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重返造极之世:儒家诗教与新音乐

重返造极之世:儒家诗教与新音乐

时间:2023-08-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以词来配合的音乐名叫“燕乐”,也称“宴乐”,是隋唐之际从西域传至中原的一种新音乐。与本土的清商乐曲调相比,燕乐旋律更为复杂和变化多端,传统乐府诗五七言的齐言形式难以配合,歌词遂演变为长短不一的“长短句”。在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诸葛忆兵看来,这正缘于儒家强大的诗教传统。

重返造极之世:儒家诗教与新音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后世点唱率最高的宋词之一,苏东坡的这首《水调歌头》,不但为当时的歌女所传唱,时至今日仍被不断演绎翻唱。不同版本的传唱,在不经意间提醒我们,宋词虽早已被视为一代文学的案头之作,但实则作为两宋通俗音乐配唱的歌词而繁盛一时。

以词来配合的音乐名叫“燕乐”,也称“宴乐”,是隋唐之际从西域传至中原的一种新音乐。经与本土音乐的融合,成为流行于唐代的所谓“胡夷里巷之曲”。与本土的清商乐曲调相比,燕乐旋律更为复杂和变化多端,传统乐府诗五七言的齐言形式难以配合,歌词遂演变为长短不一的“长短句”。

区别于乐府诗的“以诗谱曲”,词的创作是按曲填词。这些流行于唐代的歌词,今人依旧能从保留下来的186首《敦煌曲子词》中一窥原貌。由于多半出于民间艺人之手,这些唱词多半粗鄙直白,但其中的佼佼者,直白新鲜处,实已启元曲之先河,比如“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为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江南》)。

这些曲子词的题材内容虽然普遍,但谈情说爱的部分仍然最多,占到三分之一。这其实并不奇怪,人们对新音乐的引入,本来就偏重于休闲娱乐。然而,这些多唱男欢女爱的新曲子,最初却不可能在文人间流行。

在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诸葛忆兵看来,这正缘于儒家强大的诗教传统。长期以来,作为尊体的诗歌,以言志教化为主,鲜有书写男女之情的作品。“文人写这些东西比较丢脸,类似于当代的艳照门,会对他们的仕途产生影响。唐代文人写词,最多像白居易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写写风景。或者像张志和的‘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写写隐逸生活。但是这些曲子不适宜传唱,想想看,在灯红酒绿的宴会上,唱什么《江南好》《渔歌子》?不太搭调啊。”

正因为没有文人士大夫的大量参与,燕乐已在隋唐流行了200多年,曲子词却一直没有兴盛起来。情况在内忧外患的晚唐发生了变化。在一个国破家亡、礼崩乐坏的末世,儒家思想失去效力,士人自觉没有前途,整个上层社会纵情于声色享乐之中。由此,便出现了宋之前的第一个词作高峰——后蜀与南唐两大创作中心。(www.daowen.com)

然而,词在宋代的发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诸葛忆兵在研究宋词的过程中,发现在北宋初年太祖、太宗、真宗、仁宗早期四朝的80多年时间里,词坛一片寥落,流传下来的不过11位词人的34首作品。其实对这一现象,早在南宋初年,词学家王灼便有所关注:“国初平一宇内,法度礼乐,浸复全盛。而士大夫乐章顿衰于前日,此尤可怪。”只是,王灼对此并无解答。诸葛忆兵的解释则是,在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儒家的思想管控重新建立,士风、文风为之一转,文人普遍不写为配合歌舞酒宴间流行音乐演唱而作的词。

北宋代周而起,“与士大夫治天下”,建国初年,帝国急需扭转五代时期败坏凋敝的士风,首要举措便是以学校、科举大力弘扬儒家的道德准则,以正士风。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风气很快有所转变,太宗时的翰林学士王禹偁对此总结道:“国家乘五代之末,接千岁之统,创业守文,垂三十载,圣人之化成矣,君子之儒兴矣。”士风变化影响到文风,宋初的文人们再次举起韩愈古文运动的旗帜,主张文以载道,重建儒家的道统与文统。

在这样的时代氛围下,士大夫写词,自然难以流行。写得少是一方面,还有一部分则在家写完酒醒之后烧掉,当时流行一句话叫“自扫其迹”。即使保留下来的词作,也要争取与男欢女爱保持距离。翻开宋初的几首词作,不论是王禹偁的“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平生事。此时凝睇。谁会凭阑意”(《点绛唇》),还是林逋的“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长相思》),抑或范仲淹的“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苏幕遮》),所写不过仕途失落、羁旅相思之情,倒更像中唐词人的作品,而迥异于绮靡艳丽的花间词与之后的北宋词风。

然而,北宋初年士大夫“以声妓自乐”的社会风气已然形成,寻欢作乐的宴游生活并不奇怪,只是似乎更多停留在欣赏娱乐层面,与词作保持了刻意的距离。而事实证明,士大夫的创作离开了歌舞酒宴、声妓女乐,词的真正繁荣仍然尚需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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