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村庄老人聚会场所:自由选择,尊重习惯

村庄老人聚会场所:自由选择,尊重习惯

时间:2023-08-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乡村社会中,村落中的老人们历来有自然而然聚集在一起的民俗习惯。村落中的公共设施如井边、庙宇、树荫下、村碑旁、大街等都可以作为老人们日常聚会的场所。在八陡庄,老人聚会的场所既有村居两委建立的老年活动中心,又有老人们自发聚集而形成的场所。有了北河口和杏花崖二村的例子之后,八陡庄的其他村落不再盲目地新建老年活动中心,而是尊重老年人的习惯,由他们自由选择聚集的场所,然后居委会予以资金和物质上的支持。

村庄老人聚会场所:自由选择,尊重习惯

在乡村社会中,村落中的老人们历来有自然而然聚集在一起的民俗习惯。村落中的公共设施如井边、庙宇、树荫下、村碑旁、大街等都可以作为老人们日常聚会的场所。这些老人并不是出于一定的有关社会责任或公共事务的建设之目的而结成正式组织,而仅仅是出于休闲娱乐的目的而集结在一起。在八陡庄,老人聚会的场所既有村居两委建立的老年活动中心,又有老人们自发聚集而形成的场所。

(一)老年活动中心

2005年以来,八陡镇政府为了保障老年人的“老有所养”“老有所乐”,号召所辖各村在现有条件的基础上创建老年活动中心,为老年人提供休闲娱乐的场所。八陡庄内北河口和杏花崖两个行政村最先响应号召建立起了老年活动中心。

2001年,北河口村修复了村内的真武庙。真武庙为两层结构,位于八陡镇公交11路终点站附近的小斜坡上,斜坡之上恰好为真武庙二层,二层由真武庙和观音庙组成;顺斜坡下行右转为真武庙一楼,一楼由宽4米、进深3.5米的门洞以及东西耳房构成。2005年,收到八陡镇政府相关通知后,北河口村将真武庙一楼改为老年活动中心,在门洞前后两门装上帘子,大厅内装了电灯、风扇、电暖气等电器;又添置了一张麻将桌、两张扑克桌和椅凳若干;将左耳房改造为办公室,右耳房改造为储存室;还以每月八百元的工资聘请本村的一位妇女为管理员兼服务员,负责打扫卫生、为老人们烧水倒水、看管财务等工作。北河口村老年活动中心正式开始运行之后,几乎每天都有十多个老人在这里打扑克、打麻将、聊天。他们认为老年活动中心的开办“直接提升了村里老年人的幸福指数十几个百分点”。[11]

北河口村老年活动中心的热闹场面让邻村杏花崖的老人们羡慕不已。在他们的建议下,“财大气粗”的杏花崖村在村里的铁路大桥旁边收拾出了一大块场地,在北边盖起了两间大瓦房,一间为老年活动中心,一间为舞蹈室,房前则为铺了花砖的小型广场。老年活动中心可以打扑克、下象棋、打麻将,舞蹈室则专门为村里的舞蹈队排练用。杏花崖村的老年活动中心与北河口村相比虽然面积大了好几倍,但每天来这里的人比北河口少很多。杏花崖村因为拥有黑山的资源而相对比较富裕,是较早规划村属住宅小区的村落之一。村民们尤其是退休工人们大多搬迁到了住宅楼中。而老年活动中心距离住宅区太远,而且因为铁路大桥的遮挡,房间采光不好,比较阴冷,所以人们多选择在小区的广场上活动。因而老年活动中心则成为在周边居住的尚未搬走的老农们的活动场地,他们很少进行打扑克、下象棋等娱乐活动,而是喜欢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聊聊共同拥有的历史记忆。

有了北河口和杏花崖二村的例子之后,八陡庄的其他村落不再盲目地新建老年活动中心,而是尊重老年人的习惯,由他们自由选择聚集的场所,然后居委会予以资金和物质上的支持。如阁子前村的老人们喜欢在观音阁奶奶棚一带活动,阁子前村居委会便购置了许多长条凳,平时把它们放在奶奶棚中,每天由居委会成员王翠芳将凳子搬出来,并烧水泡茶供村里老人饮用;虎头崖村由于是新镇政府所在地,近水楼台先得月,虎头崖村的老人们一般都会去镇政府于2009年修建的八陡镇老年活动中心参加活动。不过,在各村都最大限度地为老年人提供休闲的场所和服务时,仍然有一些老人不愿意加入所在村落的老年组织或老年活动中心,而是依照传统的习惯,自由搭伙选择场所,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位于11路终点站旁的“厂部办公室”了。

(二)11路终点站旁的“厂部办公室”

在11路终点站八陡站以东有一张石桌带着几个石凳。若是没人的时候走上前去,你会发现四个石凳旁边摆着各式各样的硬纸板,这些硬纸板就是平日来这里唠嗑拉呱的老人们当坐垫用的。每天早上9点以后,就会有许多退休工人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大家坐成一圈,讲讲过去的趣事儿,挨到中午11点多,就纷纷散去了,各自去买菜、买馒头回家做饭吃饭。下午2点以后,还是这拨人又一次聚到这里来,一直等到下午5点以后再各自回家。因为都曾是工厂的工人,所以他们把这里叫作“厂部办公室”;把他们一天两次的来这里报到的行为称为“上班”“坐班”;如果有哪位没来的话,就会被称为“歇班”。(www.daowen.com)

如果天气晴好,在“厂部办公室”“坐班”的人也就比较多,可能有八九位;如果天气恶劣,来这里“坐班”的可能也就只有一两人了;在平时基本能维持四五个人的规模。一群退休工人凑到一起谈论的实际上大多数都是对各自厂子历史的记忆,他们总能根据一些现实的线索将自己的记忆慢慢地带出来。每次这样的谈话渐入佳境之后,这个小圈子就会形成一种独特的场域,在他们之外的八陡庄似乎成为一幅流动的画卷,不断随着他们对历史记忆的共鸣呈现出过去的样子。

去“厂部办公室”最频繁的几个人:一是王知洋,今年(2016年)已经77岁了,身体还算硬朗,但是腿脚不太好,天天拄着拐杖,他是从玻璃厂的车间主任退休的,作为干部,每个月的退休金能领到八千多元;二是北河口许贵盛,从八陡耐火材料厂退休,每个月的退休金有四千左右;三是东顶的岳世金,岳世金是三菱钢窗厂退休工人,目前退休金三千左右;四是东顶的老丁,老丁原来也是玻璃厂的工人,还曾经当过王知洋的组长,但是后来没有王知洋发展得好,不过作为退休干部的他每个月也有近五千元的退休金;第五个是苏家沟的老蒋,严格来说老蒋并不算退休工人,他是农村户口,不过一下了学就以临时工的身份进了工厂,一干就是四十多年,尽管在这些人里面老蒋的工龄最长,但是因为是农村户口的身份,每个月只能从政府领到324元的生活补贴;第六个是北河口的王宏光,王宏光是王让的二十四世孙,曾在山东机械厂担任干部管理人员,现在退休金九千多元。

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是,在“厂部办公室”地位的高低是与退休金金额挂钩的,而且呈负相关。首先,苏家沟老蒋在这群人里面最受欢迎,只要他一来,所有人都愿意主动跟他搭话。而北河口王宏光则似乎最不受欢迎,只要他不在,大家肯定会背地里编排他,以此为乐,但只要他在,谈话的气氛就总会那么尴尬,大家都在潜意识里觉得来了外人,不能轻易聊天。除王宏光之外,不受欢迎的就是青石关的王知洋了,再之后则是老丁。笔者曾在现场听到他们如何背地里编排王宏光和王知洋。

王宏光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一个外孙。他的退休金本来就花不了,于是就决定每个月从退休金里拿出六千元给他们,俩孙子一人两千元,孙女和外孙则是各一千元。另外,王宏光的三个子女需轮流伺候他,轮到谁伺候,王宏光就给谁两千元辛苦费。剩下的钱则王宏光自己存着。有一次王宏光要去办事,从家里出来远远地跟这边打了声招呼,就坐上11路公交车走了。这时候王知洋便开始带头评价王宏光,说他在新社会还搞男女不平等的那一套,给国家工人丢脸,大家纷纷附和,开始列举王宏光各种或有或无的事情。后来王知洋因事离开了一小会儿,大家便立马将矛头转向了王知洋,说王知洋心胸狭隘,见不得人家好,就故意说人家坏,就算王知洋想给自己儿子两千块钱来伺候他,儿子们也不会同意,等等。等到王知洋一回来,他们立马就换成以前的话题。总之,对王宏光和王知洋进行评价始终是“厂部办公室”最常见的话题之一,而对于老蒋、老岳等人则没有任何不好的话题。

另外,除了老蒋之外,经常来这里聊天的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工作的时候都曾当过或大或小的管理人员,在企业中负点儿责任。他们所形成的群体与青石关老人会的老人们看待问题的视角并不一样。当我问起青石关的老王为何不加入村里的老人会时,老王回答了两点:一是感觉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效应和现实利益;二是老人会的成员们一般都是普通工人,甚至还有在自己手底下干过活的,自己跟他们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还有老人会成立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专门来请自己加入老人会,所以自己还是不要主动屈尊的好。也就是说,虽然都已退休多年,但是退休干部还是习惯以干部的身份来看待自己和对待问题,所以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跟青石关的普通工人们“玩不到一起去”。从这一点来看,短时段的且反复实践的历史记忆对一个人形象塑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厂部办公室”的存在也基本体现出了当今退休工人们日常生活中悠闲、平静的一面,这也是大部分退休老人普遍的生活状态。不过还有一部分老年人,他们不甘于平静的生活,而是尽情投入到村落公共事务中去,展现自己的价值和力量,其中最突出的代表就是青石关村的老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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