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萧何是汉初功臣之首，被汉高祖誉为三杰之一，但刘邦对其仍不能完全放心。萧何为求自保，只好接受门客建议，自污以避祸。

【原文】

汉十一年秋①，黥布反，上自将击之，数使使问相国何为。相国为上在军，乃拊循勉力百姓②，悉以所有佐军，如陈豨时。客有说相国曰：“君灭族不久矣。夫君位为相国，功第一，可复加哉？然君初入关中，得百姓心，十余年矣，皆附君，常复孳孳得民和③。上所为数问君者，畏君倾动关中。今君胡不多买田地，贱贳贷以自污？④上心乃安。”于是相国从其计，上乃大说。（《史记·萧相国世家第二十三》卷五十三，第2436页）

萧何

【注释】

①汉十一年秋：公元前196年。②拊循：安抚。③孳孳（zī）：孳通“孜”，勤勉。④贳（shì）贷：借贷。

【品读】

萧何和汉高祖刘邦都是沛县人，他们在沛县的时候，萧何经常帮助刘邦。刘邦起兵后，萧何就一直追随着刘邦。汉二年（前205），刘邦率军进攻楚军，萧何留守关中，将一切都管理得井井有条，不但稳定了后方，还为大军运送粮草，补充兵员。但刘邦生性多疑，对于萧何也不能完全信任。汉三年（前204），刘邦和项羽在京、索之间对峙，多次派人慰劳萧何。这“慰劳”之中是有深意的，一位姓鲍的人看出了刘邦的心思，就劝萧何把自己的子孙兄弟中能打仗的都派到军队去，这样做，汉王才能安心，也才能完全信任萧何。萧何按照鲍先生的意见办了，果然刘邦很高兴。等到平定天下之后，刘邦论功行赏，认为萧何功劳最大，封为酂侯。有大臣不同意，以为他们武将攻城略地、出生入死，凭什么让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人的功劳反在他们之上。刘邦打了一个很好的比喻：“好比打猎，追杀野兽兔子的是猎狗，指示野兽在什么地方的是人。你们的功劳像猎狗，而萧何的功劳像人，况且，萧何全族数十人跟着我，这样的功劳是不能忘记的。”虽然话说得有些难听，但很有说服力，大臣们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功劳论定之后，还得排位次，大臣们的意见倒是比较统一，推荐平阳侯曹参，但刘邦心里还是想排萧何为第一。这时关内侯鄂千秋向皇帝进言，认为曹参尽管军功卓著，但那只是“一旦之功”，而萧何治理关中，在后方一直为前线提供源源不断的补给，以此作为皇帝争夺天下的基础，这是“万世之功”，所以萧何应该排第一，曹参第二。鄂千秋的话正是皇帝想听的，所以受到皇帝的赞赏。最后确定萧何第一。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即使居功第一如萧何，也还是受到皇帝的猜疑。汉十一年，陈豨反叛，刘邦亲自领兵征讨，还未罢兵，就传来韩信被吕后用萧何计诛杀的消息，刘邦知道后，派人拜萧何为相国，加封五千户，还派人设立一个有五百士兵和一位都尉的相国卫队，在朝同僚都来祝贺，唯有一个叫召平的人让萧何不仅不要接受赏赐，还要把家财贡献给军队。萧何照办，再次躲过一劫。(www.daowen.com)

萧何有这样一些被猜忌的经历，“自污”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汉十一年（前196）秋，又有黥布反叛，刘邦亲自率军讨伐，走后，多次派人询问萧何在做什么。作为相国，皇帝在外打仗，他自然就是安抚百姓，拿出财产贡献军队。可此时不同往日，情况又变了。幸亏有人看出了其中的危险，指出皇帝之所以多次问萧何的作为，其实是因为萧何位高权重，又得民心，怕动摇关中。因此，要消除皇帝的疑虑，就只能通过多买田地，发放低利贷款以玷污自己的声誉，从而表明自己并无犯上之心，对皇帝也是忠贞不贰的。萧何听从了建议，皇帝知道后很高兴。

萧何在西汉建立的过程中有很大的功绩，刘邦使其居功臣之首是有道理的，况且已经天下一统，国家初建，更需要像萧何这样能够治国理政的大臣，武将的重要性相对降低，这就更突出了萧何在朝廷中的地位。萧何也没有让刘邦失望，他对各项政治体制的建立和完善，为西汉的稳定和进一步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萧何之后的相国曹参，基本上继承了萧何的举措，即所谓的“萧规曹随”。

萧何“自污”实在是无奈之举，只是为了让君主安心，从而保全自己。萧何并不是特例，在他之前就有王翦。

【扩展阅读】

导言：司马迁在《史记·白起王翦列传第十三》中，记载了王翦出征时为了让秦王放心，多次请求赐予良田美宅的事，《白起王翦列传》中虽未用“自污”一词，但目的是一样的。

王翦请园池

于是王翦将兵六十万人，始皇自送至灞上。王翦行，请美田宅园池甚众。始皇曰：“将军行矣，何忧贫乎？”王翦曰：“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臣亦及时以请园池为子孙业耳。”始皇大笑。王翦既至关，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辈。或曰：“将军之乞贷，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夫秦王怚而不信人。今空秦国甲士而专委于我，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顾令秦王坐而疑我邪？”（《史记·白起王翦列传第十三》卷七十三，第282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