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齐鞌之战沉重地打击了想与晋国一争短长的齐国,强化了晋国在中原的优势地位;而后又通过联合东南方的吴国制约楚国的策略有效地牵制了楚国的注意力,使其无暇再与晋国争夺中原霸权。看起来,晋国的霸权似乎又在晋景公手中复兴了。可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晋国强盛一时的背后,隐藏着卿大夫之间越来越激烈的政治斗争。
晋灵公时,赵氏家族的赵盾执掌晋国权柄。赵盾去世后,赵氏家族由其子赵朔继续执政。赵朔执政后,与叔叔赵同、赵括之间发生了政策方针上的分歧。赵朔看到了荀氏和范氏的崛起,力主与其接近;但赵同和赵括却坚持与郤氏、先氏交好,疏远和打击荀氏、范氏、栾氏等家族。
晋国的权柄后来转到了郤克手中,郤克原本与赵朔政治立场相似,关系紧密,但此时赵朔却不幸早亡。此后,郤氏与赵氏的关系逐渐疏远,转而与新兴的荀氏、范氏、栾氏交好,这便导致了赵氏家族在朝中的孤立无援。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赵朔死后,赵庄姬同其族叔赵婴齐传出了通奸的丑闻。东窗事发,赵同和赵括决定将赵婴齐流放到齐国。这无疑是一个相当不明智的决定。赵婴齐走后,赵氏家族的势力进一步削弱,而此事也深深地触怒了赵庄姬。作为晋景公的姐姐,赵庄姬对于前者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她一怒之下,告发赵同和赵括密谋造反。
半信半疑的晋景公随即召集大夫商议此事。而此时晋国的正卿乃是栾书。久被赵氏家族打击排挤的栾氏家族终于等到了出头之日。栾书趁机伙同郤锜火上浇油,坚称赵庄姬所言是实。于是,赵氏家族谋反的罪名就此坐实。赵同、赵括等人被屠杀殆尽,只有尚且年幼的赵武幸免于难。
除掉了赵氏家族之后,晋景公噩梦不断,经常梦到长发披面的厉鬼向他索命。晋景公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噩梦,而是有厉鬼缠身作祟,于是访求鬼道,希望能够摆脱厉鬼的纠缠。一个叫桑田的地方住着一位神巫,名声远播,于是被景公召入宫中。(www.daowen.com)
神巫占卜掐算,将晋景公所梦之事分毫不差地讲了一遍,听得晋景公目瞪口呆。仿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久受噩梦折磨的晋景公焦切地问道:“该当如何?”神巫摇头叹息着说:“这厉鬼本是前朝功臣,身具大神通、大威能,且此时激于子孙被冤杀之愤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道行浅末,无法将他制服。”晋景公听得呆了起来,又问:“那寡人的病体是吉是凶?”神巫一揖倒地:“请恕小人直言,国君您恐怕吃不到今年的新麦了。”麦子都在六月成熟收割,神巫的意思是晋景公已然活不过六月了。
命是自己的,岂能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放弃?这时晋景公听说秦国出现了一位叫缓的名医,任何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都是药到病除,于是派人西去秦国,请缓过来看病。
缓到了以后为晋景公诊治一番说:“病在膏之下,肓之上,针灸药物皆不能至,臣也无能为力了。”晋景公叹息道:“您的诊断与寡人所做之梦一模一样,看来天命如此,不可强求。”于是赐缓厚礼,又将他送回秦国。
到了六月丙午日时,新麦已经开始收割,久病的晋景公忽然想吃麦粥。其实,晋景公的心理很微妙,他是在跟当初那个断言他无法吃到新麦的神巫赌气。晋景公把神巫招入宫中。那碗新麦煮成的麦粥正摆在晋景公的桌上,缓缓冒着热气。晋景公闻着麦粥的香气,指着神巫骂道:“你不是咒骂寡人吃不到新麦吗?看看这是什么!”于是喝令手下将神巫拉出去砍了。
晋景公正要吃麦粥,突然腹痛难忍,只好赶紧去厕所方便。不过,久病体虚的晋景公双足发软,没能在厕内站住,于是跌入粪池,在里面溺死。晋景公就这样可笑又可悲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据《左传》记载,晋景公死后无人知晓,是他身边的一个宦官在第二天清晨梦到自己背着晋景公一步步登上了天,醒了之后到处寻找晋景公的下落,这才知道国君已经溺毙,于是他从厕所里将晋景公背出来,然后为之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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