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私人藏书始于西周后期。春秋时期,私人讲学兴起并逐渐兴盛,因此也出现了公家和私人的藏书事业。在南北朝时期,有任昉、王曾孺、张缅等收藏万卷的藏书家,沈约、萧纶等人家藏2万卷,萧统、萧劢有书3万卷,梁元帝萧绎“聚书四十年,得书八万卷”(《金楼子·聚书篇》)。但在汉到宋的一千多年间,每有战乱,例如魏晋南北朝割据、隋末起义、安史之乱等,或京城都邑的朝迁,官府的藏书大多散佚,有的几乎焚毁殆尽。私人藏书却可避战乱而迁移,故损失较小。
唐代的私人藏书很发达,不少都在万卷以上。唐代出现了私人藏书楼的建筑,如李泌“构筑书楼,积至三万余卷”(《困学纪闻》)。田弘正“于府舍起书楼,聚书万余卷”(《旧唐书·田弘正传》)。还有李沈在江夏建万卷书楼。徐寅在莆田建万卷楼,白居易作池北书库,孙长儒为楼以储书。藏书室有命名,大概也是从唐代开始的。
宋代私人藏书有了空前的发展。宋代是我国官私藏书事业繁盛发展的时期,藏书数量超越了前代藏书量的总和。私家藏书远胜于唐,藏书家数量也空前庞大,这些藏书家或广建楼阁,或辟室设斋庋藏典籍。
宋代刻书业发达,书籍品种多,价格低廉,给私人藏书提供了方便。苏东坡在《李氏山房藏书记》中写道:“余犹及见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学者之于书,多且易致如此。”上自宗室公卿,下至四方士民,私家藏书蔚然成风。当时仕宦“稍显者”,家必有书数千卷。据周密《齐东野语》记载,藏书2万卷以上者有数十家,仅浙江湖州一地,拥书数万卷的藏书家就有七八家。
《汉书》书影,宋嘉定十七年(1224)白鹭洲书院刻本。
宋代出现了许多著名的私人藏书家。宋真宗朝的儒臣钱惟演,家储文籍侔于秘府。赵安仁所得禄赐,多以购书,家藏书籍,有许多是三馆书库所缺的版本。宋绶、宋敏求父子是著名的藏书家,父子两代藏书积至3万卷。宋敏求不仅藏书,也经常校勘书籍,其家藏书大多校三五遍,故当时人藏书都以他的书为善本。北宋藏书家楼钥,人称其“自六经至百家传记,无所不读”,家中藏书万余卷,藏书楼名“东楼”。苏颂是宋代有名的学者及私藏家。苏颂之孙苏象先称:“传写秘阁书籍,每二千言,归即书于六册。家中藏书数万卷,秘阁所传者居多。”眉山孙氏书楼自唐代移来四川即有藏书,一直到宋末,藏书楼尚在,足可见藏书之富。
宋代私人藏书家大多是大学问家或大文学家,他们藏书丰富,据南宋末周密《齐东野语》卷一二所列举的宋代藏书丰富的20多家中多者5万多卷,超过了秘府。据台湾潘美月《宋代藏书家考》一书所载,宋代全国有藏书家128人。两宋时期,全国私人藏书家中藏书超过4万卷的有8人,其中浙江就有4人,占了一半,分别是:贺铸藏书至10万卷,叶梦得藏书10万卷,陈振孙藏书5.1万余卷,周密藏书4.2万卷。
宋代浙江还涌现了沿袭三世的藏书世家:山阴陆宰、陆游、陆子遹三世藏书累积达数万卷,绍兴十三年(1143)诏求天下遗书,陆宰献呈的就有1.3万余卷。陆游在一首诗中说:“我生学语即耽书,万卷纵横眼欲枯。”他晚年归隐山阴,书斋名“老学庵”。明州史浩、史弥大、史守之三世藏书,史家与楼钥都是当时浙东藏书大家,并称为“南楼北史”,历来为人们所称颂。湖州周珌、周晋、周密三世藏书,冥搜极讨,不惮劳费,藏书达4.2万余卷。
古代藏书家向来推崇一种好的传统,就是把藏书作为“传薪” 的手段,并以亲自为传递知识出力而自豪。苏轼在《李氏书房藏书记》中记载北宋早期私人藏书家李常“藏书凡九千余卷”。为了使藏书发挥较大的作用,提供后来者“无穷之求,而各足其才分之所当得”,他把所有私人藏书献出,置于公共场所,供人阅读。南宋南阳公将一生收藏2万余卷,不传亲子,而转交他人托管。南阳公说:“某老且死,有平生所藏书,甚秘惜之。顾子孙稚弱,不自树立。若其心爱名,则为贵者所夺,若其心好利,则为富者所售,恐不能保也。今举以付子,他日其间有好学者归焉。不然,则子自取之。”(《郡斋读书志自序》)书是珍爱之物,是财富,但这笔财富不必私人独占,也未必传亲子。藏书传学授业,赠予同好,物尽所能,胜于亲子之情。
有些藏书家不但善于藏书,还开始编纂图书目录,对藏书进行记载,这有利于藏书的保管和流传。南宋著名藏书家晁公武出身书香世家,少承家学,浸耽群书。他在为南阳井度属官期间,曾帮助井度编书、刻书,结下了深厚友谊。井度罢官后,将藏书50箧赠予晁氏。他以井度赠书为基础,结合自己原来的收藏,“除其重复,得二万四千五百卷有奇”。绍兴二十一年(1151),又在任官闲暇,“日夕躬以朱黄,雠校舛误,终篇辄撮其大旨论之”,完成了《郡斋读书志》20卷,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具有提要内容的私藏书目,对于后世目录学影响很大。其收入图书1492部,基本上包括了宋代以前各类重要的典籍,尤以搜罗唐代和北宋时期的典籍更为完备。(www.daowen.com)
明代私人藏书大为盛行,藏书家辈出。明代藏书家有427人,仅浙江一省就有80多家。明代著名的藏书家有宋濂、杨士奇、叶盛、杨循吉、李开先、王世贞、赵琦美、毛晋、祁承㸁等人,皆藏书数万卷,有的达10万卷以上。
明人藏书,特别重视古籍的收藏,尤其喜爱宋版书。他们给予宋版书很高的评价。高濂在《遵生八笺》中称:“宋之刻书,雕镂不苟,校阅不讹。书写肥细有则,印刷清朗。”文震亨在《长物志》中说:“藏书贵宋刻,大都书写肥瘦有则,佳者有欧、柳笔法,纸质匀洁,墨色清润。”万历十八年(1590)的端午节,罗文瑞在友人处看到了宋代周密所著《草窗韵语》,他提笔在护叶上赞道:“有此宋版佳刻,世所罕见,当为法帖中求也。”以书籍为法帖,反映了晚明文人开始用一种全新的艺术眼光看待书籍,除了内容之外,书的视觉形式和美学价值也得到重视。
收藏古籍的风盛,出版业和图书市场的发达,催生了一大批藏书家和藏书楼,成为明代一道文化景观。
在晚明的藏书家中,祁承㸁很有名,号称藏书“富甲江左”。祁承㸁乐于汲古,藏书极富,建藏书楼名“澹生堂”。嘉兴人自古“好读书,虽三家之村必储经籍”“田野小民皆教子孙读书”。明代是嘉兴私家藏书的鼎盛时期,藏书家、藏书楼遍布广阔的城镇乡村,同时出现了一大批声震全国、誉满中华的藏书大家和藏书名楼。嘉兴藏书家身份涉及官员、商人、学者、布衣等社会各个阶层,著名的藏书家有沈启原、项元汴、项笃寿、高承埏、周履靖、冯梦祯等。
在明代藏书楼中,最著名的是宁波的天一阁。天一阁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私家藏书楼,也是亚洲现有最古老的图书馆和世界最早的三大家族图书馆之一。[5]
天一阁是明朝嘉靖年间兵部右侍郎范钦所建的私家藏书楼。范钦是嘉靖十一年(1532)进士,酷爱典籍,为官多年,每至一地,广搜图书。平生所藏各类图书典籍达7万余卷,尤以方志、政书、科举录、诗文集为特色。范钦同邑另有位藏书家丰坊,范钦与之交往甚善,并常去丰坊的万卷楼借阅抄录。后万卷楼不幸遭受火灾,丰家无意续藏,劫余之书多让归范钦。范钦最早的藏书楼名为“东明草堂”。面对数万卷藏书,致仕后的范钦亟须改进藏书楼的设施,于是便兴建了一栋藏书楼。范钦将新藏书楼命名为“天一阁”。
范钦藏书中以明代人著述或者编纂刻印的图书为主,反映了范钦偏好“时人之作”“下邑陋志”“三式之书”的志趣。在天一阁藏书中,明代地方志和科举录因为多系孤本,且收藏量丰富,故被视作天一阁的镇阁之宝,备受学术界推崇。如《军令》《营规》《大阅览》《国子监监规》《武定侯郭勋招供》等官书,属当时的“内部资料”,一般藏书家即便有意收藏,也绝非轻易可以觅得。范钦还依托天一阁丰富的典藏资源,进行一些著述、编书和刻书等活动,编辑了自选集《天一阁集》以及《范氏奇书》等书籍。
据有关文献记载,范钦去世前,将家产分为藏书和其他家产两部分。长子范大冲自愿放弃其他家产,而继承了父亲收藏的7万余卷藏书。范大冲制定诸条保管法则及入阁观书规定,约同有子孙共同管理,凡阁门及书橱钥匙分各房兄弟掌管,非各房钥匙齐集,不得开锁;并以“借人为不孝”之条律加以约束,管理甚严。在阁前立碑铭刻禁令:“子孙无故开门入阁者罚不与祭三次;私领亲友入阁及擅开书橱者罚不与祭一年;擅将藏书借出外房及他姓者罚不与祭三年,因而典押事故者除追罚外,永行摈逐不得与祭。”至此,“代不分书,书不出阁”的条律,使“天一阁”藏书保存达数百年。到清康熙年间,是天一阁藏书最为丰富的时期,达到5000余部7万余卷。清代乾嘉时期的学者阮元说:“范氏天一阁,自明至今数百年,海内藏书家,唯此岿然独存。”(《定香亭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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