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新来的西学来说,中学、旧学是一个巨大的存在,如何面对这个巨大的存在,是西学东渐过程中很重要的问题。
晚清的思想家们把“中西”的问题转换为“新旧”的问题,把中外文化的冲突转变为本土文化内部的“新旧”的矛盾,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这里面包含着将外来文化、外来的知识体系本土化、民族化的努力。
“西学亦即新学,中学亦即旧学”,最早是由西方传教士作出的一种价值判断,当然也是早期中西文化冲突中立足于西学对中国文化的一种审视。
西学是新的,中学是旧的,在西学东渐之初好像这样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随着西学的引入和逐步向中学的渗透,传统中学在不断被改造和更新的过程中,自身发生了不同于旧学的质变。源于早期传教士西学即新学的认识,就很难涵盖这一历史性的学术文化的变迁。对此,梁启超认为“洋学”(西学)不能等于新学:其一,教授西学的学堂,如同文馆、广方言馆、水师学堂等,“今数十年未尝有非常之才出乎其间,以效用于天下,所共闻也”。之所以如此,因西学教习不通中学,“其能言中国舆地、史志、教宗、性理者,殆几绝矣”。其二,新学人才应是“通中西古今”者,而绝非仅通西学而已。“自古未有不通他国之学而能通本国之学者,亦未有不通本国之学而能通他国之学者。”尤其对于政学,“必于中国前古之积弊知其所以然,近今之情势知其所终极”,因而,“故非深于中学者,不能治其业”。梁启超认为,中国学术文化的更新不能走单纯崇尚西学的道路。(www.daowen.com)
西学是引动中学趋变的重要动因,但它却不可能替代中学成为近代中国社会文化的主体。作用于近代中国社会历史,并且成为几代中国进步士人追求的新学,不可能是与中学无涉的西学的简单移植,它只能是在传统中学根系上的新生或者是在其主干上的“嫁接”。康有为致力于汇通中西,立足于西学,又超越具体的西学,创建了“不中不西即中即西”的新学体系。所以,所谓新学,是中国本土知识分子以传统文化体系为知识背景,积极学习和引入西学知识,并且对所谓中学、旧学进行改造而创造的中国的新学问、新的知识系统、新的知识空间。
当时人们称之为“新学”的内容大致包括:(1)有关主张学习西方、介绍世界知识、提倡社会文化变革的认识和书籍。(2)专指当时切于社会实用的算学、经济一类的实学。(3)就制度层面而言,新学具体化为新学堂之学。所以,学堂制度的创立,被看做是近代新学的标志性成果。“新学”一词勃起于甲午战争以后,风行于光绪宣统之际,而近代各级各类新式学堂大规模的建立,也正在此时。(4)近代“新学”一词还用以指称不同于传统学术文化的一种向新的趋向。新学流风所及,表现在“新诗界”则是“用新名词,新典故”,史学遂有梁启超之“新史学”,舆地学便有西北地志学,考古学则有金石、甲骨之学。
正是在不断引入西学的过程中,中国近代的新学才在不同于传统旧学的意义上形成与发展起来。然而,新学的形成和发展也是重新认识和改造旧学的历史过程,而不是简单地抛弃旧学;同时,也不是以西学取代中学。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新学,是中学与西学相互取舍兼容的一种学术文化类型,而绝不是排除中学的西学类型。近代新学是传统中学的转型,是旧学适应新时代的一个学术文化新生物。诚如王国维所言:“国初之学大,乾嘉之学精,道咸以降之学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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