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家宴再怎么豪奢,终归是民间的宴会。即使用上了金银餐具,其规制远远不如供给贵族日常便饭所用的器具。举个例子,这个故事《宣和遗事》有记载,说宋徽宗宣和年间,适逢元宵佳节,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常。皇帝特准京师官宦之家的女子进宫观灯,并各赐御酒一杯。不料一女子饮酒之后将一御制金杯装在怀中,被宫中卫士发现,押到皇帝面前听候发落。这女子也不辩白,只索笔墨挥笔写下了一首《鹧鸪天》:“月满蓬壶灿烂灯,与郎携手至端门。贪看鹤阵笙歌举,不觉鸳鸯失却群。天渐晓,感皇恩,传宣赐酒饮杯巡。归家恐被翁姑责,窃取金杯作照凭。”宋徽宗读罢此词,将金杯赏给她,并派卫士送她回家。皇帝大方,每人所用酒杯皆是金杯,可见北宋的富足。写词的妇人您喜欢,好,金杯可以带走。如此看来,能够吟诗作词,关键时刻不但可以救命还可以得到赞赏。
好了,接着说餐桌上的金银器具吧。唐代之前,金银属于高贵豪华奢侈品,仅仅用于收藏或者装饰观赏,并没有多少实用价值。唐代开始出现实用性的金银器具。唐初,“胡楚宾属文敏速,每饮酒半酣而操笔。(高宗)必以金银杯盛酒,令饮,便以杯赐之”。(《太平广记》卷二十二)唐玄宗时,“宋璟为宰相,朝野人心归美焉。时春御宴,帝以所用金箸令内臣赐璟”。(参见《开元天宝遗事》卷上)在宋代,金银器具一般都是宫廷专用。据周密《武林旧事》所载,南宋的时候就有大金碗、金氅、垒金嵌宝盘盏、金盘盏、金杯盘、黄金酒器、镀金酒器、垒金嵌宝注碗杯盘等名称,可见其种类之多。南宋淳熙七年(1180年)太上皇赵构七十五岁生日时,孝宗一次就“密进黄金酒器二千两”。皇帝也常将金制酒器赏赐给大臣,《乾淳奉亲》载赵构七十五岁生日时曾赐给节使吴琚镀金酒器二百两。
在《东京梦华录》中我们已经知道,普通酒店都是用的金银酒器。金银酒器之所以在饮食店肆中广为使用,一方面,大宋帝国国富民强、国泰民安,高档的餐具能提高饭店的规格和档次,彰显帝国的雍容华贵;另一方面,金银酒器遇毒而变色,有检验毒酒的功能,无形中保证了食品的安全。
在宋代,闹市里的酒楼陈设金银酒器供顾客使用。宋代酒楼分为两种高级档次,一种是以和乐楼、和丰楼、丰乐楼为代表,“属户部点检所,设官妓数十人,各有金银酒器千两,以供饮客之用……往往皆学舍士夫所据,外人未易登也”,是官宦来往的酒楼;另一类是以熙春楼、三元楼和严厨、任厨、陈厨等厨师姓氏命名的“市楼之表表者”。 (参见周密《武林旧事》)“酒器悉用银,以竞华侈”,且“每楼各分小阁十余”。插个题外话,在餐饮管理上,宋代已设有包厢,真可谓走在时代之前了。(www.daowen.com)
1993年河北宣化下八里7号张文藻墓出土辽代壁画
在《水浒传》中鲁智深嫌李忠、周通吝啬,决意离开桃花山,走之前把桌上的金银酒器踏扁了,打在包裹里,一道烟滚下山去。当外敌入侵的时候,富贵人家就将无法带走的金银器具埋藏起来,做个记号,以后再回来寻找。1236年,蒙古人的铁骑逼近成都平原,富庶的蜀人惊悸之余纷纷加入逃亡的人群。有一个大户人家,在逃亡的前夜,将大量金银器用纱布包裹起来,有几十件主人视为珍宝的金器,则用较大的银钵盛装起来,小心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砖砌地窖里。主人太珍爱这些金莲花银盏了,虽然危险在即,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数百件金银器安顿好,再用砖石密封起来。蒙古战马的嘶鸣都可以听到了,主人怀着无限的依恋最后看了一眼埋着自己藏宝的地窖,无限回望。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批被埋在距成都三十多公里的彭州窖藏金银器,等到重见天日的时候,时光已差不多逝去了八百年。这批宋代金银器,于1993年11月发掘问世,并且以庞大的数量和精美的质量震惊了考古界。彭州窖藏,总的数量竟然有三百五十一件,仅金器就有二十七件。这是迄今为止,我国已发现的最大规模的金银器窖藏,被人们誉为“天下金银第一窖”。
在金兵攻打东京城的时候,北宋皇宫的诸多金银财宝也被金人掠去“……银火炉百二十只,金火炉四只,金桌子一百二十只,银交椅二十只,金合大小四十只,金水桶四只,金盘盏八百副,金注碗二十副,金银匙箸不计其数,金汤瓶二十只……”(参见《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金兵带走了二千五百车财物,带不走的就投入水下,“宣和殿聚殷周鼎钟尊爵等数千百种。国破,虏尽取禁中物,其下不禁劳苦,半投之南壁池中。后世三代彝器,当出于大梁之墟云”。(参见《邵氏闻见后录》)在开封,一定还有宋代的金银器具安静地躺在泥土中,静待开启尘封的土层,依旧熠熠闪烁着宋代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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