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鲁中地区的颜文姜传说:婚礼中的油客与陪客

鲁中地区的颜文姜传说:婚礼中的油客与陪客

时间:2023-08-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博山人的出生、成人、结婚、丧葬等人生仪礼中,以婚礼最具地方特色。总的来说,博山的婚礼实际上就是新郎和新娘背后的两个家族在磋商和博弈中磨合的过程,因此有着娘家人和婆家人定下的各种“老规矩”以及代表新娘的“油客”和代表新郎的“陪客”互相“明争暗斗”的过程,具体有以下几点。夜里娶亲 过去博山娶亲有“大娶”与“小娶”之分。

鲁中地区的颜文姜传说:婚礼中的油客与陪客

在博山人的出生、成人、结婚、丧葬等人生仪礼中,以婚礼最具地方特色。博山婚礼从总体程序上来说,大致沿袭了过去“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不过在具体细节方面却有着很多值得进一步思索的地方。总的来说,博山的婚礼实际上就是新郎和新娘背后的两个家族在磋商和博弈中磨合的过程,因此有着娘家人和婆家人定下的各种“老规矩”以及代表新娘的“油客”和代表新郎的“陪客”互相“明争暗斗”的过程,具体有以下几点。

送柬 博山等地将定亲的环节称为“送柬”,还称为“换帖”,指的是双方初步确定关系以后,由男方用红纸将希望两家结缘的话语写下来,作成“柬”或“小帖”,由媒人送到女方家,女方再以与同意结亲相关的话语回帖的行为。无论是“柬”还是“帖”,都突出强调了这一环节中书面形式的重要性。在民间,纸和字被认为比话语更具权威性,双方约定的内容一旦以纸和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就意味着不容更改了。而这也是两个家族第一次正式会面,所以双方都非常重视。八陡庄的退休教师魏鹏祥认为:“柬就是民间的结婚证,红纸黑字或者红纸黄字,无论哪种字写上了就是定下了,只要手里有了柬,哪怕第二天全部家当被大火烧了,或是出事成植物人了,只要人不死,就永远有效,谁也不能反悔。”[48]魏鹏祥的这段话突出强调了“柬”在婚姻关系的确立中所存在的巨大约束力。

送帖和回帖都需要准备礼品。在博山,男方需请两名男媒人于农历二月初二或六月初六把帖送到女方家,同时还要将男方送给女方的聘礼和“压柬钱”(一般为几百元至千元不等)一同带去,这一环节称为“下娶帖”。聘礼一般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是送给女方父母的礼物,一般为烟、酒、糖、茶、猪肉、鲤鱼、面条、布料等八种,称为“八色礼”;一是首饰化妆品、衣服布料等供准媳妇结婚时穿戴的东西,称为“彩礼”。过去对彩礼的规格并不做太多要求,20世纪80年代以来逐渐兴起了“三金一木”的说法,即男方在送帖时要送女方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以及木兰助力车;90年代以后,彩礼逐渐以钱来代替,最初为5000元以内,有的人家为了图吉利会送6666元或者8888元,后来彩礼钱逐渐多起来,先后曾时兴10001元(代表万里挑一)、11000元(代表一心一意)、15010(代表万无一失)、21800(意指男方、女方两家一起发)、31800(意指男方、女方以及小两口新组成的家庭三家一起发)。

金钱代替实物作为彩礼这一现象的出现,一方面与当前商品经济的大环境相关,在当前人们的价值观念中,金钱似乎已经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另一方面也与男女比例的严重失调有关,如果把婚姻关系看作一场“交易”,那么“物以稀为贵”,女方无疑已经成为卖方市场。尤其是进入21世纪之后,彩礼钱几乎是日日见涨。据八陡当地人讲,有些人家已经为自己女儿的彩礼开价到了51800元,甚至连这串数字代表的吉祥寓意都还没有想出来,而在其他男女比例失调更加严重的地区更是擅长巧立名目多要彩礼,有“五金六银”(指耳环、项链、吊坠、戒指、手镯等五种金饰加现金六万)、“三斤三两”(又称为“新三金”,指送给女方家重达三斤三两的百元大钞,合计人民币136000元左右)、“万紫千红一片绿”(即一万张面值五元的纸币、一千张面值一百元的纸币再加上数量不做要求的面值五十元的纸币,合计人民币15万元起)等形式。事实上,在农村往往男方家庭条件或个人形象不好或者村落评价较低的,女方家索要的礼金反而更多一些;而若是男方家庭条件比较好,或者男方个人条件比较优秀,女方家索要的礼金会相对少很多,所以说条件越是不好的,结婚的成本反而会更高。

女方家在给男方回帖的同时,也要准备礼品,谓之“回礼”。相对于男方的彩礼,女方家回礼非常简单,一般有针线(表示千里姻缘一线牵)、香和艾草(表示相爱)、面条(表示长长久久)、盐(表示有缘分)、笔和本子(表示有文化)、女方的头发(表示希望与男方白头到老),等等。此后,男方会托媒人到女方家商定结婚的日期,当地称之为“要媳妇”。女方将准新娘的出生时间写在一张红纸上,即“年命帖”,交给媒人带回男方家。男方便开始请人“看日子”,并根据“年命帖”确定最终日期,同时详细地列出新郎迎娶的时间,新娘子过门、坐福的时间,拜天地的时间以及婚礼进行的过程中需要注意或者忌讳的事情,用红纸一式两份写好。再由媒人将红纸送往女方家,谓之“送日子”,同时还要送去一定数量的“盒子钱”,一部分用于女方家置办嫁妆,另一部分在迎娶时提前放进柜子和新娘子的腰中,叫作“子孙钱”,预示着以后人丁兴旺。

搬缘房与响门 搬缘房又叫搬圆方,是博山一直延续至今未曾改变的旧俗。所谓“缘房”或者“圆方”,指的是女方家陪送的东西,主要是衣柜家具,家庭条件一般的就准备一个大衣柜,家庭条件好的还会加上书桌、饭桌、箱子、椅子、板凳等,后来缘房逐渐成为由男女双方共同准备,以凑齐三十六或者四十八条木头腿为大吉。20世纪80年代,八陡庄的缘房时兴“三转一响”,即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三件可以转动的物件外加能放出声音的收音机,后来又有“五大件”之说,即自行车、缝纫机、电视机、收音机、洗衣机。搬缘房一般在结婚的前一天进行,由新郎本家的一位较为年轻的长辈带领众族人一同前往。搬缘房所用的工具都要经过特别的装饰以体现出喜庆的感觉,如所用的绳子要染成红色,车辆、扁担、柜子、箱子也要贴上大红喜字。缘房要用红纸简单包一下,落脚的地方也要提前铺上红纸。从女方家往外搬缘房的时候还往往要表现出抢夺的感觉,女方会派出两名女性跟随队伍一直到男方家中。

将缘房安排妥当之后就已经傍晚了,男方家开始宴请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名为“待行人”,同时还要在大门口挂红灯笼和红旗,并燃放鞭炮,为迎娶新娘“清道”。灯笼和红旗要挂一整晚,鞭炮也要一直响个不停,因此当地人称呼这一环节为“响门”。宾客们在酒足饭饱之后就会渐渐散去,男方家开始准备迎娶媳妇的事宜,因此在过去,大多数宾客虽然喝了喜酒,但未曾见到新媳妇。

夜里娶亲 过去博山娶亲有“大娶”与“小娶”之分。大户人家一般会大娶,大娶白天进行,男方家发官轿、花轿各1乘,并有乐队、仪仗等,新郎坐官轿去迎亲,新娘则坐花轿过门;小娶则多为平民家庭,一般在夜间即在入夜十二点以后至五点天亮之前进行,男方家只发花轿1乘,带灯笼、火把到女方家迎亲。大娶与小娶只在轿子数量、时间和规格上有所不同,具体的习俗则大同小异。准新娘在临出嫁的前几天便开始少吃少喝,不出门坐炕待嫁。男方到女方家迎亲必须带皮袄、红毡并当场出示,否则女方家会拒绝开门。将新娘子接回以后,新郎家还要故意将大门关闭,让新娘在轿内等候时辰,叫作“顿性子”,意思是磨炼一下新娘子的忍耐度。迎亲时,红毡铺地,新郎需要手持燃香迎接新娘,陪同新郎一同前去的长辈还会拿着一扇猪肉送给娘家人,其名为“离娘肉”。婆家人需事先在离娘肉上割下一块肉,仅有一丝肉皮与整片猪肉相连,待新媳妇要上轿前,由母亲将这块肉扯下来交给女儿带走。(www.daowen.com)

博山的“过门”也是迎亲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需要提前将一个用红纸糊的马鞍子横放在门槛上,由新郎牵着新娘的手在前面引导新娘大步跨过马鞍子,意味着新娘从一个人生阶段跨入了另一个人生阶段,担当起了新的社会角色,也意味着新娘子从一个家族跨到了另一个家族。过门的仪式表面看来是新娘自己主动地“跨越”,但从婆家设置包括顿性子、过门等仪式来看,这些仪式实际上体现出了婆家对新娘的规诫。

至于小娶在夜里进行的缘由,当地人大多会用一则关于“恶霸抢亲”的传说来解释。传说讲的是八陡东边的西河镇在明末清初出了一个恶霸,诨号翟三虎,他的父亲尚书,他的儿子是翰林,因此他自诩“头顶尚书,脚踩翰林”。他拿着皇上赐给他家的“丹书铁券”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好色成性,规定无论谁家女子必须要在结婚前一天主动送上门来,待他享受完“初夜权”之后,再与夫家婚配。乡里人畏惧他的权势,往往敢怒不敢言,只好赶着夜深人静偷偷举行婚礼,于是渐渐地就形成了夜里娶亲的习俗。

翟三虎在历史上确有其人,真实姓名为翟元会,其父翟凤翀官至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卒赠兵部尚书,其子翟延初历官翰林院庶吉士、散馆编修。实际上,翟元会在正史中一直显现出的是魁伟、正直、诙谐的个人形象,其名气也比不过前后两代。但在民间的话语体系中,翟元会则成为一个箭垛式的人物,被打上了好色之徒、恶霸、心胸狭隘的标签。博山等地许多有关地名、庙名以及习俗由来的传说都与化身翟三虎的翟元会有关,而翟三虎的相关传说故事也一直在民众口中代代相传。不过如今也有了不同的声音,有一大批翟三虎的相关者(多为西河翟氏后人、同乡)认为翟元会在民间的形象源自好事者的诬陷,他们开始以各种方式为翟三虎摘掉这些标签,试图还原一个真实的翟三虎,这一文化现象的出现非常值得注意。

油客与回门 结婚后第二日一早,女方家会派两人为新娘子送来梳头油之类的化妆品,谓之“油客”。油客一般由新娘的伯叔或者堂兄弟充当,要求必须为男性,以显示新娘在娘家有后台,以免遭受婆家人欺负。因为油客过后会把在男方家受到的待遇反馈给女方家,所以男方往往会以最高规格的酒席,并派出家族里面地位较高、比较有文化和声望的长辈来招待油客,谓之“陪客”。娘家设置油客的目的与其说是探望新娘,不如说是对新娘婆家的一种试探,油客所代表的是娘家的整个家族,如果遭受冷遇,也就意味着婆家并没有把娘家看在眼里,新娘在今后的生活中有受到婆家压迫的可能,两个家族之间也往往会因此交恶。两个家族的“博弈”也会在招待油客的酒席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倘若娘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油客往往抬头挺胸、趾高气扬,婆家人则唯唯诺诺、低三下四,因此本地有“油客嚷嚷,眼瞟房梁;陪客嘟囔,门什欠儿(门槛)悠荡”[49]的说法;倘若娘家穷家敝户、人丁单薄,那么酒席上就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了。油客的重要性还体现在,一个能说会道的油客很有可能会使婆家对新娘高看一眼,从而使得新娘在婆家原本不受待见的现状出现反转。

我大哥一家都是老实人。当我们在沂源下乡的时候,我的二侄女嫁给了当地一户人家。我们在这边势单力薄,人家都在这里发展几百年了,你想想我侄女去了那还能有好?结婚第二天,我就寻思咱得去给俺侄女长长气势,也不管那边有没有这风俗。我就和我侄子(你别看是我侄子,实际上比我还大一岁呢)就去当油客去了。到那边以后刚开始人家也没正眼瞧啊,后来落了座,我就和他们那边交际。咱别的本事没有,就这嘴还行,三两句就把那边说得一愣一愣的,人家都举着大拇指跟我侄子说,你这个小老(博山人称呼年龄与自己差不多的长辈为小老)行,从那以后他们那边要是有什么事都直接来找我商量,我就能给他们做主。[50]

尽管取得的实际效果不得而知,但魏矗浩的这段话表明,他在潜意识里已经把做油客当作了给新媳妇长脸、长气势的重要方式,并认为油客在宴席中发挥得好坏直接影响新媳妇在婆家的地位和未来。所以说与婆家设置顿性子、过门仪式一样,油客的存在也是结为姻亲关系的两个家族进行博弈的重要方式之一。

全国各地普遍都有三日回门的说法,在博山却不相同,因为新娘“过门”之后要“坐庐帐”两日,即两日之内不能下炕,直到第三日方可下炕,但仍不能自由活动。婚后第三日,新娘子不但要由妯娌陪同上坟祭祖,还要给婆婆做条新裤子,因为当地有“待要富,三日给婆婆做条裤”[51]的说法。在这之后,新媳妇才可以回门。回门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娘家人来接新郎和新娘一起回去,两位新人当天必须返回家中;另一种叫“住日子”,娘家人接新娘回去,一般要在娘家住六天,第七日再把新娘子送回去。选择哪种方式回门,实际上也与娘家是否强势有关,如果娘家相对婆家比较强势的话,回门往往会是第二种方式,而且有的新娘子甚至会在娘家住十天或者半个月;如果婆家比较强势的话,往往当天就返回了。总之,婚礼的规矩有着巨大的张力,在娘家与婆家的博弈中,老规矩根据双方的实力而在平衡线附近左右移动,但最终都会在各种摩擦和协商中达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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