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

“九一三”轰炸之后，鉴于敌机轰炸造成的严重灾难，政府各部门除率领人民抢险救护外，还及时开展了善后救济工作。浙江省人民政府先后拨款400万元、粮10万斤用于救济宁波灾民；当宁波市内的消防器材不敷应用时，杭州市公安局火速拨赠了部分救火工具……这些救助确实解了一些燃眉之急，但与宁波人民所面对的空前巨大的灾情相比，也只是杯水车薪。政府救济是辅助手段，主要还得依赖社会各界的互助，才能战胜眼前的困难。

大轰炸后的第三天（15日），宁波市政府即召集社会各方面代表共商善后事宜，并于同日成立“宁波市各界临时救济委员会”，由市长苏展任主任委员，钱铭岐、俞佐宸任副主任委员，下设总务、调查、宣传、劝募、救济5股。在16日召开的第一次股长会议上，各股制订出临时救济的具体工作计划，通过了《为彻底根绝美蒋滥炸和平居民罪行告各界同胞书》及宣传标语口号11条，发表于次日的《甬江日报》和《宁波人报》上。《告各界同胞书》说：

美国帝国主义走狗汉奸蒋介石匪帮，正面临着最后覆灭的命运之际，竟敢再作野兽般的绝望挣扎，滥炸我宁波和平居民，这种灭绝人性的罪行，已激起我宁波市和浙东沿海各市镇人民无比的愤怒。9月13日美造蒋机在宁波和镇海的轰炸，据现在不完全统计，光宁波市新江桥、灵桥一带，死难同胞已达200余人。炸毁及波及之房子有数百间，损失财产一时无法统计。死难同胞骸骨未寒，受伤者呻吟床褥，无家可归的灾胞踯躅城郊，失了父母的婴儿嗷嗷待哺，失去孩子的母亲悲切哀告。我全市人民目睹惨状，莫不厉声切齿，痛恨美蒋罪行。

至此，“临救会”的工作已全面展开。在他们的努力下，灾场内摇摇欲坠、险象环生的断垣残壁得以拆卸，受灾难胞的尸体得以发掘、收殓、掩埋，伤员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同时，“临救会”还发布了第一、第二号通告，敦请难胞或其家属自觉来会登记受损情形，以便调查后加以救济；指定人民银行、“临救会”等8个单位作为捐款代收处，号召各界踊跃捐募。

正当“临救会”的每个成员以巨大的牺牲精神忘我地投入工作时，更大的灾难接踵而至了。敌机20日的轰炸将江厦街等金融、商业繁华地段烧成一片焦土，宁波城的精华一天之间变为废墟！面对日趋加重的灾情，“临救会”决定扩大改组，以协助政府动员更多的力量参与反轰炸斗争，并为宁波今后的恢复建设工作打下基础。9月27日，宁波市匪机轰炸善后委员会正式成立，公推苏展为主任委员，钱铭岐、俞佐宸、金臻庠为副主任委员，下设秘书、救济、动员、建设4个处，办公地点仍设在商会。据《甬江日报》1949年9月30日报道：

本市匪机轰炸善后委员会常务委员会于昨日下午8时举行第一次会议，出席常务委员钱铭岐、金臻庠、俞佐宸、骆公望、王文翰、沈曼卿、洪芙馥、洪宸笙、周大烈、倪维熊、王莲舫等11人，列席刘德甫等4人。会议中首先修正通过该会组织章程草案，该草案中具体地规定该会的主要任务是：一、调查并统计灾区损失及伤亡人数；二、抚恤贫苦难胞，救治伤患灾民；三、发掘并埋葬灾区无主或无力棺殓的尸体；四、清除并建设灾区街道；五、抢修本市被毁桥梁，恢复交通；六、宣传敌机暴行，激发市民同仇敌，汽之心；七、动员全市人力财力，展开救灾及建设工作；八、号召旅外同乡捐款救灾，并投资恢复工商业；九、唤起全市人民奋起实现政府的六大任务；十、协助政府恢复和建设新宁波。接着各处处长根据章程草案，提出工作计划。

当时采取的救济方针，不是单纯的消极的赈灾，而是救济与生产相结合、当前救灾与将来恢复相结合的方针。所以善后委员会的工作，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11月之前，基本把重心放在迫在眉睫的救灾上。包括难胞生活、医药、助产、川资、施棺、埋葬等方面。他们制订了详细的救济标准，本着“非救不活”等原则，对申请救济者的被灾实情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并在报上刊登给予救济者的姓名及抚恤费、医药费、救济款的具体数目（进入12月后，又增加了所发放寒衣的种类及数量），对因不符合该会救济标准而不予救济者的名单也在报上公布出来，这样就大大减少了谎报灾情和冒名顶替之类事情的发生。钱铭岐同志11月23日在各界座谈会上所作的善后委员会工作报告中提到：

范××过去在反动派里工作，在梁弄被我军打瞎了左眼，他竟谎称于10月20日在灵桥堍头被匪机炸伤左目和左足，曾在华美医院医治好，再三来会请求救济，后来经我们调查股诸位干事认真地调查清楚，因事实不符不予救济。该时还不知道他是散兵游勇，不料他仍不悔悟，竟带了三个小孩子再到本会诘询。经我们告诉其调查经过，加以教育后，他方才坦白承认错误。

（1949年11月25日《宁波人报》）

善后委员会根据受灾轻重及受灾户之实际需要，分等配发钱物，同时贯彻优先照顾烈、军、工属及无劳动能力的鳏、寡、孤、独的原则，而对其他确实衣食无着的赤贫难胞，也倾注一视同仁的关切。当时有31个从定海蒋统区逃难来宁波的敌军属（其中妇女11人，小孩20人）都得到了救济，充分体现了善后委员会人道主义的精神。据统计，到1950年2月底，善后委员会共救济725户，计3176人，发放救济款11549万元，粮95895斤，医药费139万元。

自10月底起，善后委员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恢复市容、重建灾区、帮助灾民生产自救上，同时辅以救济。据《甬江日报》1949年10月28日报道：

本市匪机轰炸善后委员会昨晚举行第九次常务委员会议，首先由会议主席俞佐宸报告上次决议案执行经过后，由各处报告工作情况。……主席提出：本会过去工作偏重救济，兹以定海解放为期不远，此后须加强建设工作，迅速恢复市容。拟先行计划具体方案，由建设处先行设计以便提交委员会审核。该项具体方案包括下列数项计划草案：一、改建新江桥永久桥梁及其地点问题。二、完成市道建设，如江厦街灾区放宽路面，南大路完成拆造马路未完工地段等。三、订立市中心地带街屋层数、门面等建筑标准。四、被炸毁公共建筑物如菜市场等的修复工程等。以向政府提出建议，向各界提出号召，特别是号召本市旅外同乡，投资恢复市容，为建设新的人民城市，做好准备工作。

当时的宁波旅杭同乡会曾致电善后委员会，对此计划极表赞同，称：“贵会在吾甬今日废墟中，事先规划，尚谋为来日发展树立久远基础，实深佩感。”

救济处除了拟设立灾户收容所、残废及难童收养所之外，还设立了灾民习艺所，向灾民施以相当的技术训练以造就生产人才，并发放大量的免息贷款，使灾民能加紧生产，维持生活。据统计，到1950年5月12日止，共发放20批小本无息贷款，受惠者达625户，发放47组集体贷款，受惠者251人。

进入12月后，天气日渐寒冷，难胞的御寒问题也愈加突出。善后委员会向各方募集了大批棉被、寒衣，经整理后发放给瑟瑟寒风中的灾民。那些领到寒衣的难胞莫不喜形于色，感激涕零，纷纷表示：“蒋匪炸了我们，善后会救济了我们。”“蒋介石不让我们活下去，人民政府坚决要我们活下去。蒋介石破坏我们生产建设，共产党、人民政府坚决帮助我们发展生产建设。”“我们要感谢人民政府、共产党，支援解放军早日解放定海、台湾，消灭蒋匪帮。”

在善后委员会所有的工作中，劝募始终是最重要也是成绩最为突出的一个部分。善后委员会在收到各界捐助的衣物准备发放之前，先由动员处拟就宣传标语。《宁波人报》1949年11月29日刊出善后委员会的通告如下：

兹拟定宣传标语9条，请各单位宣传小组，自行制贴于灾区，或通衢大街市郊各村，如能用红色油料，书写于灾区断壁残垣，或其他各处，则更妥当，特此通告。

附匪机轰炸宣传标语：

一、我们要牢记这血海深仇！

二、记住美帝蒋匪帮公开杀人放火的暴行！

三、化眼泪为愤怒，化愤怒为力量！

四、积极捐助款物寒衣救济灾民！

五、我们要拿出一切力量，从废墟中重建新宁波！

六、扩大生产，繁荣宁波，救济灾民！

七、打到定海去，为死难同胞复仇！

八、加强支援前线，向蒋匪帮讨还血债！

九、支援解放军解放定海、台湾、全中国！

在他们的宣传发动之下，各行各业的人们都积极行动起来，对受难同胞表示出最大的爱心。正在浙东前线为扫清残敌而昼夜奋战的人民解放军纷纷写信，向难胞致以亲切的慰问，仅10月3日一天就收到从前线寄来的慰问信40封。《宁波人报》1949年10月6日刊出解放军某部郭继胜连全体指战员及浙东海防前线第一九。团七连八班全体战士分别致本市难胞的慰问信。信中说：(www.daowen.com)

我们全连同志，对你们所受的灾难，都像亲身遭受一样难过，我们都共同认为炸毁了你们的房屋，就是炸毁了我们的房屋；炸死炸伤你们的父母兄弟姊妹，我们就像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被炸死炸伤一样难过……美造的飞机和炸弹，既吓不倒你们，更吓不倒我们，我们一定要替你们报仇，坚决打过海去，解放金塘、解放定海！

我们进入浙东以来，蒙您以物质上精神上热烈的支援爱护，大大减少了我们的困难，使浙东大陆迅速获得了解放，并解放了大榭岛。正值我军民合力准备解放舟山本岛的时候，匪机为了挽救他最后的死亡，对你们施以疯狂的轰炸。多少同胞失掉了生命和难以数计的财产，你们的痛苦，就是我们的痛苦，还更加加强了我军民团结，更激起了我们杀敌的勇气，共同变悲痛为力量。我班决心，以无比的勇敢更多地杀伤敌人，向上级要求任务，迅速解放舟山，占领他的飞机场，为你们报仇，来回答你们的热望，以尽勤务员的责任。让我们共同行动起来吧！我们以最沉痛的心情，向死难的同胞致哀；以最亲切的心情，向无家可归的同胞致以慰问。现在我们要克服任何困难，积极地学习技术，坚决、干脆、彻底地消灭残暴的敌人，解放舟山、台湾、全中国！

许多部队还开展了每人节粮半斤救济灾民的活动，到10月底为止，共捐献节约下来的粮食18635斤。当时，各行各业都以极大的热情响应政府及善后委员会的号召。电信局在职工中发起捐薪救灾运动，全局职工共捐出55240元。有个叫艾寿根的超机站职工，薪水低，家庭负担重，妻子就要生产，而且他日前奉命调往丽水工作，就要动身。在百般困难的环境下，他也争着捐出1000元，充分表现了工人阶级互助友爱的宝贵精神。本市邮局也响应救灾献金的号召，发动职工在郊外或渡船上分送信件时，随时进行宣传，职工们共捐款46500元。四明电话公司职工各尽所能，慷慨解囊，在三四天时间里就捐出293000元救济灾胞。鄞县姜山乡工作队同志在闻知敌机给宁波造成的严重损失后，纷纷提出要节食救灾。全组同志不吃中午饭，在一个月时间里节约了50斤大米救济灾民。之后，本市碶闸居民委员会也在辖区内发动节约救济运动，首批捐款共65500元。

与那些有薪水收入的职工相比，在校学生是没有什么财力的，但他们的救灾热情却毫不逊色。本市许多中学在市区遭受第一次大轰炸后，就组成救灾工作队，以劝募、宣传、街道清除、伤病慰问四组分头工作。劝募组的同学两天中就在校内外募得24100元，宣传组的同学则在百丈街张贴标语，进行街头表演，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罪行，唤醒市民以实际行动回答敌人的暴行。入冬后，各中小学师生又响应善后委员会的号召，掀起捐献寒衣的热潮。据《甬江日报》1949年12月1日报道：

自宁波市匪机轰炸善委会号召各界捐助哀衣救济难胞后，鄞县县立中学师生纷纷响应。24日早上，高祖森先生号召同学们展开劝募和捐助，学生会也作了同样的号召。于是，各级纷纷展开，全校掀起了高潮。通学的同学说：“难胞们正冻在那边，我们要早些去拿几件来才好。”寄宿的同学纷纷去翻箱子，有的写信到家里去，有的算着空的时间到家里去拿。几天中有的同学拿来了棉衣棉裤，有的同学带来了大衣制服。初三童仙娥同学首先从家里带来了17件衣服，里面包括漂亮的骆驼绒袍子和棉袍子。高二的张克宁同学不声不响地回到家里，把自己穿的呢大衣、呢裤子、上衣、卫生裤、羊毛衫等都带了来。傅千里先生也拿出了整套的蓝哗叽制服。高三几位去参军的同学也留下了许多衣服。虞承忠同学留下了崭新的骆驼绒棉袄、黑制服。张崇源先生得知消息后，赶快到家里拿来了一件呢制服、两条裤。昨日中午，初三的陆翡翠同学带来了26件衣服，后来居上，打破了全校的记录，她高兴地一件件翻出她的衣服，里面包括她的大衣和背心。29日下午，初三年级向全校各级挑战，他们告诉全校同学，他们已有126件衣服了。截止昨日止，全校已集合了200余件寒衣，第一批准备先送到善委会去。大家都说：“蒋匪加于我们难胞的毒害，等于加于我们身上的毒害。天气冷了，受难同胞正冻在那边，我们应该快快帮助他们才好。”

《甬江日报》1950年2月6日再次报道了鄞县县立中学捐献寒衣的动人情景：

到了本月2日，该校大礼堂上已经陈列了各式各样的棉大衣、司惠脱、卫生衫、皮鞋等救济品的时候，俞吟周先生又不声不响地拿来了呢大衣一件、皮鞋一双，林壑先生也带来了皮鞋2双、裤子2条，周大风先生也送来好多衣服，使寒衣件数增加了不少。还有申请人民助学金的秋三乙杨美蓁、谢善棣同学都把自己穿的卫生衫捐了出来，高祖森对她们说：“你们也很困难，留着穿吧。”她俩却异口同声地说：“不，难胞们比我们更冻得厉害呢，我们自己没有关系。”初二的陈肇巽——一位13岁的小同学把他母亲刚给他的崭新的有花纹的毛线衫也脱了下来。到当天夜课时，寒衣总数已有478件，学生会服务部长王炳甫同学与11位同学愿意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负责扛到善后救济委员会去，一共装了6担，还是装不下，他们说：“只管装下去，我们扛得动的。”当扛到青年团工作委员会附近时，正在开学代筹备会的高祖森先生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跑出来帮同学们扛到商会（善后救济委员会地址）。回校时已9时半，高先生慰问他们，大家不约而同地回答：“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怎么说得上吃力呢。”高先生笑了。

在他们的影响带动下，大中小学、市立财政学校、慈溪县立中学的师生都伸出援助之手，踊跃捐献。在小学里，儿童团的小朋友除捐献寒衣外，还发起“一人一百元”运动，得到长春中心小学、江北中心小学、海曙中心小学及四明、毓才、圣模、培德、三一等私立小学的热烈响应。当时宁波专署文教处主办的小教训练班，也澎湃着一阵救灾的热潮。同学们有物出物，无物出钱，课余组织服务队、义卖队，将所得报酬用于救灾。他们有的替人洗刷衣物、刻章画像，有的晚上到天然舞台义卖糖果、橘子，有的在天还墨黑时，就出发到汽车站、航船埠头义卖《甬江日报》。有几个同学，家在象山，身边又没有物件可捐献，就背着胡琴到街头、商店里去义唱。有一组同学节约下每星期吃一次牛肉的菜金，另一组则在六天里三餐改吃两粥一饭以省下粮食……同学们冒着风寒，饿着肚子，甚至被人当作叫花子而饱受白眼、侮辱，他们唯一的心愿就是使灾胞能多一分温饱。

宁波城乡经此空前浩劫后，元气大伤，筹款实属不易。好在各地的宁波同乡热情地伸出援助之手，慷慨解囊，救困抚创，共成义举。在所有的劝募行动中，以宁波旅沪同乡会“家乡惨遭轰炸救济委员会”的成绩最为显著。

旅居上海的甬籍同胞对故乡有着由衷的热爱与关切。在得知宁波市区多次遭敌机大规模轰炸的消息后，人人切齿，个个愤恨。同乡们都急于了解家乡被炸的详情。9月14日和15日出版的《宁波人报》一运到上海，就被争相购阅，《人民画报》社分销的此报也被抢购一空。四马路山东路转角的一个报摊竟将此报的售价抬高，但还是有人要买。也有许多同乡到《宁波人报》的驻沪办事处或代订处去购阅和探询详情。那段时期，《宁波人报》在上海的发行量远远超过平时，达1000份以上。旅沪同乡对家乡的关注由此可见一斑。

9月28日下午1时45分，改组成立还不到18个小时的“宁波市匪机轰炸善后委员会”就接到上海宁波同乡会的慰问电，电文对桑梓难胞深表关切，并表示愿意支持宁波的善后救济工作。10月3日，善后委员会委派副主委金臻庠去上海开展宣传劝募工作。金臻庠抵沪后，迅速与旅沪同乡会及上海工商界取得了联系。10月6日下午，宁波旅沪同乡会“家乡惨遭轰炸救济委员会”正式成立，由魏伯桢任主任委员，郑麟同任秘书长，下设劝募、宣传、会计、总务4组。《宁波人报》1949年10月10日刊出魏伯桢先生在成立会上的讲话：

今天巧逢农历中秋，正是家家团圆、户户欢聚的佳节，我们在上海的宁波人尚能快快活活地过节，然而家乡的父老兄弟姊妹们却有的家破人亡，有的颠沛流离，这是反动派轮番轰炸作的孽啊！除了对蒋匪的极度愤恨以外，我们对被难的同乡们能坐视不救吗？因此本委员会的成立是刻不容缓的。

金臻庠在会上详细报告了宁波闹市区数次遭受敌机轰炸的经过情形及所目睹的惨状。与会同乡听后，个个怒形于色，表示要尽力去进行劝募。10月10日，在“救济会”召开的第二次常务会议上，又决定扩大劝募方式，成立劝募总队，推举费延芳为总队长，盛丕华为副总队长，秦润卿为总参谋长，沈日新为副总参谋长，下设580个劝募分队，由29个常委每人率领20个分队，每一分队至少劝募20万元。

在国民党军队飞机轰炸中遇难的宁波市民

“救济会”一面展开广泛的宣传，一面积极发动劝募。他们印制了千万张反映家乡遭灾情况的宣传品《血债难忘》，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张贴，并向机关、团体、学校和工厂分发；各大公司的门窗上悬挂了宁波被炸的照片，各电影院里插映幻灯片，南京西路跑马厅等交通要道矗立起触目惊心的敌机滥炸宁波的巨幅广告；上海的大小各报都用显著的标题刊载宁波遭炸的新闻，尤其是《文汇报》，不但在10月11日和12日刊登“救济会”呼吁同乡捐款救灾的大幅启事，而且连日报道有关赈灾劝募的新闻；《宁波人报》上海办事处也在橱窗里陈列了45大张宁波镇海灾况照片；旅沪同乡会还发动所属的商业职业学校、安心中学及六所小学的全体师生员工和学生向自己的家长亲戚朋友宣传劝募，以争取更多社会人士的同情与捐助。广泛而深入的宣传引起了上海各界的同仇敌忾之心，捐款非常踊跃，各公司厂家的职工弟兄们尤其热心。上海市颐中烟厂职工首先送去特捐20万元，天一染织厂总公司职工也捐了9万元。民丰、华丰两个造纸厂的职工大部系甬籍子弟，“阿拉宁波人”对家乡遭炸至为同情，已捐出一日所得70万元，并向杭州、嘉兴的职工发起挑战，说“谁拿出得多，谁就是真正热爱宁波”。民丰、华丰的总经理金润庠先生也不甘落后，表示愿捐出职工总数的同样数目。此外又有中国国货公司、大来银行、华生华通电机厂等众多单位及个人纷纷响应。一位白发老太太亲自送了4万元捐款到同乡会。有个叫忻王心的宁波人，衣着朴素，状极厚道，对家乡被炸极为关怀，捐出了仅有的积蓄——赤金一两。同乡会还收到大量实物。上海同庆银行允诺免息垫款300万元先行汇甬，以救燃眉之急。

10月23日前后，劝募行动达到高潮，整个上海城电波所及之处都沸腾起来。“救济会”决定于23日（星期日）联合全市13家私营电台及剧艺界之名伶名票举办特别广播节目，并先期在21日、22日的《文汇报》上以“救！救救！！！请收听各私营电台23日广播”为题刊登醒目广告，吁请人们到时收听点唱，踊跃捐款捐物，拯救挣扎在死亡线边缘之宁波难胞于水火。23日的广播劝募由甬籍名伶中的旗帜性人物周信芳主持，言慈珠、袁雪芬、戚雅仙、杨华生、周柏春等京剧、越剧、滑稽戏、甬剧、评弹、沪剧、淮剧、话剧界的著名演员也参加了义演。从上午10时起到次日凌晨2时，热心的听众争先恐后地打电话踊跃认捐。有的捐助钱款，有的捐送衣服，有的捐献金戒指……弄得电台的工作人员忙得应接不暇，火热的气氛真不亚于劳军捐献的情形。那天共筹得现款13000余万元，大米、面粉、毯子、衣料、牙膏、药品等实物不计其数。“救济会”主席魏伯桢以七十高龄连日奔走，一人独力募得2000余万元。以后的几天仍有源源不断的款物捐来。在收取这些数量巨大的钱款实物时，曾有一个难题摆在“救济会”的面前：捐献的各同乡住的地方东西南北四处都有，而上海地区辽阔，路途遥远，收取不便，仅靠“救济会”的力量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除了委托《文汇报》作为捐款代收点外，“救济会”还发动邮务职工和衣庄业职工去义务代收。他们不辞辛劳，往返奔走，分头到热心的旅沪同乡家里收款取物，各搬场汽车公司也自贴汽油，免费装载运输衣物。不出10天，各部门都顺利完成了收集任务。

当时还有复兴剧团男女演员联合演出越剧，警务学校文工团义演《王贵与李香香》……除了义演义播义卖推销救济券，“救济会”还组织了好几场球赛来筹集救灾款。由前苏联侨民组成的“苏侨”队发扬国际友爱精神，和“龙星”队举行了一场足球义赛，共售出门票1000多张，得款455000元；大公、华联、中兴、回力等篮球队参加了两场篮球义赛；最激动人心的是由“三星”对“救灾”、“东华”对“青白”的两场足球义赛。《宁波人报》1949年11月25日刊登题为《为了救灾的足球赛》的通讯：

旅沪同乡会救灾委员会主办的足球义赛，原定在12日、13日两天举行的，后来因为天雨延期，直到19日、20日方才举行。

第一天“三星”对“救灾”。三星队在上海足球界已经有了很好的声誉，而救灾队则是荟萃了沪上各球队的健将，特地为救济宁波难胞而组织起来的。两队势均力敌，赛来各有千秋。结果救灾队以一比零获胜。义球拍卖以501万元的高价由染织业王芹孙购去。赛前，钱业中学的腰鼓队与警校的军乐队作了表演。

第二天“东华”与“青白”，这两队是沪上有名的劲旅，拥有万千球迷，20日又恰逢星期日，因此赛场内外的观众特别拥挤。1时左右，逸园门口早就出现了购票的一字长蛇阵，“黄牛”也偷偷摸摸地大显身手，把每张2000元的普通券竟抬高到3000～4000元。据售票处人员告诉记者，8000张普通券早已悉数售出，荣誉券因系委托各报及四明银行代售，尚无总计数字，但见荣誉座上亦是满坑满谷，座无虚席。

2时许，衣着业文工团的《救灾支前，解放定海》活报剧上演了；接着又有舞蹈工作者协会的大秧歌表演，都深受观众欢迎。3时正，球赛开始，由盛丕华行开球礼。青白、东华鹿战冲杀，各显神通，上半时结束，不分胜负。休息期间，由费延芳主持拍卖义球，开价100万元，结果由福建路润德棉布公司徐德康君以550万元拍得义球，博得全场的掌声。衣着业文工团就在这个时候表演了45人的大腰鼓，当排成“毛主席万岁”五个大字的腰鼓队跟着毛主席巨像缓缓经过看台时，观众们的欢呼声此起彼落，历久不息。

下半场易地再战。青白队轮着进攻，罗寿福一射中的，卒胜一球，观众情绪也更为振奋。

据报道，两场比赛的净收入共23952700元，全部用于救济宁波难胞。

其他地区的宁波同乡也都伸出援手，鼎力相助。旅杭同乡会于10月15日成立了“家乡惨遭轰炸救济委员会”，向宁波同乡及各界热心人士扩大劝募。杭州纱厂、华丰造纸厂、民生药厂、杭州电气公司等单位的职工均不分地域、不分身份，将辛苦得来的血汗钱一古脑儿地慷慨献出。同乡会还商请柳子谷、萍翁两位画家捐赠百余幅作品在该会义卖，并展出有关宁波被炸情形的照片进行宣传。天津、温州、无锡、青岛、香港等地的同乡也纷纷发来慰问信、电，汇来钱款。

此外，在国际友人方面，美国教会本着人道的立场捐赠了帐篷20顶、大豆100包、旧衣1OO包等物资；世界红十字会镇海分会也将百余套棉衣裤及背心分发给灾民御寒……

聚沙成塔，集腋成裂，依靠旅外同乡的共救互济，两个月的劝募活动竟募得人民币9亿元，食米折款1030万元，衣帽等177大包，黄豆50袋，水泥25袋，篷布16捆，急救纱布10箱，都及时地分批发到宁波、镇海及所属乡镇和定海本岛外的各大小海岛，有力地援助了受难灾胞，为宁波的反轰炸斗争作出了重大贡献。

（选自《1949：宁波反轰炸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