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五、悲壮的西征:陈昌浩的滥权与西路军困境

五、悲壮的西征:陈昌浩的滥权与西路军困境

时间:2023-08-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陈昌浩自己担任了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的职位,并且滥施权力,命令西路军继续西进,开始了悲剧性的西征。当时,号称“五马”的马鸿逵、马步芳等由蒋介石一手扶植的马家回军,有十万慓悍之众,而我西路军不过两万多人,远离根据地,孤军深入,形势十分不利。由于广大指战员对西征的强烈反对,一度准备返回河东,奔赴延安。三十军杀出重围已溃不成军,遭到重大伤亡。

五、悲壮的西征:陈昌浩的滥权与西路军困境

一九三六年八月,我们红四方面军第三次走过草地,终于又回到了包座。

包座河水还是那样湍急地奔流,大喇嘛寺又耸立眼前。一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歼灭了上万的敌人,为红军北上建立革命根据地铲除了一块绊脚石,在红四方面军的战斗史上写下了光荣的一页。今天,我们又重返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面对这里的山河古寺,森林草莽,回顾了去年的征战和这一年来南下的惨烈牺牲。张国焘把我军引入歧途,经受千辛万苦,造成巨大损失。如今,党中央、毛主席把我们召唤回来,对我们来说,真是“绝处逢生”。想着这一切,我的心头涌起无限感慨。

二、四方面军走出雪山草地,胜利北上,我们工农红军的三大主力的会师,指日可期。党中央已为三大主力的会师制定了计划,作好了准备。党中央派遣聂荣臻、左权等同志率部队迎接我们,并准备组织“静(宁)会(宁)战役”,为会师扫清道路,并且要求二、四方面军迅速向甘南进军,在适当地点会合一方面军,对西兰公路一带的蒋军胡宗南、毛炳文、许克祥部,来一个南北夹攻。这是一个消灭敌人,保证三大主力胜利会师的极为有利的行动计划,但是,又遭到张国焘的干扰破坏。在我们二、四方面军指挥部遵照中央指示发布向静宁会宁进军的命令之后,张国焘为了与毛主席抗衡,又跳出来,疯狂反对北上,诬蔑“北上是断送红军”,悍然提出西进青海的错误方针,并且命令部队停下来,扬言“就地建立甘南根据地”,还要建立什么“甘南省委”、“甘肃人民抗日革命委员会”,无非妄图实现其“独立王国”的幻梦。由于原来随我左路军长征的朱德等同志和二、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的坚决反对和抵制,党中央也命令张国焘停止西进,经过艰巨激烈的斗争,才粉碎了张国焘的阴谋,使部队朝会宁方向前进。

几经波折,我们才踏上了由临渭通向会宁的大道。敌人为了阻挡我们的大会师,一路上追堵袭击,我们且战且走,以翻雪山过草地的劲头,日夜兼程,奔赴会宁。我们到达会宁之前,一方面军的战友,将敌人企图奔取会宁的两个旅消灭于会宁城外,迎接我们二、四方面军入城。

一九三六年十月十日,会宁镇城楼上红旗如画,中国工农红军一、二、四三个方面主力军在这里大会师。我站在红四方面军的队伍里,甘南十月的骄阳照射在我的身上,异常的暖和。我心潮澎湃,想着我们这三支千锤百炼的红军队伍,就要在一个战场上并肩作战,革命将要出现一个新的局面,这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呵!天气的暖和,心情的兴奋,加上人山人海、欢声雷动的场面,我激动得身上、头上都沁出了汗水。

会师以后,我们离开会宁向北行进,刚到靖远附近,又接到西渡黄河的命令。大家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按会师的决定向陕甘方向进发,又折向黄河以西呢?得到的回答是要“建立甘北根据地”,要“接通新疆,开辟国际路线,取得国际援助”等等。原来张国焘顽固坚持右倾机会主义路线,既怕国民党又怕日本帝国主义,根本没有北上抗日的决心,始终不肯放弃的倒是他那分裂党和分裂红军的野心。故而仍幻想到大西北搞块地盘,称王称霸,向中央闹独立。所以又一次采取了欺上瞒下的手段,将我们拉到靖远以西的虎豹口渡黄河。

当我红四方面军的九军、三十军和五军渡过黄河以后,张国焘又伪造党中央命令,将正在由郭城驿向打拉池转进,准备围歼敌人的四军、三十一军拉到三角城,企图渡河。这时胡宗南部追到,控制了渡口,截断了西去的道路,四军、三十一军才没有过得了黄河。

我们三十军、九军和五军已渡河西行了。毛主席得悉这一情况后,派刘伯承同志率领红四军、三十一军、三十二军和二十八军在镇原组成援西军,准备把我们接回去。但是张国焘的亲信拒不接受命令,而且强令我们西渡黄河的三个军组成西路军。陈昌浩自己担任了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的职位,并且滥施权力,命令西路军继续西进,开始了悲剧性的西征。

队伍刚到靖远以北,就在一条山地区,遭遇到马步芳匪军的重兵堵截。当时,号称“五马”的马鸿逵、马步芳等由蒋介石一手扶植的马家回军,有十万慓悍之众,而我西路军不过两万多人,远离根据地,孤军深入,形势十分不利。我西路军广大指战员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顽强抗敌,孤军血战,杀伤了大量敌人,冲出一条山地带。我们这支铁的队伍,又一连攻占了凉州、永昌、红水、古浪、山丹、永登等地。当我们三十军、九军的一部分集中到张掖倪家营子的时候,只有九军在古浪损失了一个师,其余损失尚不算太大,而五军也到达了高台。此时,我们西路军一面与敌人苦战,一面也与内部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斗争。由于广大指战员对西征的强烈反对,一度准备返回河东,奔赴延安。可是陈昌浩一方面秉承张国焘所谓“独立开展一个新局面”的旨意,一方面又错误估计形势,认为敌人“不堪一击”,“有绝大把握消灭敌人”,仍强令西路军西进。

党中央电示四方面军返回陕北延安,并布置有甘肃省长余学忠调派一个师的兵力来接应。可是,陈昌浩要余学忠派两师,而余学忠当时手上只有两个师,不能全部派出。陈昌浩的讨价实际上是出难题,借词抗拒中央的命令,不肯返回陕北延安。这样,我们被拉到永昌。在永昌附近又打了一个胜仗,陈昌浩更不愿回返延安。这样,我们北行到倪家营子。

我们红四方面军有不畏艰险,英勇善战的革命优良传统。但是,既无根据地,又没有补充,虽杀伤不少敌人,缴获不少枪支,但几乎所有的枪支都是空膛,没有子弹。处于劣势的我西路军,要与拥有骑、步、炮兵优势的“五马”加胡宗南部死拼,虽经全军浴血苦战,反复冲杀,仍不能摆脱败局。三十军、九军在倪家营子一战,歼敌万余,杀得敌人尸横遍野;而再战于黎园口、康龙寺则失利,九军余部损失大半,政委陈海松同志牺牲。三十军杀出重围已溃不成军,遭到重大伤亡。古浪一战,五军折损一半,高台血战七昼夜,几乎全军覆没,军长董振堂同志、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同志都牺牲在阵地上。最后,三个军及军指挥部直属部队也损伤殆尽。

由于形势日趋严重,广大指战员再度要求向东返回重渡黄河与中央红军会合,陈昌浩被迫决定回师。我们各军余部集合,以两昼夜的急行军,突破敌人包围,并将尾追我们的敌人八百余众歼灭于西洞壁一带。此时,中央已派余学忠的一个师自永昌接我们离开困境,而陈昌浩以机会主义者的眼光观察形势,主观地认为:西洞壁一仗,“改变了敌我力量对比”。竟然无理地提出:要中央派两个师来接,一个师来接不行;并且独断专行,贸然改变回师东返的计划,强令我们返回张掖、倪家营子一带。敌人如蝗群似地卷来,我们又陷重围,又以极大牺牲才杀出倪家营子,且战且走,落进一条只有几十里宽的窄道上,西北面是祁连山,北面是沙漠

荒漠的戈壁大沙漠,白天太阳一晒,沙砾热烫烫的,脚踩在上边,如同踩在炭盆上,烫得不行,人就象被烤在炒锅里一样。入夜,又寒冷难当,如同落进了冰雪之中。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高低起伏的沙漠,没有人家,也没有一点水草。狂风一起,砂石卷来,日月无光,飞鸟也能吹落。虽然,我们也抗住了几昼夜的戈壁滩的酷热与严寒,但是,没吃没喝,无法生存。(www.daowen.com)

为了不致全军覆没,决定将尚存两千人的队伍拉入祁连山,再打游击

已经到了一九三七年的暮春三月,祁连山上仍然覆盖着冰雪,寒风呼啸着,卷起雪片和砂砾,扑向山峦峡谷,满山的老树枯枝在怒吼着的寒风中摇晃。我们穿着五颜六色,破破烂烂的衣衫,裹着褴褛不堪的破布、破毯子,在冰天雪地里奔入祁连山。人,一个个蓬头垢面,两颊陷塌,疲惫不堪;马也瘦骨嶙嶙,驮着伤员,连昂首嘶鸣的气力都没有了。进山前夜,敌人追赶过来,我们与敌人又一次交手,拼大刀,杀得敌人断头掉臂,横尸遍地。入夜我们乘胜组织队伍。此时,我西路军——曾叫敌人闻风丧胆的红三十军,还有九军及总直属部队,总共留下约一千五、六百人,分成两个团(支队),踩着敌人的残骸,进入了祁连山。

风雪寒冷封锁着的祁连山,低头不见草虫,抬头难见飞鸟,茫茫积雪和峭壁悬崖包围着我们,埋在阴云里的峰峦看不见尽头。山越钻越深,敌人被甩得远了,我们的困难也越来越大了。吃不到粮食,吃不到咸盐,许多人都是赤着双脚在雪上走,在冰上行,眉毛胡子上老是挂着冰霜。有人发现雪地里有野牛、野羊粪,如获至宝,拣来烧火,有人就去猎取野牛、野羊,放在火上烧来充饥。一连多日,大家就这样彷徨在祁连山的冰天雪地里。不少在战斗中英勇顽强、所向无敌的战友,被寒冷饥饿夺去了生命。我自从黑水河失足落水以后就生病,带病又经历了几场恶战,身体极度衰弱。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右脚自踝骨开始肿疼溃烂,成天流脓流水,简直就步履艰难了。而最使我痛苦、为难、于心不安的是我作为军队里的负责供给工作的干部,又兼管军医院,可是,如今我拿不出一粒米来供给我们队伍,也拿不出一缕绷带来为伤员裹伤。我们三十军年轻的军长熊厚发同志英勇杀敌,左臂负伤,伤口化脓,胳膊肿得碗口那么大,痛得整天价地直咬牙。进山第二天,他就不能走路了。可是我们没有担架,他坚决要求留下来。在万般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把他坚壁在一个石崖底下,分手时,他说:“我留在这里,你们去打游击,延安见面!”可是,这次分手竟成永别。我们离开以后,敌人来了,掩护他的同志们牺牲了。敌人将他逮捕,解到西宁。厚发同志坚贞不屈。当残暴的敌人用炮口对准他的时候,他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而英勇就义。敌人把他的躯体炸得血肉横飞,而他的雄伟声波却震撼天地。虽然,厚发同志的被俘与就义,是我们到延安之后才知道的,可是石崖底下的诀别,却长久地刺痛着战友们的心,战友们无日不在悬念着坚壁在祁连山中的好军长,盼望能与他在延安相会。

进山后的第五天拂晓,疏星还留在天边眨着眼睛,山林里却充满了人声,迎着微弱的曙光,可以看到张张瘦脸上露出了难见的笑容。战友们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递着一个震动全军的好消息:全军即将离开祁连山。

原来是在昨天的夜晚,我们西征中保留下来的唯一的一部电台,竟然和中央联系上了,并且收到了党中央、毛主席自陕北发来的电报,指示我们:保存实力,团结一致,设法进入新疆或蒙古,去向由我们决定,中央将派陈云等同志接应我们。这对于陷入万山丛中前途茫茫的我们,有如在浩瀚江海中夜航的船只见到了灯塔,大家怎能不为之振奋呢!以李先念、王树声等同志为首的领导核心研究决定向新疆进发,电复中央的同时,向全体指战员传达了中央的指示及到新疆去的决定。大家虽然疲惫不堪,但一听这消息就都跃然而起。从拂晓到黎明,山间充满了从来未有的欢腾。

为保存实力,出山的队伍基本分为三支:一支是主力部队,一支是妇女队,另一支是伤病员。出发时,天气也格外地好,太阳照射在群山的积雪上发出耀眼的金光。主力部队又是那么精神抖擞地沿着渺无人烟的祁连山脉向西前进。我们西渡黄河的三个军,最后只剩下七百人,组成两个团,由军长程世才、政委李先念等同志率领,出祁连,奔新疆。中央派陈云同志将我们迎接到星星峡。

我和原军部、团部的宣传部长、卫生部长还有军政治部总务处长等十名干部一道,走在主力部队的最后。我们这些干部伤情、病情都比较严重,因此还有一个战士和我们在一起,为的是照顾我们。我的右腿踝仍然在溃烂,一着地就流脓流血,右脚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只能拄着根树棍一步一颠地走着。我们一行十一人,颠颠簸簸,跌跌撞撞地在山路上走,大家彼此招呼着快走,快走,可是离主力部队,越拉越远。我们强忍着痛苦与伤痛,白天走,天黑了还走,总希望不要掉队。我们走过长长的岩石峭立的山路,又穿过密密的丛林,我听见自己的和战友的粗重的喘息声,我觉得一阵裂心的难受,过后就是腾云驾雾似的晕眩。我经常掉在这支小队伍的后边,可是战友们总不肯舍我而去。战友们怀着贴心的阶级深情把我从一条山路拉到另一条山路,从一个岩洞扶到另一个岩洞。我不忍累赘大家,我是多么希望他们尽可能地离开这祁连山,跟上主力部队!我多次掏出我身上携带的盒子枪,交给伴随我们行进的战士,让他护卫战友们出山。可是他们都不答应,并且说:“就是背着抬着,也要一起走出祁连。”我们沿着祁连山脉一直走到春暖花开,走了一个多月,才在洪水附近跨出祁连山。

在机会主义路线的错误中酿成的悲壮西征结束了。我们西渡黄河的工农红军两万五千人,最后只剩下了七百多人到达了新疆的星星峡。这是惨痛的历史教训。

在长征中犯下了一系列分裂红军、破坏中国革命罪恶的张国焘,最后终于在一九三八年四月叛变投敌,跑到国民党统治区。中共中央于四月十八日决定开除其党籍。张国焘破坏党、破坏革命的叛徒面目,至此彻底暴露无遗,成为历史的罪人。

(陈珍整理)

【注释】

[1]本文系肖永正同志的革命回忆录:《回顾五十年的战斗历程》的部分章节,前文见本选辑第六辑。题目为编者所加。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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