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六年初北洋军阀直、奉、鲁、皖四系合流,吴佩孚、张作霖、张宗昌、褚玉璞等人连成一气,共同对付冯玉祥,冯愤而通电下野,出国赴苏联考察,由张之江代理西北边防督办。四月,直鲁联军进逼北京,西北军退守南口。八月,又向绥远撤退。我随张之江向包头撤退时,路过平地泉,下车时,市面还照常买卖,上车时店铺都关门上板,饭馆连锅灶都扒了,原因是西北军败了,西北票不值钱了。到包头后,情况更为严重,买不到吃的东西,买不到男人穿的鞋,鞋铺只卖妇女和小孩的鞋,军队给养大成问题。我和张之江每天只能吃到小米饭就老咸菜。我和张之江朝夕相处,同甘共苦,向他进言说:“这样下去终非长久之计,不但军队将士活不下去,恐怕连督办也得饿死。”我建议张之江召集县长、警备司令、警察局长和商会会长等在一起开会研究,会上我向商会会长说:“如果是别的军头,一定会强迫商会摊派款项,冯将军的西北军却一向是爱民、不扰民的”。我当场拿出五十万元西北票,请他加盖商会会章,以便在当地流通使用。商会会长认为票面太光滑,盖章后容易擦掉或褪色,便由商会现印了五十万元钞票,由县长、警备司令联名出告示,准许在当地使用。当地百姓信任商会,愿意使用,这便给张之江的军队解决了难题。以后冯玉祥在陕西一带也曾照此办理,推行过这种办法,颇见成效。
冯玉祥的参谋长蒋鸿遇任绥远都统,驻扎归绥。他认为大势已去,弃官而逃。冯玉祥命宋哲元代为绥远都统。鹿钟麟和张之江从包头赴归绥,我也跟去了。这时局势动荡,兵荒马乱,冯玉祥部下有些将领因无法筹饷,率部投奔阎锡山。阎的部下商震收编了宋哲元、韩复榘、石友三的部队,并继宋任绥远都统。冯玉祥的旧部大半星散。我在归绥既不能办教会,又无办教育的经费,便在教徒王庆瀛的弟弟家中闲住了一个礼拜。这期间商震派人请我作他的顾问,我一去到都统府,商震就立即接见我,谈起他当年在北京亚斯立堂和冯玉祥、李鸣钟一起听我讲道的往事。他为要取得我的谅解,一再向我表示,收容韩复榘、宋哲元、石友三的部队,是为了替冯玉祥保存实力。最后当面敦聘我作他的顾问,我因和冯玉祥的关系,不愿再和商震共事,便婉言辞谢了。
随后,我从西北回到北京。当时北京已经成为奉系军阀张作霖的天下,冯玉祥既被称为“赤贼”,我又是冯派的人,所以在北京不敢公开露面,避居在钓饵胡同岳丈家。这时北方共产党领袖李大钊正住在东交民巷苏联大使馆内,因我在日本东京时和他时相往还,他听说我从西北回来,便打发和他住在一起的宋发祥(教徒,是冯玉祥和李德全结婚的介绍人)来找我,让我也到苏联使馆暂避风声,我没有去。张作霖靠日本帝国主义的势力,疯狂地反苏反共,竟然不顾国际公法,从苏联使馆把李大钊捕走。宋发祥幸而逃出虎口,后来见到我谈起李大钊被捕的情景,还心有余悸。我想,幸亏我没有去苏联使馆,不然也有同时被捕的危险。我害怕出事,在北京呆不下去了,便乘夜逃往天津,躲在维斯理堂。
冯玉祥军事上失败,政治上失意,他对基督教的信仰也渐渐冷淡了。我离开北京,担任了天津汇文中学和中西女中的校长以后,和冯见面的机会很少,他和我的关系也就慢慢疏远了。
(一九六五年旧稿,谢纪恩整理)(www.daowen.com)
冯玉祥对军队家族式的统治
西北军带兵官长,多系冯玉祥由士兵中培养选拔出来的,对军官的调升,以入伍先后为标准,要排辈数。如韩复榘、佟麟阁、石友三、孙良诚、孙连仲、闻承烈等是一辈;吉鸿昌、张自忠、冯治安、梁冠英、安树德等又是一辈。西北军招兵时,常派下级军官回原籍招募,彼此多有亲属关系,冯又常为两姓军官联姻,为旅、团长保媒,就以这种办法把西北军形成一个家族式的封建军事集团。冯最看重韩复榘,但韩在一九二九年叛冯投蒋介石,冯得知后泣不成声;接着石友三又叛冯而去。冯如梦方醒,才知道军队内部早已发生裂痕。
傅二虞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