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中华文明养成记:玄学兴起与儒玄兼修

中华文明养成记:玄学兴起与儒玄兼修

时间:2023-08-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玄学的出现也有现实生活中的原因。所谓玄学,就是用道家的老庄思想糅合儒家经义而形成的一种哲学思潮,由《老子》《庄子》和《周易》这三部号称“三玄”的书而得名。玄学的基本特征是崇尚玄远,故玄学又称“玄远之学”。从根本上说,玄学的学术主题是名教与自然之辩;其终极的目标,是试图从理论的高度,重建名教与自然的关系。

中华文明养成记:玄学兴起与儒玄兼修

两晋时期是中国思想文化极为活跃的时期。在这一时期,汉武帝以来“独尊儒术”的文化政策被冲破,思想文化领域获得了新的解放,不断开辟着学术新领域,不断创造着文化新观念。再现了“百家争鸣”的场面,进入了一个思想解放、学术自由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思想和学术的发展,最突出的就是道教玄学的兴盛,以及佛教的传入。

魏晋时期兴起的玄学思潮,取经学而代之,成为学术文化的主流。玄学的出现也有现实生活中的原因。汤用彤在《魏晋玄学论稿》中指出:“自东汉党祸以还,曹氏与司马氏历世猜忌,名士少有全者。士大夫惧祸,乃不评论时事,臧否人物。此则由汉至晋,谈者由具体事实至抽象原理,由切近人事至玄远理则。”至南朝刘宋文帝元嘉十六年(439),开馆于南京鸡笼山,立玄、儒、文、史四科,教授学生,玄学便成了一门独立的学科。

所谓玄学,就是用道家的老庄思想糅合儒家经义而形成的一种哲学思潮,由《老子》《庄子》和《周易》这三部号称“三玄”的书而得名。南朝宋文帝元嘉十五年(438),于学宫立老、庄之学,称“玄学”。玄学即以研究《老子》《庄子》和《周易》这“三玄”为基本内容,一般通过清谈的方式,加以推究、发挥,从而探究宇宙和人生的本原与奥秘。玄学的基本特征是崇尚玄远,故玄学又称“玄远之学”。其体现于言语论辩,是玄言、玄谈、清谈、清言、微言;体现于著述文字,是玄论、玄注;体现于思想与见解,是清识、远识、高致、精解。

崇尚玄远,不仅是一种学术风尚,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态度和生活志趣,不拘泥于名教礼法,不以世情俗物为怀,任情自然、率性而行。

玄学的学术内容,概括地说,是以“三玄”为经典,会通儒道、旁及名法诸家学说,采取思辨哲学的方法与形式,探讨有无、本末、体用、言意、动静以及自然与名教等范畴,并对天人关系等问题赋予了新的含义和论证。从根本上说,玄学的学术主题是名教与自然之辩;其终极的目标,是试图从理论的高度,重建名教与自然的关系。具体而言,其学术论题和试图加以解决的问题,一是穷究天人之际,寻找和论证宇宙间万事万物超越具体物象的形而上的本体;二是通过对宇宙事物本体论的探索,重新审定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人生的价值,建立关于生命价值的本体论;三是通过本体论问题的探讨,为政治人伦寻找一种形而上学的根据。

对于玄学的盛行及其在中华文化史上的影响,闻一多在《古典新义》里说:“一到魏晋之间,庄子的声势忽然浩大起来,崔譔首先给他作注,跟着向秀、郭象、司马彪、李颐都注《庄子》。像魔术似的,庄子忽然占据了那个时代的身心,他们的生活、思想、文艺——整个文明的核心是庄子。他们说:‘三日不读《老》《庄》,则舌本间强。’尤其是《庄子》,竟是清谈家的灵感的泉源。从此以后,中国人的文化上永远留着庄子的烙印。他的书成了经典,他屡次荣膺帝王的尊封。至于历代文人学者对他的崇拜,更不用提。别的圣哲,我们也崇拜,但哪像对庄子那样倾倒、醉心、发狂?”[19]

魏晋玄学主要经历了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是曹魏正始时期,史称“正始玄学”,以何晏、王弼为代表。其基本思想特征是贵无,主张“名教出于自然”。第二阶段是“竹林时期”,处于魏晋易代之际,基本思想特征是崇尚自然无为,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第三阶段为晋元康、永康时期,以裴、郭象等人为代表,基本理论是崇有、独化,主张名教即是自然。

以何晏、王弼为代表的正始玄学,是通过“祖述老庄”、以道家思想为架构建立其思想学术体系的。王弼、何晏精研《老》《易》,通过对儒道两家经典的融会贯通,理解体会到两家思想中的互通互补之处,以自由创新的思维精神,在传统思想中引入新说,完善本体;思想方法上亦芟夷繁芜,廓清虚妄,使两汉旧学完成了向魏晋玄学自然本体论的过渡。

这一体系的理论基点,是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的本体论,即“贵无论”。在他们的带动下,社会上谈玄之风大为盛行,被后世称为“正始之音”。之前的学术思想基本上是治国平天下经世致用之学,很少谈到什么是“本体”。自先秦至两汉无不如此。王弼等则致力于探讨万物产生及其变化的共同根据,力图从形形色色的现象世界之上和之后去探求其本质,从而提出了“以无为本”的观点,建立了以“无”为最高范畴的玄学本体论。这就在我国思想领域开辟了一个新的境界,即建立了一套系统的玄学世界观。王弼说:“天下之物,皆以有生;有之所始,以无为本。”他说的“有”,是指有形有象的现象世界,就是“末”。而“无”则是指有形有象的物质世界赖以存在的本体,作为共同的依据,它是“本”;一切有形的具体事物,都是“无”这个本体的体现。王弼还把本体“无”称为“道”,即把老子的“道”改造成了“无”,强调唯有“无形无名”,才能生成和主宰万物。“正始玄学”正从“以无为本”出发,探讨了本体世界与现象世界所构成的多重关系,讨论了有无、本末、体用、一多、众寡等一系列范畴的理论问题。王弼在《周易注》中,通过对贵贱尊卑之序、刚柔之性、中正之德、损益之则、动静之理以及有为无为之道的阐述,对贵贱尊卑秩序加以肯定,对名教的结构与功能加以解说,进一步发挥其名教本于自然的思想,将道家自然观念与儒家名教观念融会贯通,在名教与自然之间架设了一座理论桥梁

但王、何并非真正尚玄远不过问人事者,在他们思想深处,还保留着和建安精神一脉相承的用世进取、建功立业的社会理想,“其形上学虽属道家,而其于立身行事,实仍赏儒家之风骨”[20]。故他们这一派名士,始终希望对当时曹魏政治做一番革新,在现实中建立一套植根儒家理想,又顺乎道家自然的更为合理的统治秩序。(www.daowen.com)

嵇康阮籍为代表的“竹林玄学”,采用一种激烈的态度,公开抨击名教礼法、揭露礼法君子的虚伪性,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在理论上走向了名教与自然的对立,把玄学发展成为一种新的形态。嵇、阮等人通过引《庄子》入清谈,突出强调黑暗之世里天道与人事的对立冲突,寄意山林,非议名教,以表达内心的愤郁不平。他们以愤世嫉俗的态度看待人生,在哲学上更多地倾向于庄子学说。在嵇、阮看来,天地万物皆生于自然,万事万物与自然本是一体的,原本处于一种合乎自然之道的和谐状态,“人生天地之间,体自然之形”,在本质上与自然并无不同。因此,人生应当“混乎与万物并行”,过着一种自由、恬静、飘逸而不受外在规范束缚的生活。理想的人生,应该是“恬于生而静于死。生恬则情不惑,死静则神不离。故能与阴阳化而不易,从天地变而不移。生究其寿,死循其宜”(《达庄论》)。理想的社会,是一个“天人交泰”的和谐社会,是一个没有“繁称是非,背质追文”的纲常名教的社会。“竹林玄学”把“正始玄学”主张的“名教本于自然”观点推向极端,将道家的“自然无为”与儒家的“纲常名教”对立起来,对名教进行了激烈的批判,主张将儒家典章礼仪“兼而弃之”,“越名教而任自然”,顺应人性的自然发展。

玄学的第三阶段是“中朝玄学”。因为西晋在中原主政,所以称“中朝”,这里指南渡前的一个时期。“中朝玄学”继续正始以来的玄学主题,进一步调和名教与自然,齐一儒道,解决士人心理上名教(行为上遵守礼法、出仕治事)与自然(精神上超然物外)的矛盾冲突。郭象提出“万物独化于玄冥”的理论,论证“名教即是自然”。他认为,万物世界既“非无之所化”,也无“真幸使之然”,而是“独化”,即是独自地、孤立地、无所依凭地生成变化的。万物的产生和存在,都是“块然自生”,“掘然自得而独化”,是偶然的、无任何条件和原因的。

以此为基础,他们进一步论证了儒家名教存在的合理性,调和儒家名教与道家自然的矛盾。郭象提出,万物生而具有各自的“天性”,所谓“物各有性,性各有极”,“天性所受,各有本分”。人们应该以各自的“性分”来作为判断其现实活动和社会生活是否合理的标准。如若人的现实活动充分体现人的“性分”,那么应该说这时人们的社会生活是最合理的,也是最自由的。他主张“大小之珠,各有定分”,人应该“各安其分”,“足性而止”。不同的人都只能各安其分,各守其位,才合乎自然。现实社会的一切等级秩序、典章制度、道德规范亦即名教,都是自然的、合理的,无须作任何的改变,人们也无须怀疑这一切,更不应该背弃这一切而到现实生活之外去寻找自然理想的世界。这样一来,既想仕而事事,又想追求自然逍遥生活、不为世事所困的士人,即可以如圣人那样“虽在庙堂之上,然其心无异于山林之中”,能够“常游外以冥内,无心以顺有”,“虽终日见形,而神气无变;俯仰万机,而淡然自若”。他们可以泰然自若地立命处世,既不违背名教,又可得纵情任性之乐。

至此,名教与自然的矛盾,最终从理论上得到了调和一致,长期困扰士人阶层的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也从理论上得到了解决,魏晋玄学也发展到了它的顶点,完成了它在思想理论上的历史使命。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中说:“刘勰说:‘嵇康师心以遣论,阮籍使气以命诗。’这‘师心’和‘使气’,便是魏末晋初的文章的特色。正始名士和竹林名士的精神灭后,敢于师心使气的作家也没有了。”鲁迅的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到了“中朝”这个阶段,玄学的性质和传播形式都发生变化了。

玄学本是超世的哲学,它强调人不仅在社会中存在,而且每一个人即每一个精神主体,都是直接面对宇宙存在的。因此人生的根本意义,也不在于世俗的荣辱毁誉、得失成败,而在于精神的超越升华,对世界对生命的彻底把握。宇宙的本体是玄虚的“道”,四时运转、万物兴衰是“道”的外现。从这种观念中引导出人对自然的体悟、追求,以及人与自然统一和谐的观念。

玄学是魏晋时期居于主流地位的理论学说。魏晋玄学以儒、道思想结合为特征,专注于辨析明理,以清新俊逸的论证来反对沉滞烦琐的注释,以注重义理分析和抽象思辨抛弃支离破碎的章句之学,较之汉代经学更为精致,更具有一种真正思辨的、理性的“纯”哲学味。魏晋玄学堪称中国古代学术史上的奇风异景,它将中国古代思想学术水平提升了一大步。有人曾评论玄学的论辩“取其清谈雅论,辞锋理窟,剖玄析微,妙得入神,宾主往复,娱心悦耳”(《颜氏家训·勉学第八》)。魏晋玄学家对于自然秩序、社会伦理和人生价值充满睿智的、缜密而深邃的理论探索和哲学思考,为中国学术文化积累了一份极为宝贵的思想财富

玄学的兴起给儒学很大的冲击,使儒家学说在魏晋之际陷于困境。晋室东迁以后,玄学则向两极分化,一是与佛学开始合流,一是继续与儒学结合。表现在士大夫的身上,便是一种亦儒亦玄、儒玄双修的思想风貌。儒玄兼修是东晋士人的一大特色。这种新的学术风气也促进了儒学的复兴。

东晋儒家学者大都兼通玄(道)学,玄学之士亦兼综儒学。他们都在走着儒玄双修的道路,差别只是“以儒释道”或“以道释儒”。当时不少有见识的士人,走的都是儒玄兼综之路。他们认为儒学有通六艺、重教化、定人伦、齐风俗的积极意义,是个人修身、齐家乃至治国、平天下的张本。对于道家学说,他们也并不排斥,强调要得老庄之学的自然情越,主张要依礼而动,而不应疏狂肆纵。这些儒玄双修、儒本道末的人生哲学,在当时士大夫的思想风貌中得到充分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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