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宁成归家后，在南阳势力很大，后被武帝任命为关都尉。酷吏义纵任南阳太守后，一到任就查处了宁家。任定襄太守时，为维持稳定的秩序，义纵一天内杀了四百人，全郡为之震骇。

【原文】

宁成家居，上欲以为郡守。御史大夫弘曰：“臣居山东为小吏时，宁成为济南都尉，其治如狼牧羊。成不可使治民。”上乃拜成为关都尉。岁余，关东吏隶郡国出入关者，号曰“宁见乳虎①，无值宁成之怒”。义纵自河内迁为南阳太守，闻宁成家居南阳，及纵至关，宁成侧行送迎②，然纵气盛，弗为礼。至郡，遂案宁氏③，尽破碎其家。成坐有罪，及孔、暴之属皆奔亡，南阳吏民重足一迹。而平氏朱强、杜衍、杜周为纵牙爪之吏，任用，迁为廷史④。军数出定襄，定襄吏民乱败，于是徙纵为定襄太守。纵至，掩定襄狱中重罪轻系二百余人⑤，及宾客昆弟私入相视亦二百余人。纵一捕鞠⑥，曰“为死罪解脱”。是日皆报杀四百余人。其后郡中不寒而栗，猾民佐吏为治⑦。（《史记·酷吏列传第六十二》卷一百二十二，第3792页）

【注释】

①乳虎：哺乳期的老虎很凶猛。②侧行：侧身而行，表示恭敬。③案：通“按”，审察。④廷史：廷尉的属吏，掌书记。⑤掩：乘人不备而袭击或捉拿。⑥捕鞠：捕捉审讯。⑦猾民：奸猾狡诈的人。

【品读】

司马迁记载了十几名酷吏，宁成和义纵是其中的两人。宁成好胜使气，做小吏却欺负长官，做长官时，对待属下犹如捆绑湿柴，十分狡诈凶残。宁成逐渐升迁为济南都尉，而此时的太守是另一位酷吏郅都。郅都公正廉洁，用法严酷，皇亲贵戚都对他侧目而视，称其为“苍鹰”。所以之前的都尉去见他，都是步行入府，经过小吏传达后才敢拜见，而宁成与他们不一样，宁成是直接越过郅都走到上位。郅都也早听过宁成的名声，并没有怪罪，还很好地招待他，两人成了朋友。后来，郅都被斩，皇帝召宁成接替他为中尉，掌管京城的治安，宁成效仿郅都，不论是对皇族还是对豪强，都用法严厉，使得这些人再也不敢犯法作恶，对宁成非常畏惧。正因为如此，武帝即位后，外戚一直诋毁宁成，宁成被治罪，他以为自己被处以极刑，不可能再被任用，就想办法出关回家了。回家后，他买了很多地，几年以后，家有千金，富甲一方。

武帝想起他，准备任命他为郡太守，但被时任御史大夫的公孙弘阻止了，认为他治理地方就像狼牧养一样，太过凶恶，所以不适合做一郡的太守。于是皇帝让他在函谷关做了负责稽查行人、兼掌税收的关都尉。只一年多，就让人胆战心惊，说：“宁肯看见哺乳的老虎，也不要遇到宁成发怒。”简直比猛虎还令人害怕。但宁成碰上了另一位让人恐惧的酷吏：义纵。(www.daowen.com)

义纵年少时做过盗贼，后来因为他的姐姐受皇帝宠信而入朝做官，慢慢升到河内都尉。到任不久，就灭了穰氏一类的豪强家族，河内路不拾遗。又升任南阳太守，宁成的家就在南阳。义纵过关时，比猛虎还厉害的宁成都不敢正行，只能“侧行送迎”，表示敬畏恭敬，但义纵却是傲慢无礼。义纵一到任，立刻追查宁家，把宁家彻底摧毁了。宁成不仅富有，还喜欢锄强扶弱，又掌握着官吏的隐私，所以在当地势力很大，驱使民众的能力甚至超过太守。因此义纵必然会除掉宁成及其家族。宁成连坐犯罪，当地孔姓、暴性等豪强大族也都逃跑了，南阳的官员和百姓吓得动都不敢动。由于军队多次经过定襄，导致定襄社会混乱，所以任命义纵为定襄太守，前去整治。义纵到任后，一天杀了四百多人，一部分是犯重罪但被从轻处罚的人，另一部分是探望他们的人，理由是这些人私自进入监狱为死囚解脱刑具。经过一番血腥的杀戮，定襄郡人恐惧至极，那些原本奸猾狡诈的人现在反而帮着官府治理。

义纵后来因妨碍诏令、阻止政事被处死。

酷吏们为官行政严酷残暴，实际上是施行恐怖统治，令人不敢说话做事，从而获得表面上的平静和秩序。一旦此人离任，社会可能会更乱，原有的问题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更为严重，酷吏的做法治标不治本。但在司马迁笔下的酷吏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比如郅都刚直廉洁，不畏权贵；赵禹依法办事，坚守正道；义纵效仿郅都，也很廉洁。

【扩展阅读】

导言：酷吏历朝历代都有，武则天时期有一位著名的酷吏来俊臣，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他还与万国俊撰写了《罗织经》，讲如何罗织罪名，狄仁杰看后，都直冒冷汗。来俊臣曾奉命审问另一位酷吏周兴，用请君入瓮的办法让周兴很快承认了罪行。

请君入瓮

或告文昌右丞周兴与丘神勣通谋，太后命来俊臣鞫之。俊臣与兴方推事对食，谓兴曰：“囚多不承，当为何法？”兴曰：“此甚易耳！取大瓮，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乃索大瓮，火围如兴法，因起谓兴曰：“有内状推兄，请兄入此瓮！”兴惶恐，叩头伏罪。（司马光：《资治通鉴·唐纪·则天后天授二年》卷二百四，中华书局，2011，第647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