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皇帝身边聚集着一帮顶级高手,医生一定是全国最好的;保镖一定是江湖上最能打的,关键时候还得有勇气替皇帝挡箭挨刀;厨师一定是技艺最高超的,山珍海味、杂粮野菜都能做得很好吃。皇帝嘛,床前支口锅,想什么时候吃油馍什么时候炸,这是民间百姓的想象。御厨所做菜肴,非但我等草民所能品味,甚至看看都不容易。除非您是洪七公,能蹲到南宋御膳房里面偷菜吃。
先说一下北宋东京的繁华吧,用孟元老的话讲就是:“八荒争辏,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宋代主管皇帝及其后宫膳食的是殿中省的御膳所,御膳所里的御厨掌管宫廷御膳。南宋的时候,管理宫廷膳食的机关叫作内膳司。
北宋的御厨在东华门外的东廊,掌控皇帝的膳食以及皇宫的饮食,有“食首、兵校共千六十九人”,能为皇帝和皇帝的嫔妃以及服务者服务,也只有御厨才这么气派。根据《宋会要辑稿》的记载,北宋的御厨最多的时候是一千五百二十一人。据《鸡肋编》载:“渊圣皇帝《以星变责躬诏云》:‘尝膳百品,十减其七;放减宫女,凡六千余人。’”南宋的时候御厨不断裁减,到乾道中期减到了四百人。
御厨需要的各项材料,必须提前一个月做好预算、写好报告,层层审批后才能购买。例如,咸平五年(1002年),“御厨岁费羊数万口”。(《宋会要辑稿》职官二一之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近百只羊被消耗掉,皇帝一人肯定吃不完,天天吃羊不上火才怪呢!食羊肉有补中益气、安心止惊、开胃健脾等良效,因此,宋人认为,羊肉与人参结合,人参补气,羊肉补形。所以,宋皇室的肉食消费,几乎全用羊肉,而且从不用猪肉。吃羊不但显示身份高贵,还是遵从“祖宗家法”。李焘在《续资治通鉴长编》中记载,元祐八年(1093年),辅臣吕大防为宋哲宗讲述祖宗家法时说:“……饮食不贵异品,御厨止用羊肉,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北宋建立不久,定都于杭州的吴越国王钱俶去汴京朝拜宋太祖赵匡胤,宋太祖命令御厨烹制南方菜肴招待,御厨仓促上阵,“取肥羊肉为醢”,一夕腌制而成,深受宋太祖及客人欢迎。因此,宋代皇室大宴,“首荐是味,为本朝故事”。所以,为供应皇宫,每年要从陕西等地运来数万只羊。宋仁宗甚至达到每天不吃烧羊便睡不着觉的地步。宋仁宗执政的时候,皇室中食用量达到最高额,竟日宰羊二百八十只,一年即十万余只。据《宋史·仁宗本纪》,仁宗半夜饥饿,思食烧羊,却不敢命御厨制备,以免成为常例而害物,宁愿忍饿到天明。还是这个仁宗皇帝,邵博《邵氏闻见后录》记另一事:“帝内宴,十阁,分各进馔,有新蟹一品二十八枚。帝曰: ‘吾尚未尝,枚直几钱?’左右对:‘直一千。’帝不悦,曰:‘数戒汝辈无侈靡,一下箸为钱二十八千,吾不忍也。’置不食。”宋哲宗初年,皇室饮宴,御厨总要“进羊乳房及羔儿肉”,当时, “同听政”的宣仁太后蹙然曰:“羊方羔而无乳,则馁矣。”又说:“方羔而烹之,伤夭折也。”于是下旨“不得宰羊羔为膳”。因此,宋朝皇室中一度少食羊羔。在宋朝,当一名合格的御厨必须要会制作精美的羊肉菜肴,这是入御厨的必考题。就算到了南宋羊肉奇缺、宫廷吃羊减少的状况下,御厨还是得会这门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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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皇帝的吃喝铺张浪费情况严重。御厨在用料上十分挑剔,据《玉食批》所载:宋代宫中制羊头签止取两翼,土步鱼止取两鳃,以蝤蛑为签、为馄饨,为枨瓮,止取两鳌,剩下的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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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备对》记载了神宗熙宁十年(1077年)御厨支使过的米面柴炭油盐数目(笔者注:为便于书写,只取大数),其中米5578石8斗8勺、面111万614斤、羊肉43万余斤、猪肉4131斤、柴145万余斤、炭3557秤、油34787斤、醋1083石,其他物料80310斤。其他山珍海味、稀世精品尚未算在里面。
御厨的开支是大宋帝国的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们应该实行“光盘行动”,珍惜食物。宋代的御厨还是个体力活儿,工作量非常大,一百道菜做好没人夸你,一道菜做不好就会受罚。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儿,古往今来,哪个活儿都不好做,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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