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祥

我怀着万分喜悦的心情，庆祝全国解放和宁波解放60周年。

宁波共产党的地方组织创建于1925年，经过24年的艰苦奋斗，才迎来了宁波的解放。我们在评价历史时，既要高度赞颂武装斗争的伟大功绩，也应足够估价白区工作的重要作用。

宁波地处沿海，又有蒋介石的老巢，国民党的布防特别严密，所以宁波的白区工作危险性更大，斗争更艰苦复杂。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反动派接收宁波，我党在浙东的部队奉命北撤。留在宁波的共产党人，必须迎着困难，继续战斗。华中分局的一位领导人说过：做好一个城市的地下工作，就等于为党建立一个旅的力量。我们一定要肩负重任，按照隐蔽精干的方针，寻觅公开职业的掩护。既要开展合法斗争，发动群众，又要做好上层的工作，还要充分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在尖锐、复杂的斗争中，壮大力量，夺取胜利。

张永祥（1924-），浙江象山人。1945年5月参加革命，1946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共浙东临委总务科科长兼警卫连指导员。宁波解放后，历任市军管会公安部秘书科科长，中共宁波市委宣传部部长兼市委干部学校校长，温州市委副书记、书记，宁波大学党委书记等职。现为宁波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会长。

坚定的信念，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是我们克敌制胜的精神支柱。我们入党宣誓的誓词中有这样一句：“为了实现共产主义事业，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直至自己的生命。”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就没有什么困难不可克服了。

宁波建党以来，光各地、县组织领导人牺牲的就有41名，其中有的是铁骨铮铮、浩气长存的中华精英。1927年蒋介石“四·一二”政变后，我市党的领导人杨眉山、总工会委员长王鲲，在杀头以前，还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要杀就杀，绝不低头！”在镇海被捕的胡焦琴，在敌人举枪射击时，她仍高喊：“打倒蒋介石。”陈爱中等三烈士在英勇就义前夜，互相引亢高歌，终夜不绝。共产党人从入党之日起，就将生命交给党，在刑场愿以鲜血染红党旗；在监狱就准备坐穿牢底。

1948年6月，宁波地下党的领导机关遭到严重破坏。前后两任书记和其他11位党员骨干被捕。在如此严重的局势面前，二十几名党员，谁都知道有随时被捕的危险，但大家都镇静自若，处乱不惊。除让最有可能遭捕的同志暂避一下之外，其他同志都坚守岗位，照样出入于国民党的军政机关，了解动态；有的仍活动在群众团体；有的设法到上海取得横的联系，以及时使上级党组织了解宁波的事变。尽管反动派也放出“某某是共产分子”的空气，我们也没被吓到，只要没有把柄落入敌手，危险再大也要坚持战斗。不久，上级党组织与我们取得联系。根据形势发展的需要，大多党员分批进入根据地，少量留下的党员，仍坚持在城区进行隐蔽工作。

我进入四明山后，浙东临委副书记交给我一个任务，回宁波争取一个国民党的团长起义。他郑重地告诉我：“此人是杀人魔王，你如谈得好，就回来汇报；如谈不好，你就有被杀的危险。”当时我的回答是：“共产党人的骨骼是用钢铁铸成的，请相信我，不成功，就成仁。”党的教育和先烈的光辉形象，给我无限的毅力和勇气。虽然后来这个团长因为调防没有机会谈判，但对我，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坚定的政治信念，革命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论在艰难的战争年代还是当今和平建设时期，都是克服困难、夺取胜利、永远立足于不败之地的保证。

扎根于人民之中，深入发动群众为自身的利益而奋斗，是白区工作最根本的任务。

国民党反动派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政治腐败、经济凋零，抽丁拉夫，怨声载道，物价一日数涨，人民苦不堪言。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对国民党极度不满，就连工商界和上层正直人土，也反对统治者的倒行逆施。这为我党开展工作，提供了非常有利的客观条件。

抗战胜利之后，留在宁波市区的地下党员不过20人。即使到1948年的上半年，也只有60余人。就靠这些党员深入到各行各业各界，发动群众，开展了有声有色的斗争。我们党员人数虽少，但由于我们最关心广大群众的疾苦，能够根据实际提出正确的斗争策略，再加上我们党员都以身作则始终站在斗争的最前沿，所以成千上万的群众都团结在我们的周围，凝成一股强大的战斗力量。

地下党的组织原则是单线联系，每个党员只知自己的领导人和被自己领导的同志，不能有横向关系。但在群众运动的各种场合，我们都能辨别出哪些是共产党员。听其言，观其行，自有他的特点，这种判断准确率可达90%以上。只可惜，现在有些党员，在各种场合，由于显现不出党员的宝贵特征，就很难辨识了，这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共产党员，就如春天在泥土中的种子，很快能在群众中生根开花结果。

我们搞工人运动的几个党员，坚决拥护工人的正当权益，制止厂方克扣工资的行为，推翻那种形似卖身契的“保证书”和“抄身制”，反对厂方擅自解雇工人，为此而发动了几次有上千工人参加的罢工斗争，并且取得一定的胜利。在1947年“五·一”节的群众集会上，工人们竟能赶走台上国民党指派的同业公会和总工会的助理长。还通过合法的斗争，使我们党员骨干获得织布工会的领导权，获得人力车业、碾米业、火柴业、游艺业等工会的控制权。

宁波的教师，地位不高，待遇很低，月工资只几斗米，高的也不超过一石。我党3名党员组成的小教支部，经过串联酝酿，以解决生活、保障职业为由，发动市区近300名小学教师，抓住国民党反动派侵吞“学谷”这个要害问题，实行罢教、请愿，冲进县政府、专员公署，向县长、专员开展说理斗争。反动派怕事情闹大，也认同我们建立的鄞县城区小教福利会。我党则顺势将其作为开展合法斗争的组织基础。

另有5名女党员，善于团结群众，利用上层的矛盾，在鄞县妇女会实行改选时，全部被选为理监事，取得妇女会的实际领导权。(www.daowen.com)

在酝酿建立“宁波文艺协会”时，活动在文化界的党员，由于坚持将协会组成一个由从事业余写作和专业文化工作者组成的群众性组织的正确主张，得到大家的赞赏和拥护，因而在选举协会领导人时，被选为协会理事，组成以我们为主的（包括支持我们的人）领导机构，又使我党获得了一个合法斗争的阵地。

1947年，宁海三青团打算在宁波开设通讯社，我一名地下党员利用同乡关系，主动承担筹建工作，“正风通讯社宁波分社”成立后，自任社长，聘请进步人士为董事长、法律顾问。以后党又派两名党员和一名进步青年去分社担任记者和编辑。这个社的成立，既可为我党在社会舆论上发挥一定得影响，又使我们进入国民党的党、政、军、警和社会团体了解动态，有了一个很好的掩护。

做好青年学生的工作（主要是中学生）是我党的重点之一。我们着力在几所中学发展一些党员，不断推进学生运动的开展。

首先在县立中学（现二中）、宁波中学、三一中学、效实中学、师范学校，然后推及浙东中学（现四中）和甬江女中等学校。从交流和阅读进步书刊开始，进而建立读书会。从“芜城读书会”开始，在各校陆续成立“求进读书会”、“曙光社”、“哲学研究会”、“社会科学研究会”、“燧火社”等。出版“曙光”等不定期刊物，县立中学还在校内办壁报。进而有的学生还举办“求精暑期讲习班”、“农民夜校”等，向校外的青少年传播文化知识和进步思想。在爱好戏剧的学生中组织剧团，演出《春雷》、《啊Q正传》、《升官图》等进步剧目。

1947年5月，全国大学生掀起“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政治斗争，传到宁波，鄞县县立中学的几名学生党员，积极响应，发动学生，准备全校罢课斗争，其他学校也积极行动。由于当局的压制，虽未成功，但影响很大，提高了广大学生的政治觉悟，可以说这是以后学校开展政治斗争的一次预演。鄞县师范由于校方较为开明，又有进步教师支持，还因该校学生伙食补贴大大少于同类学校，在该校学生党员的组织发动下，开展了以反饥饿为主要内容的罢课斗争，还率众到县府请愿，当局也不得不作了妥协让步。这一胜利大大鼓舞了学生的斗志。

由于反动派的害怕、仇视，不久有的学生党员遭到退学处理，有的被特务盯梢，党组织不得不让他们离开学校，进入我游击根据地。

周恩来同志曾经说：“人民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相信群众，依靠群众，一切为人民的利益而奋斗，不仅在白区如此，就是现在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也是取得胜利的重要保证。

做好紧急准备，确保宁波的顺利解放。

解放大军横渡长江前后，根据形势发展需要，中共浙东临委和四明工委分别成立城市工作委员会和城市工作部，抓紧做好迎接解放、接管城市的准备工作。

首先由地下党员和进步学生秘密张贴我党我军发布的《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约法八章》等布告文件。并投寄传单信件，劝告市内的国民党军政人员和地方人士，认清形势，深明大义，保护好城市。

组织工人开展护厂斗争，建立工人纠察队。和丰等工厂，在党员参与组织下，分散物资，并挫败一次逃敌抢劫柴油的阴谋。电力公司利用原有的“防护团”，保护重要的设备，不让敌人夺走、破坏。四名电话公司职工也保住一批国民党准备抢运到舟山去的电讯器材。

各中学的进步师生，既做好护校工作，又关心社会动静。有的参与刻印布告和宣传标语；有的还绘制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画像。很多同学学唱“你是灯塔”、“向前向前向前”等革命歌曲和学跳秧歌舞。

特别是四明工委城工部，积极做好与宁波上层的接触、劝导工作。部长钱铭岐同志在3月间还与宁波时事公报社社长金臻庠先生的代表沈曼卿先生，约定在西门外的一个僻静处会谈，并达成三点共识：摸清国民党军政的动向和重点工厂企业的情况；迅速改组宁波商会的自卫救济委员会，掌握该组织的人财大权；组织各方力量，迎接解放。

经过金臻庠、沈曼卿、柳璋等先生的积极工作，宁波工商界绝大多数人士积极响应我们的号召。宁波商会实际成为迎接解放的联络点。电话公司的倪维雄先生表示保证电讯畅通。电力公司资方也表示照常发电。救火会、义务消防警察也愿意参与维护社会秩序。各方表示：工厂照常开工，学校照常开课，商店照常营业。这些都为宁波的迅速解放和顺利接管，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正如我们的期望一样，1949年5月25日，在经过规模不大的战斗后，敌人匆匆逃离宁波市区。当解放军进城时，两千多名学生高举毛主席、朱总司令画像和红旗标语，唱着革命歌曲，扭着秧歌迎接解放军的入城，街道两旁，挤满了好奇兴奋的群众，欢庆宁波的解放。

人民群众饱经苦难之后，期待着祖国的早日富强繁荣，盼望能过上富裕、幸福的生活。60年前的希望，现在终于实现了，我们的党，我们的党员，无愧于人民的期望和托付。我们已经迎来新的世纪，再奋斗40年，我们的国家将进入世界先进强国的行列，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我们不少长期从事白区工作的同志，从宁波解放这一天起，就不是地下党员了，这已成为历史。在这以前我们多么想放开喉咙高呼“共产党万岁”，但那时不可能，只能压低在喉咙底下。我们相识的地下党员见面时，不能招呼，不能握手，现在我们可以高喊“同志”，高呼“共产党万岁”了。

一个历史时期结束，一个新的战斗高潮到来。我们的信念永不褪色，我们的战斗作风要永远保持！我们与群众的血肉联系还要进一步加强，在新的年代，团结一致，奋勇前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