指、黑制服、毛线衣、钢笔、名人字画等实物。

除了捐钱捐物，人们还通过义卖、义演、义务劳动等多种形式来参加劳军运动。当时有百货业、茶食业、糖果业的店员孙铁强等12人，发起了“八一”面包义卖活动。他们分组出发后不到两小时，就把1040只上嵌“八一”二字的面包全部卖完，所得利润70000余元全数劳军；四明电话公司职工组织义卖队，三天中义卖肥皂、毛巾等净利达132000元；以贩卖面包为生的灵塔镇四十一保居民钱炳福，也自愿将两天所得2000元全部献上，以表热心；纸张业出动店员义卖火柴；鄞县中学与干部学校同学义卖棒冰。他们都不畏酷暑、不知疲倦地边照应顾客，边宣传劳军的意义，所以虽然义卖货品价钱较高，但购者依然踊跃。人们说，同样买东西，既实用，又可支援前线，一举两得，何乐不为？民光电影院义映一天，观众也极为拥挤。放映前劳军总会宣传处钱念文处长作了动员讲话。一天来门票收入有425700元，说明书收入48000元，放映员、领票小姐、售票小姐等全体职工捐薪68000多元，再加上职工节食省下的22000多元及早场义映收入16000多元，共计582000多元，全部缴入人民银行用于劳军。天然舞台将18日日夜两场收入捐出，小教音乐进修班在大光明戏院主办两场劳军音乐晚会，干部学校也在大光明戏院义演话剧《美魔乱舞》、《伙夫司令》、《钥匙在手里》及舞蹈、歌咏等节目。余姚人民银行、中国银行除职工捐薪外，又发起评剧义演晚会，在大众戏院连演两夜，得票款40多万元，如数点讫送交余姚劳军委员会。宁波电信局职工则将义修无线电的所得全部劳军支前。当时还有大有丰百货店的店员刘永昭义拉黄包车一天，将45500余元收入全部捐献。竞新书局柯永生等6个学徒，不但替劳军总会与政府机关义务印刷文件，而且用积蓄购置了一批新民钢笔，送给曾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在甬同志。远在上海的金臻庠，得知本市劳军运动热烈展开的情形后，特向在沪亲友劝募，并汇来捐款50万元。

劳军运动不但在城市开展得如火如荼，而且深入了乡村。余姚县侯青门裕丰面粉厂厂主捐出绿大喜面粉60包（约值人民币60万元），被选为余姚劳军模范；奉化县萧王庙镇在这次劳军运动中共捐出170万元。人们纷纷表示：“我们能有今天，都是人民解放军给我们的，劳军是自己的事。”除了乡镇中的殷实富户，许多贫农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援前线。鄞西古林区清道乡一个平时吃斋念佛的老婆婆何周氏把香烛钱节省下来，捐献了2万元，她说：“他们（指解放军）走长路，离家乡，打倒了害人精（指国民党政府）。穿粗布旧鞋，吃咸菜豆腐，都为阿拉老百姓，阿拉节省下来慰劳其，应当的！”慈溪沈师桥的贫农沈嘉发献出了仅有的一条毛巾，长歧山的和尚也捐出毛巾14条，鞋子5双。更多的农民则作为民工，投入到筑路、运输、架线的支前洪流中去了。

《宁波人报》1949年8月26日报道了宁波市劳军总会举行盛大献捐奖模大会的消息：

20万市民几乎没有一个不参加的如火如荼的劳军运动，已胜利结束。劳军总会定今日下午6时，假民光电影院举行盛大的“宁波市各界劳军总会献捐奖模大会”。主要的程序有劳军总结报告、丁主任讲话、献捐、献旗、颁赠劳军模范奖旗、各分会劳军模范代表讲话等。会后放映鲁迅原著、田汉改编的《祥林嫂》电影助兴。已邀请本市军民参加。计人民解放军代表150人，机关代表100人，职工界代表250人，工商界代表200人，文教学生界代表100人，广大市民代表100人。

在这次劳军运动中起示范带头作用的职工界，除了在精神上、物质上慰劳自己的军队外，他们又制作129只慰问袋和503封慰问信，并准备在今晚劳总献捐奖模大会上向英勇的人民解放军献旗。和丰纱厂全体职工制好了三面锦旗，上面写着“你是人民的救星”、“祝你们奋勇前进，解放全中国”、“你们在前方作战，我们在后方生产”。万信第二纱厂职工们在锦旗上写着“英勇杀敌，解放全国”，长丰纱厂职工也准备献“杀敌英勇”锦旗一面。还有脚夫业工会筹委会的“人民救星”、灵塔镇织布业工会筹委会的“劳苦功高”等11面。

人民解放军没有辜负宁波人民的热爱和厚望。1949年8月18日，我军对穿山半岛东北方向的大榭岛发起攻击。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数百艘快船齐发，仅20分钟即胜利登陆，歼敌一个团及一个营的大部，并击退敌舰的多次骚扰。19日，又攻克内外神马山、穿鼻山各岛。这是我军在7月上旬相继解放宁海县城、象山半岛后的又一次重大胜利，也是在浙东陆地全部解放后的首次跨海作战。捷报传来，全市各界人民无不欢欣鼓舞、欢呼雀跃。国民党军队从浙东大陆溃退后，企图踞守舟山群岛，实行海上封锁，并以台湾作为反攻大陆的基地。当时他们的匪特在群众中散布了许多谣言，吹嘘其海空力量的强大与牢不可破。现在解放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闪电速度攻占大榭岛，使他们的无耻谣言不攻自破，部分群众心中对解放军渡海力量的无谓疑虑也从此消除殆尽。人们一致认为，这次胜利，证明了人民解放军不但能顺利渡江，而且能顺利跨海作战，这就给迅速解放定海、台湾提供了充分的保证。大榭岛处于定海的右翼，它的解放正是定海解放的预兆和先声。18日发起的“百日逐岛攻击战”拉开了舟山群岛解放的序幕。继攻克大榭之后，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军又于8月25日晨占领穿山半岛南面的梅山岛，它是进攻定海的跳板之一。至此，穿山半岛两侧各岛的残敌已为我军全部肃清，英勇的人民解放军以实际行动报答了宁波人民的热烈慰劳。

国民党军队为了阻止我军的胜利挺进，于9月13日起，连日对宁波市区及宁波至穿山半岛的交通线进行灭绝人性的狂轰滥炸，以苟延残喘，垂死挣扎。敌人的暴行给无辜的和平民众带来空前的灾难，但也使人民认清了反动派的狰狞面目，激起了复仇的怒火，从而更加同仇敌忾，众志成城。以前一些市民对蒋介石抱有幻想，觉得宁波是蒋的老家，总不至于遭炸，甚至有的人受敌人蒙骗，认为蒋介石的目的是“剿共”，不会与民众为敌。可血的事实给人们上了活生生的一课，使人们彻底清醒了：蒋介石的飞机不但炸了灵桥、新江桥等交通要道，也炸了江厦街等商业精华，更炸了无数的民房，最惨无人道的是，敌机还向抢险救灾的消防人员扫射！滔天的罪行令全市人民切齿痛恨。一位老妈妈说：“蒋介石你有本事和解放军打。你们打不过解放军，却用飞机来炸老百姓，这就是你宣传的剿匪救国救民吗？”从江厦街灾区逃出的一个商店老板说：“你炸坏了我的房子，烧毁了我的财产，但是你烧不毁我的心。我一定要尽力支援自己的军队打到定海去为我报仇！”《甬江日报》1949年9月15日刊出题为《我们要组织起来》的诗歌（作者戈夫）：

眼泪洗不净这血的痕迹，

伤痛乞不来匪徒的慈悲，

我们要组织起来，加紧生产呀！

支援我们的战争！

我们要

修好公路，

备好车辆，

让我们的队伍，

开向前去！

把我们的粮草，

运上前方！

将垂死的敌人，

消灭得干干净净！

敌人对于人民，

永远是残忍的，

敌人一日不消灭，

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觉醒的同胞们，

又一浪支前的热潮掀起了！

10月14日，中共浙江省第二地方委员会、中共宁波市委员会发出《关于解放定海战役支前工作的紧急指示》。10月15日，“宁波市匪机轰炸善后委员会”组成慰问团，慰问为跨海作战而光荣负伤的同志。《宁波人报》1949年10月23日报道：

本市匪机轰炸善后委员会慰问团团长俞佐宸和团员钱铭岐、骆公望、钱念文、洪宸笙、沈曼卿、陈如馨及随行的四明电话公司张和奋、余玲娣等一行10余人，于昨晨5时由再出发赴某地，向解放浙东大陆的人民解放军伤病员和跨海作战光荣负伤的同志们慰问，10时许到达目的地。在“你是灯塔”的响亮歌声中开始了热烈的慰问仪式，先向国旗和毛主席、朱总司令肖像致敬，接着由主席孙继诚政委向全体伤病员简单介绍了慰问团各团员，指出慰问团此次不辞辛劳从远道到这里来慰问我们，并携带了锦旗和很多慰劳品，这不但在精神上、物质上鼓励和慰问了我们，并且使我们和宁波人民更密切地结合起来。然后由团长俞佐宸致慰问词，宣读慰问信：“……没有你们的英勇战斗，忍饥耐苦，流汗流血，受痛受病，我们是不可能得到解放的！反动匪帮是不可能消灭的！你们的汗、血、病、痛，换得了苦难人民的自由和幸福，换来了民族的光荣和新生！你们的血是世界上最高贵最神圣的花朵！你们积劳成疾是人世间最伟大的自我牺牲精神的表现！只有你们才配称是中国人民的儿子！不愧为毛泽东式的人民战士！只有你们才真正值得骄傲！我们向你们慰问，向你们致敬！”

10月31日，浙江省人民政府成立省政府支前委员会，以加强支前工作，确保各项任务的顺利完成。与此同时，各区、镇也相继成立支前委员会。宁波市各界以写慰问信、送慰问金慰问品等多种方式慰劳解放军。宁波市总工会筹备会、和丰纱厂等的工人代表联合恒丰歌咏队，组成工人慰问团，专程慰问进军定海的解放军某部。小教界全体同仁发起“一信一物”运动，得到各学校的广泛响应。余姚育才孤儿院的师生连吃三天稀饭，节粮近百斤，购买鞋子、毛巾、牙刷，送给前方作战的解放军。《甬江日报》1949年11月25日报道：

本市省立宁波医院、传染病院、华美医院三医院医务人员，为响应省卫生厅号召而联合筹组支前手术小组，自22日召开第一次筹备委员会，决定分头进行动员及准备应用器材后，各院负责人即回院进行传达动员，立刻在同行中掀起签名热潮，热烈要求参加这一光荣的支前任务。省立宁波医院当场就有15人签名，但因名颉限制，只能定5人参加。其他两院情况同样热烈，先后满额。昨日下午3时，遂在省立宁波医院举行联合组成立会议，出席组员有省院医师李友聪、何辅成（青年团员）、护士陈琴、杜亚萍（青年团员）、工友汪福海，华美医院医师周宏泉、护士柴志美，传染病院工友张香源、单小思等。会议由市府卫生局郭炳照局长主持，指出此次支前任务的光荣与重大，希望三院参加诸同志热忱团结，全心全意为伤员服务，完成任务后光荣归来。会议选出李友聪、周宏泉为支前手术组正副组长，并由李友聪医师表示：“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后才归来。”会议至5时散会。现该手术组所需之一切器材，均已急切筹妥，正集中待命出发。

林存球同志在《二纵在宁波》一文中回忆：

那个时期，整个宁波从前方到后方，从陆地到海岛，到处可见人民群众组成了浩浩荡荡的支前大军。他们冒风雨，迎战火，运军粮，修桥梁，筑公路，抬担架，救伤员，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提供情报……

据1950年2月26日《宁波人报》刊登的刘德甫副市长《五个月来政府工作报告》中统计，从1949年9月到1950年2月的5个月时间里，仅宁波城乡就动员了支前船只224艘，随船民工2554名，动员民力32000余工，征集到作战器材有木料985条，铁丝4000斤，还有斧、锯及不计其数的麻袋。而这些，是宁波人民在遭受巨大劫难的情况下贡献出来的！

起初在发动民工时，不少人受匪特谣言的蛊惑有思想顾虑，认为不是去修路运粮的，而是去打冲锋当炮灰的，同时国民党拉夫抽壮丁的流毒也使人们如惊弓之鸟，所以好多人怕去了以后回不来，有的已上路的民工还中途开小差逃跑回家。在政府广泛及时地宣传教育和耐心解释下，在我军节节胜利的捷报鼓舞下，尤其是在胜利完成任务后拿着“支前模范”的奖旗、领到相应报酬的返乡民工的现身说法下，越来越多的人打消了疑虑，一批又一批民工踏上了支前的征程。《甬江日报》1949年9月20日刊登《他回来了》的诗歌（作者王五）：

他回来了，

他支援前线回来了。

他，有说，也有笑。

捧着那张光荣复员证，

怕它弄坏和丢掉。(www.daowen.com)

顾友全随处给人们讲

他支前那半月中

耳听、眼见

和想到的那许多事情：

“阿拉听到

解放军同志让民工——

多吃粥，多吃饭，

小菜简单莫客气。

就是自己亲兄弟

也没这样关心你。”

他说：

“阿拉看到

解放军同志把棕绷蚊帐

让给有病的民工睡，

跑来跑去，

弄药，又弄粥。

心里想

在家里也不过是介样。”

他回来了，

他完成任务回来了。

他唱着那支刚学来的

《东方红》，

捧着那张

光荣复员证，

挺着胸膛对人们说：

“阿拉也是

为人民服务回来了。”

起先还要依靠行政命令在各乡各保平均摊派支前名额，后来一开动员大会，报名要求参加支前队伍的就非常踊跃，往往弄得主持人没有了主意，要经过抽签或选择才能决定。选中的喜气洋洋地说：“你看我有资格做革命军的后勤部队，明天就要出发，十天后可挑着二斗米（解放军发给的工资）回来吃几顿好饭菜了。敌人眼看定海早晚难保，他们害怕起来，用几架飞机来吓吓阿拉老百姓，阿拉有的是力量，解放大军前面攻，阿拉后面送弹药、送米、送柴草、修公路、当打扛队队员，解放定海、台湾后，看他们往哪里逃！”落选的好像有点气呼呼，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说：“狠心的匪机每天来轰炸，这次不去下次去，一定要帮助解放军迅速解放舟山！”余姚阳明镇有一对萧姓父子，儿子在上次支前时私自逃回，这次父亲带着他一同去支前，以洗刷耻辱。一些保甲长也以身作则，背着铁铲挑着畚箕参加筑路，有的则献出自己的新船参加支前运输。解放舟山的关键是征集海船，许多船老大都纷纷表示要摇着船与解放军一同打到定海去，他们说：“我们知道，翻了身的我们，是新中国的主人，支援前线，是我们自己的事，应该拿出力量，配合解放军，渡海消灭匪军。”“定海不解放，决不回来！”各地都召开隆重的支前欢送大会，大碶人民还举行支前大游行，组织欢送队，用锣鼓、爆竹及慰问品欢送民工上路。当时正值秋收，民工们说：“支前比割稻重要千万倍，支援大军早日打下定海，我们也好安心割稻。”他们能舍小家为大家，自动组成“代割队”，替支前民工解决困难，并保证照顾好他们家属的生活，使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农协会员白天收稻，夜间打米，经常超额完成征粮任务。各地的碾米厂日夜工作，民工们不辞辛劳，往来运送军粮，有时到凌晨才能休息，他们说：“让解放军吃得饱好打胜仗。”妇女们的觉悟也日益提高，她们明确了劳军的意义，决不拖亲人的后腿，涌现出妻子送丈夫、老母送独子的感人场面。奉化东门村妇救会员王菊英，亲自动员丈夫李阿忠去支前，说：“阿拉穷人在减租中翻身当了家，支援前线也是为了自己，阿拉应跑在头里。”在支前热潮中，很多乡发起做劳军鞋的活动，得到妇女们的广泛响应。她们人手一双，日夜赶制，还相互竞赛，看谁做得多，做得牢。尤其要提到大榭、金塘两岛，位居浙东前线，受敌机轰炸扫射最为严重。据《宁波人报）1950年1月26日报道：

大榭、穿鼻、外神马、里神马4岛的2500户居民中，受灾的达2200户以上，三分之一的人家已经断粮，三分之二的人家用番薯干充饥，但也只有2个月的存粮，而且连柴也快没了。

大榭人民认清这灾难是蒋匪帮一手造成的，因此要求复仇的情绪也就更为坚决，白天他们躲在山洞里避空袭，晚间就出来帮解放军抬弹药、运军火，用行动表示了对人民自己军队的热爱，积极支援大军，一定要打下整个舟山群岛。

金塘岛上，家家户户也垒满了柴草，等着解放军去挑；在海上，熟悉水性的渔民耐着寒替解放军挖堤打桩，修筑海防工事，教练船只驾驶的技术。

一九五团参谋长张明和指挥员在研究渡海作战方案

除了运输粮草弹药等军用物资、抬送担架、管理俘虏、抢修工事、架设桥梁电话线、出船出夫之外，民工们在修筑公路上也作出重大的贡献。我军从穿山渡海攻占对面的大榭岛后，宁穿路便成为解放舟山群岛的运输动脉。因国民党军队在败退时及以后从舟山派飞机轰炸破坏以及洪水的冲击，公路已百孔千疮。为了确保这条大动脉的畅通，使武器装备和军需物资及时迅速地运往前线，由浙江省交通管理局配合宁波军分区战勤指挥部，组织某部工兵连以及3000多民工对宁穿公路进行全线抢修。民工们冒着敌机的轰炸扫射，战胜了连绵秋雨的恶劣气候，克服种种困难，自动延长工时，使公路提前通车。《宁波人报》1949年9月26日报道了民工们彻夜工作，积极支援前线的情形：

本月6日傍晚，庄桥区民工开始踏上支前的路途。到宝幢的时候，多数民工的脚跟都走起了泡，本来是在育王岭过夜，第二天再前进，但此次民工为了要早点完成任务，忍着脚跟的疼痛继续前进，直到东方发白的时候跑到了目的地——清水桥。第二夜即开始工作，每夜工作8小时。为了早日完成任务，民工们自动把工作时间延长到10小时，庄桥区民工甚至延长到12小时。民工们互相勉励着：“快呀！快呀！修好公路打到定海去！”“老王，你饭没有吃饱吗？为何挑得这样浅？”从大硬头至穿山的一条公路上，整夜响彻着一片“杭唷”声。本来需15天才能完成的任务，竟在7天的工夫完成了。在拉铁滚压路的时候，庄桥区民工更自编了一首新《大路歌》：“嗨呀……咳呵……为了支前……哪怕铁滚重似山；嗨呀…咳呵！快点修好宁穿路，解放定海在眼前……”边拉边唱，情绪热烈。虽然每个人的肩头压出了血来，还是不肯放松。

穿山码头在敌人炮火射程之内，附近的居民几乎都已跑光，但工程师李宗光接到修建码头的任务后，毫不迟疑地带领民工前往。民工们组成护路队，保证不使车辆来往受阻，出色地完成了解放舟山群岛的军事交通保障任务，使支前的洪流络绎不绝地通过这里到达前线，成为人民解放军跨海作战的有力后援。

事实再一次印证了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人民，是胜利的源泉。9月1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浙东前线司令部发言人就敌机的轰炸发表谈话，表示：

匪机此种灭绝人性的暴行，不但不能挽救其垂死的命运，相反的，已引起浙东军民无比的仇恨与愤怒，我浙东前线的人民解放军誓必在广大人民的支持下英勇进军，尽歼海上残敌，讨还这笔血债，为在匪机滥炸下伤亡的同胞复仇，为粉碎美蒋匪帮的海上封锁，夺取美蒋匪机的海上航空基地，解放全浙东人民而战。

（《甬江日报））1949年9月15日）

敌机的狂轰滥炸激起了前线全体指战员的无比愤怒，全军上下整装待发，充满了气壮山河的复仇求战情绪。他们纷纷表示：“坚决响应上级号召，全歼残敌，为死难同胞报仇雪恨，以胜利的喜报报答人民的支持。”指战员们冒急风骤雨，临汹涌波涛，泅水作战，翻山越岭，乘胜追击，捷报频传。10月5日，浙东前线解放军经过两天的艰苦奋战，攻占舟山本岛的重要门户——金塘岛的全部。从此，我军的炮火可以直接威胁定海。10月8日，我军解放六横岛及其以西的佛渡岛。10月12日，我军解放六横岛以东的虾峙岛。10月19日，与舟山本岛东南端沈家门隔海相望的桃花岛又被我军攻占。10月20日，我军强渡急流，解放位于桃花岛、虾峙岛之间的大小双山岛。10月23日，桃花岛东北的鹁鸪山岛解放。10月25日，我军攻占高塘岛。11月6日，又在距沈家门水路仅19海里的登步岛登陆。至此，舟山本岛外围的大小岛屿相继为我跨海作战的英勇战士占领，定海的残敌已成瓮中之鳖，困守岛内的国民党军队军心涣散，纷纷逃离，向我军投诚，负隅顽抗者也日感穷途末路，定海解放迫在眉睫。1949年12月，人民解放军高射炮团调驻宁波，增强了宁波的防空力量，敌机的疯狂气焰受到抑制。1950年5月1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军解放定海县城。19日，舟山群岛全部解放。国民党在浙东的最后巢穴被彻底粉碎，宁波军民取得了反轰炸斗争的最后胜利！

（选自《1949：宁波反轰炸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