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尤其是城乡交流的增多,这三个社会现象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注意:第一个是农村人口尤其是农村年轻人对城市的主动依附,它包括但不仅仅是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出现的农村人口向城市大规模的物理移动,也就是“进城潮”;在经济相对发达、公共交通设施相对完善的沿海农村,村里的很多年轻人都选择继续住在农村,但是工作、娱乐休闲、主要的社会交往、大部分的日常生活都在附近的城区,他们每天早上甚至来不及吃早饭就匆匆开车赶往所依附的城市,用普通话跟同事问好,通过电脑来完成工作,午饭是外卖送来的快餐,晚饭则与好友相约在某个主题餐厅;他们会把子女送到位于城区的学校,会去城区的超市购买日常用品,他们熟悉城区的每一条街道,拥有这个城区的公交卡、银行卡等各种卡片,更重要的是他们会不自觉地把自己当作城区的一分子;至于他们在农村的家则在大部分时间仅仅充当了一处住所的作用,当然这是比较极端的情况,不过大多数农村年轻人在村落的日常生活中确实都选择了“隐身”的状态。
第二个需要注意的社会现象是,农村由传统乡土社会向现代乡村社会的转变。在国家城镇化建设和新农村建设两大方针的影响下,当今的农村在村容村貌、公共设施、经济发展、文化建设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尤其是在两大方针推行的最初几年,政府采取的模式,使得不同村落之间的个性被抹平,地域间的文化相似性增多。尽管最近几年政府提出了新型城镇化建设,开始注重保护村落的文化生态和文化传统,但民众从一个超稳定的乡土社会一下子迈入到一个不稳定的日新月异的现代化社会中,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情感上的失落。
第三个社会现象指向的是村落文化方面,文化多元性逐渐成为当今农村的主要文化特征。作为文化的载体,农村与城市之间的差别在逐渐减少,城市所承载的文化类型在农村也同样被发现,而且农村还显现出比城市更加强大的文化包容性以及比城市还要快的文化消化速度,这必定会促进农村的全面发展,也将进一步缩短城乡之间在文化方面的差距。但与此同时,文化多元性必然会带来文化认同的多元性,而多元的文化认同则会使得原属于同一社区文化共同体的个体拥有了不同的情感认同和身份归属,并从原群体中脱离出来,这就使得原本牢固的社区文化共同体有了解散的可能。(www.daowen.com)
这些文化现象让村落中的民众尤其是老人群体有了一种紧迫感,自身情感依附的缺失和村落共同体的崩坏,让他们觉得必须要找到一种既能够满足自身的情感需求,又能够让年轻人重新思考自己的身份归属,同时还能够维系或者形成新的社区共同体的象征性文化资本来应对这些现实中的社会问题。正如前面几章所描述的,关于地方社会的历史记忆恰如其分地充当了这样的角色。
老人群体作为历史记忆的主体,在表述和实践历史记忆的过程中,他们自己的身体主观感受到的是那个具有“乡土本色”的地方社会,因此情感自然有了依附。他们向年轻人诉说社区的历史,并精心营造出非常态的狂欢气氛来吸引年轻人加入历史记忆的实践——在八陡庄肯定是“接颜奶奶回家歇伏”的仪式中来,让他们去认知和感知自己所处的村落的空间和文化,明确自己的身份归属和认同。在承认个体拥有多重认同的基础之上,从诸多的文化认同中找到或者创造一种大部分人都了解并可以接受的认同,比如对八陡庄为颜奶奶娘家村的认同,然后通过反复的集体实践去一步步强化它,当大家逐渐形成了统一的文化认同时,文化共同体也就出现了。这正是绪论中所提出的“人为什么记忆历史?”这个问题的答案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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