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忆我的第一份工作:当年的所长已经成了某集团总经理,当年的项目负责人已经成了某设计院院长,当年指导我画图的专业负责人们已经是某建筑设计公司总建筑师,当年画楼梯大样的罗小姐已经吃到了正宗的咸水鸭。
■ 回想起我刚出道时,所长亲切地对我说:“小罗,你这个月的任务就是把这项目的门窗表数了。”所长当时是把我当宠物养呢,他光辉而伟岸的身躯后面立刻飞起一群鸽子。那活儿技术含量高,那可是纯住宅的门窗表啊!
■ 每年的二月份,我都会陷入一种严重的抑郁情绪中,不想看电影,不想说话,不想追设计费,不想画图,不想看帅哥。对!就是因为又快要考试了。
■ 我就知道!只要是我捧本注册考试的书在床上看,身体的夹角就会从九十度,渐渐变为一百二十度,再渐渐变为一百五十度,最终以“一百八十度+闭眼”结束。(全套动作仅仅历时一个小时)
■ 我工作上的最佳搭档BB跟我交流考前备考经验,BB说:“我这个月一直坚持吃鱼,一天一条,记忆力明显的好很多。”我跟BB说:“我这星期一直坚持吃猪蹄,一天啃一只,手壮,作图题好过。”(注册考试的路上我们真得很虔诚)
■ 注册建筑师考试的考场有时会安排在地处偏僻荒山野岭的大中专学校,方圆一公里没有酒店,学校里会有犹如《山楂树之恋》里的招待所,打电话过去会有一中年妇女恶狠狠地告诉你:“三十块一个床位!”转念一想,《山楂树之恋》已经不错了,给你安排在《白鹿原》或《红高梁》那种考场,你不也得心甘情愿地去吗?
■ 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儿来参加考试,只为了不断奶的建筑师新妈妈;从大学就在一起,十年茫茫走入婚姻殿堂、考试路上风雨相伴的建筑师夫妻档;遭遇前男友跟自己同一考场,导致六小时作图题画得魂不守舍的隐忍败犬姑娘;八年轮回后两鬓斑白依旧有勇气再战考场久经考验的老战士……(注册建筑师考试感动中国)
■ 考试考得心情很不好,但走出考场大门,看见人潮人海中,头上缠着纱布来考试的悲壮男青年,脚上打着石膏拄着双拐的坚强圣斗士;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盒饭等待下一场考试的男屌丝;手里拿着图板幽幽地钻进宝马X6的怪叔叔……试问国内哪个考试的场面能如此的励志而销魂?
■ 今天下午的六小时是“铁人九项”中唯一一门考场平均年龄三十五岁以上的科目。第一题,只要是在设计院当过最底层摘菜小工的,就没问题;第三四题,只要是与结构设备专业常年在冰与火的情欲中挣扎徘徊的,也都没问题;第二题,看了一眼题目,我眼一闭……(第二题,你懂的)
■ 每年的母亲节,是注册建筑师考试进入魔鬼赛程的第一天,三个半小时,又六个小时,又六个小时,三大作图。散场后,微信群里:今天我大姨妈第二天,考了一个半小时就坚持不住了;今天我涨奶涨得不行,坚持完考试;今天我考完出来发现车子被贴罚单了,抬头放眼望去,路边这浩浩荡荡上百辆车都贴单了……(原来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小男生跟我抱怨,为什么总是做输红线呀、画剖面呀、填色呀之类的工作。呃,知道吗,姐姐我在厨房也是从削土豆皮的摘菜小工万年打杂儿干起的。
■ 举例说明,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比如一个刚入行的建筑学小姑娘,在连续苦逼加班工作一年后,奇迹般地爱上了所长,就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官方说法:这是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www.daowen.com)
■ 整理旧图纸,我竟然在2009年冬天,独立绘制一个十几万平方米的住宅小区的所有方案图纸,并且在一个月内,颠覆性修改了十次,每次都全部重画。历次汇报的文本,都被设计总监重重地摔在地上,曰:“画成这样也敢拿来看!!”后来,该项目的项目经理无法忍受上司的霸气侧露,辞职并和我成为朋友。
■ 近期指导一个新毕业生做概念方案,我仿佛比他还激动。这种纯概念、天马行空、意淫万物、胡扯型的项目真的不常见,我仿佛跟着项目一起回到了激情燃烧的学生时代。看小男生貌似没什么反应,不由得着急起来。
■ 毕业画了三年施工图后,我去面试了一家国内知名地产公司。设计部经理一面我很顺利,因为我能说会道。二面遭遇了一个技术型负责人,考了我三个问题:①一块商住用地容积率4.7,应该盖多少层?②超市的层高通常是多少?③三十层住宅公摊最小能做到多少平方米,并默画一个三十层两梯六户平面。我义正词严地告诉他:“我不知道!”我一直画施工图,根本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于是从那时起我痛下决心,要做一个全面的建筑师,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 听说一个小故事,前辈建筑师们当年没有电脑,画总图时,建筑角点坐标只能通过人力手工定位,然后,就有教学楼放样后直接落到操场上这种情况发生了。
■ 问候我前专业负责人,他在某设计公司当总建。结果,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竟然以三十七岁高龄出国留学了。回想起入职第一年,在效果图公司跟他发飙,他气得晃着我的肩膀,一语不发把争吵咽到肚子里。后来他电脑坏了,把全部资料考给我让我帮他备份,我才知道他最信任的人是我。
■ 今天面试了一个羞怯的小姑娘,看简历是做了不少东西,但整个过程不是很自信。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临别时,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惊了一秒钟。也许,每一个年轻人都需要不经意地鼓励,不用言语,也许一个肢体动作就可以给她带来对未知世界的信心。现在已经没有人拍我的肩膀了……
■ 入职第一年,公司组织新员工培训。其中一个项目把五十多人分成三组,每组完成一个项目。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们组的一个男生立刻开始统筹人力、部署战略、组织操作,另一组新来的市场部女生也立刻成为灵魂人物,号召起她那组。其余人围成一圈儿傻傻听从指挥或观望,我就是当初傻傻的一员。
■ 新毕业一个姑娘,来了后,问我:“哎!你是哪里人啊?你工作几年?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啊?你们学校是五年制的吗?你是负责哪一块的啊?……”我说:“你还没入学,我就毕业了。日后我是专门负责你的,自求多福吧。”我不该这么吓唬小朋友,嘿嘿。她后来成了我最满意的女徒弟。
■ 偶遇凯宾斯基地下室后勤进货,菜花、卷心菜、胡萝卜等生鲜若干,一个主管模样的人过秤登记,一个大师傅验货。以前做一个酒店项目,我带搞不懂什么叫酒店卸货场地、卸货平台的年轻人专门来看过这里,一柱跨可停两辆小货车,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建筑的很多功能在书本图纸上并不直观,我们唯有迈开腿去看。
■ 扫楼,门厅里是一个可爱的蓝胖子,h=1.2m。“它”有规律地左右晃动着,我心想这玩意高级,不像商场里发传单的人力玩偶,这个充了电自己晃。逛了俩小时,临走,我晃了晃蓝胖子的脸,拍了拍“它”的肚子。谁知,“它”竟然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我肃然起敬!里面应该是个没有站直的女子,正在努力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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