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些生动而微的人物、热闹繁盛的场面,《清明上河图》中造型精致、透视准确的船只、楼房和城门,也给人以很强的视觉冲击。其实,这正是张择端的当行本色:界画艺术,这也是张著在题跋里所透露的:“擅长界画,精舟车房屋,城郭桥梁。”
所谓界画,是一种用直尺表现建筑的绘画。由于比较规制缺乏意趣,界画在文人画盛行的明清不被重视,但在崇尚法度的宋元,界画仍被视为画科中最基本的功夫。元人汤垕的《画论》中便如此描述界画的易学难工:“世俗论画必曰:画有十三科,山水打头,界画打底。故人以界画为易事,不知方圆、曲直、高下、低昂、远近、凸凹、工拙、纤丽,梓人匠氏有不能尽其妙者,况笔墨规尺运思于缣楮之上,求合其法度准绳,此为至难。”
对宋代画家来说,界画艺术首推五代宋初的郭忠恕,时人评价郭忠恕的作品在雅韵和逸气中不乏法度和规度。学习界画出身的张择端,不可能不受其影响。郭忠恕的《车栈桥阁图》《水阁晴楼图》《明皇避暑宫图》等34幅界画名作均入选《宣和画谱》卷八《宫室》里。奇怪的是,在北宋徽宗时期编纂的《宣和画谱》所收录的231位画家与6396幅作品中,既没有张择端,也没有《清明上河图》。余辉考证的结果是,宋徽宗对画建筑房屋的界画要求非常高,除了本朝郭忠恕以外,后面的人几乎没有收录,此外,在《宣和画谱》编纂之时,《清明上河图》已被赏赐出宫。
张择端对界画艺术有所超越,他将界画与徒手画线相结合,并不拘泥于界尺。比较五代另一位界画大师卫贤《闸口盘车图》中的彩楼,其与《清明上河图》中脚店门前的“彩楼”形制基本相同,但在描绘手法上,前者用的是界画线描,后者则是徒手描绘,在艺术上更富于变化。
界画仅仅是《清明上河图》绘画技法的一种,谈及画卷在艺术上的最大特点,余辉认为:“首先是技法全面,除了花鸟其他画科基本都涉及了。其次,场景大,画幅小,细和小表现得非常好,人的脑袋比芝麻粒大一点,却能通过姿态表现出人物急躁、慌张、悠闲等情感。”(www.daowen.com)
这种细小而微的艺术风格,受到北宋讲求“格物致知”的哲学思想影响。此外,北宋杂剧、话本艺术发展出的叙事特性,也不断扩展在其他艺术门类的领域,比如舞蹈与绘画,这一点在兴盛一时的风俗画中体现尤为明显。只是与燕文贵的《七夕夜市图》,高元亨《夜市》《角抵》等风俗画相比,《清明上河图》改变了过去的“一景一事”模式。
故宫博物院研究室主任余辉
《清明上河图》还将中国画的散点透视发挥得淋漓尽致,对同一段落内的景物与人物兼用不同视角处理。学者赵广超以画卷城外郊野的一个片段为例分析:“例如平视驮着柴炭的毛驴,略向上仰看抬着轿子那一行步履匆匆入城的队伍,立即又俯瞰骑驴出城的旅客。”这种富有文字穿插描写味道的处理方式,可以同时表达不同角度及时序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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