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南戏剧作对叙事节奏的把握及《杀狗记》与《拜月亭记》的比较

南戏剧作对叙事节奏的把握及《杀狗记》与《拜月亭记》的比较

时间:2023-08-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首先说说南戏剧作对叙事节奏的把握。所以,剧作对叙事节奏的把握就显得特别重要。如《杀狗记》一剧,情节并不复杂,不过是叙述孙华兄弟失和、贤德妇劝解其和好之事。可以说,《杀狗记》在突出情节主线,把握叙事节奏等方面,都达到了较高的层次。相比较而言,《拜月亭记》对叙事节奏的把握则更切合生活事理,情节的安排也更为细密。这一爱情故事描写中的节奏把握,还是很有分寸的。

南戏剧作对叙事节奏的把握及《杀狗记》与《拜月亭记》的比较

首先说说南戏剧作对叙事节奏的把握。戏曲作品与史传之类案头文学有很大不同。案头阅读,是非常个人化的一种读书行为。阅读的经过,就是直接与作品内容对话、填补作者预留想象空间的一个双向互动的过程。而剧作,是写给市井大众看的,无论是否曾读书、识字,观看场上演出,都能明白其所以然。作者所要传达的内容及价值指向,靠伶人这一传播主体的场上表演来体现。所以,剧作家在创作时,不能仅凭自己的一腔热情来恣意发挥,而要考虑到演出的时间长度、空间需求以及欣赏群体的接受心理。既要满足场外的审美心理期待,还要顾及受众的心理、体能接受能力。一部剧作,如果始终冲突迭起,一味追求紧张,就容易引起观众的审美疲劳;反之,倘若一直平淡,缺少起伏,也难以唤起观赏者的激情。古人强调“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剧作对叙事节奏的把握就显得特别重要。

如《杀狗记》一剧,情节并不复杂,不过是叙述孙华兄弟失和、贤德妇劝解其和好之事。登场主要人物亦不过四五人。矛盾的起因,是兄弟俩交友观念不同。孙华受世俗社会影响,希望弟弟多向“物情市价,无所不通”(第二出)、八面玲珑的柳龙卿等人学习处世经验。而在孙荣看来,柳、胡二人,巧于钻营,四处讨好,惟利是趋,善于算计,不屑于结交。由此,兄弟二人发生冲突,隔阂日益加深。剧作叙事围绕这一主线而层层推进。“孙荣自叹”是想弥补裂痕,化解矛盾。“乔人行谮”,是小人添油加醋,搬弄是非,激化矛盾。“孙华拒谏”,写孙华拒不接受妻子的苦心相劝,则是双方关系僵化的侧面表述。孙荣的“旅店借宿”、“王婆逐客”、“窑中受困”,是矛盾的发展,致使孙荣有家不能归。“雪夜救兄”,兄弟矛盾的解决似乎有了契机。然而“归家被逐”,又使得情节陡转直下,将双方置于矛盾的漩涡之中,由此引发杨氏对兄弟不和的忧叹与挂虑,且调动各方面力量,来帮助自己解决家庭问题。当一切努力均无济于事时,她才设计出“杀狗劝夫”这一出自编、自导的好戏,自己也亲自参演其中,终于使丈夫明白了酒肉朋友的真实面目,而与亲兄弟和好如初。古代戏曲创作,强调“始终无二事”、“贯串只一人”(清·李渔闲情偶寄》卷一“词曲部·减头绪”),就是说,戏曲创作应着重突出某一特殊事件,人物穿插不能太多,情节发展线条应该清楚、明晰,使主要人物形象得以凸显。可以说,《杀狗记》在突出情节主线,把握叙事节奏等方面,都达到了较高的层次。

相比较而言,《拜月亭记》对叙事节奏的把握则更切合生活事理,情节的安排也更为细密。我们知道,唐人传奇中的爱情故事描写,大多是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叙事模式,直至宋元话本诸如《闹樊楼多情周胜仙》之类,也深受其影响。当然,外貌的吸引,是男女双方产生爱情的基础,但是“一见”未必皆能“钟情”,却是客观存在的现实。作品如此写,未免把爱情萌生并发展这一复杂的心理演化过程看得过于简单,把内在的情感律动表象化、浮泛化。而《拜月亭记》则不然,它生动地描绘出一对战乱中的青年男女,其爱情由萌生到发展再到结合这一完整过程。按照常理而论,受当时门阀婚姻观念的制约,一个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小姐,不可能爱上居于乡野的落魄书生。是无情的战火,焚毁掉横亘在他们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门第悬殊的鸿沟,让他们无意间走到了一起,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王瑞兰这位贵族小姐,身份的优越与尊贵、心理上的自宠与自怜、行为上的矜持与庄严,都为突如其来的事变冲撞得支离破碎。所以,逃难中,她将“瑞莲”误听作“瑞兰”应声而至,面对陌生的男子,不得不发问:“你是何人我是谁?”(第十九出)尽管如此,瑞兰仍然似乎看到了赖以依托的救星,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于是顾不上礼法的约束,顾不上女孩儿本有的羞涩与矜持,径直向对方提出“带奴同去”的请求。对方尽管口称“自家妹子不见,如何带得你去”,但还是为她的千娇百媚、乖巧宜人所吸引,问她是否已嫁人?当瑞兰以摇头表示未曾婚配时,世隆还乘机给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使陌路相逢的尴尬局面得到缓解。王瑞兰再次提出欲跟蒋世隆一起逃生的要求,并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十九出)的诗句暗示对方。这里,体现出大家闺秀独特的内在心理表达方式。直至此时,世隆才提及路途之上如何应付乱兵的盘查这一很现实的问题。作品于第十九出写道:(www.daowen.com)

【前腔】路中不拦挡,可怜作兄妹。(生白)做兄妹倒好,只奈面貌不同。(唱)有人盘问着,教咱甚言抵对?(旦)有个道理。(生白)有甚道理?(旦唱)怕问时权说做夫……(生白)娘子说话好轻薄,小生是黉门中秀才,怎的去叫我做夫。(旦)不是做夫,夫字下面的。(生)夫字下面的,不是夫子,是夫人。(旦)冤家,他明明知道,故意诈骗奴家。(唱)怕问时权说做夫妻。(生白)夫妻便是夫妻,那有权说的道理?(唱)恁的是方才是已。(合)便同行访踪穷迹去寻觅。(生白)娘子,天色渐晚,趱行几步。(旦)君子请先,妾身随后。(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第九卷)

在这里,瑞兰迫于形势,答应若遇盘问“权说做夫妻”。这说明,此时她还没有真正爱上眼前这一书生,是“固知男女不可同行,也只是出乎无奈”(第十九出)。二人为虎头寨喽啰劫掠,出于保全自身,蒋世隆以夫妻自称,王瑞兰亦未作辩白,他们的关系又有所进展。而后,千里迢迢,一路奔波,世隆对瑞兰多所照顾,瑞兰有感于心,渐生爱意,则是水到渠成的事。所以,当投宿店中之时,两人举杯共饮,互相劝酬,整个场面充溢着互相关爱的亲情。多日共同逃难的经历,使陌生感烟消云散,即便蒋世隆不时口称“我娘子”,王瑞兰也没有半点嗔怪之意。二人酒店中你来我往的反复辩难,说到底,也是一种爱情的表达方式,或可称作爱情的前奏曲。他们的终谐鸾凤,由于有前面情节的层层铺垫,则显得很是自然。这一爱情故事描写中的节奏把握,还是很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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