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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图亚特王朝君主废除伊丽莎白一世的外交政策及其原因—亨利二世和马克西米利安·德·贝蒂纳的外交理念—法兰西王国操纵下的势力均衡—查理一世延续父亲詹姆斯一世的错误做法—奥利弗·克伦威尔对法兰西王国的大力扶持—英荷战争—英格兰海军的荣耀—在法兰西王国资助下复辟的斯图亚特王朝—法兰西人试图摧毁荷兰人和不列颠人的势力—荷兰共和国势力衰退

伊丽莎白一世驾崩后，英格兰王室后继无人，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加冕为英格兰国王，称詹姆斯一世。英格兰王国势力均衡的外交政策被斯图亚特王朝的君主全面推翻，为日后英格兰内战的爆发埋下祸根。斯图亚特王朝实施的外交政策伴随着对英格兰宪政传统的破坏，以及对天主教的过度宽容，之后的斯图亚特王朝君主都沿袭了詹姆斯一世的外交政策。如果没有合适的环境，最好的政治理念也会引发最糟糕的结果。宽容本身是一件好事。不过，为了保留宗教改革的成果，就解除防止教皇滥用职权的种种限制，不管是从短期还是长期来看，都会造成极其负面的影响。斯图亚特王室可以增强其权力，但前提是确保议会能够自由召集、议员能够畅所欲言。和平是上帝赋予人类最宝贵的祝福。“和平之光洒满人间，亲善之意常驻心间。”然而，一个国家只有做好充分的战前准备，才能确保和平。这是人性使然。如果一个国家不愿为和平而战，那么其他国家必将联合起来与之对抗，并且趁机从中谋取利益。

伊丽莎白一世驾崩

詹姆斯一世加冕为英格兰国王

由于特殊的教育背景和思考方式，詹姆斯一世总是缺乏对现实问题的思考。詹姆斯一世虽然博学多才、思维缜密，却是一个极度迂腐、顽固的统治者。詹姆斯一世称得上能言善辩，手下大臣对他总是阿谀奉承。但真正采取行动时，詹姆斯一世往往被恐惧、偏见和私人感情支配。他总是对大臣的受贿行为后知后觉，也总是被西班牙人愚弄。英格兰王国的对手认为，詹姆斯一世只是可以被他们随意利用的工具而已。西班牙驻英格兰大使贡多马尔伯爵迭戈·萨缅托·德·阿库纳甚至讽刺英格兰王国只是随时准备售卖商品的“小商贩之国”。他曾向西班牙王室汇报说，英格兰人毫无血性，整个英格兰王国都在英格兰廷臣的掌控之中。在詹姆斯一世的统治下，英格兰王国逐渐衰落。

詹姆斯一世

在斯图亚特王朝初期，英格兰王国其实十分有必要继续实施伊丽莎白一世的外交政策。如果没有伊丽莎白一世的资助，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王国的新教教徒根本无法与西班牙王国、奥地利大公国和巴伐利亚公国支持下的强大天主教势力抗衡。苏利公爵马克西米利安·德·贝蒂纳在自传中曾经提到法兰西国王亨利二世对势力均衡的重视，从中我们可以清晰地认识到，斯图亚特王朝实施势力均衡政策是十分必要和紧迫的。马克西米利安·德·贝蒂纳认为，伊丽莎白一世是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在外交政策上的指导老师。在自传中，马克西米利安·德·贝蒂纳引用过伊丽莎白一世的原话：“如果法兰西王国、英格兰王国、瑞典王国和丹麦王国能结成紧密联盟，那么该联盟将会无坚不摧。”值得注意的是，伊丽莎白一世没有提到趁英格兰王国和西班牙王国作战时崛起的荷兰共和国。然而，马克西米利安·德·贝蒂纳将荷兰共和国列入了所谓欧洲两大派系的名单中，其中一派包括罗马教皇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势力、西班牙王国及其统治下的佛兰德斯、神圣罗马帝国、瑞士的部分地区、萨伏依及意大利的大部分地区；另一派则包括罗马天主教势力占上风的法兰西王国、英格兰王国、丹麦王国、瑞典王国、威尼斯共和国及荷兰共和国。西欧各强国与北欧各强国打算建立一种能够终止现状的制度，并且结成一个能够维护各国利益的邻近同盟委员会。邻近同盟委员会各成员国实力足够强大，能够得到邻国的尊重。同时，它们之间的外交政策能够相向而行。

为了实现上述目标，邻近同盟委员会各成员国必须确保国内政治稳定、秩序井然，否则国家的独立性就无从谈起。邻近同盟委员会各成员国还需要关注其他国家的繁荣发展。它们的共同目标是，通过军事行动将和平与和谐带给其他国家。邻近同盟委员会的成立基于以下理念：一个国家如果强大到无视国际舆论的地步，必定会做出吞并邻国、蔑视国际公法的举动。因此，只有加强对权力局势的掌控才能抑制战争和暴力。马克西米利安·德·贝蒂纳将东欧国家排除在外。他在自传中写道：“我没有将波兰、普鲁士王国、利沃尼亚、莫斯科公国、特兰西瓦尼亚列入同盟国家。”

英格兰国王詹姆斯一世与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均未能实现马克西米利安·德·贝蒂纳规划的欧洲繁荣事业。枢机主教黎塞留却取得了成功。他拯救了神圣罗马帝国信仰新教的诸侯，让法兰西王国成为势力均衡体系的实际操纵者，并且将英格兰王国排除在外。1648年签订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中甚至没有出现英格兰王国。然而，势力均衡原则在《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中得到了体现。后来签订的《乌得勒支和约》则更加突出了这一原则。

签订《威斯特伐利亚和约》

签订《乌得勒支和约》

查理一世

迭戈·萨缅托·德·阿库纳

英格兰王国在《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中的缺位产生了深远的负面影响。不久，查理一世将被处决。没有人知道，曾经势力均衡的操纵者—英格兰王国—能否再创辉煌。英格兰王国不再受人尊重，甚至成了全欧洲的笑柄。由于詹姆斯一世心胸狭隘，再加上迭戈·萨缅托·德·阿库纳狡猾的外交手段，英格兰王国没能为普法尔茨选帝侯的反抗事业提供人力和财力上的帮助。普法尔茨选帝侯打算帮助清教徒对抗强大的教皇势力及其附庸国，其事业也与英格兰王国的安全、贸易和繁荣息息相关。除递送源源不断的外交建议之外，英格兰王国没有采取其他实质行动。因此，英格兰王国被其他欧洲国家嘲笑。英勇的英格兰绅士和苏格兰绅士冲出国界，试图遏制负面的国际舆论，提升英格兰王国的地位，但以失败告终。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最终，英格兰绅士的努力起到了一定作用。詹姆斯一世驾崩后，丹麦王国出现了一位信仰新教的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随后，瑞典王国也出现了一位信仰新教的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代表新教势力的英格兰士兵和苏格兰士兵更是接连在战争中取得胜利。英国内战爆发时，信仰新教的英格兰士兵自然不会对斯图亚特王朝的君主有正面的态度和立场了。

由于查理一世和白金汉公爵乔治·维利尔斯的私人原因，查理一世说服了詹姆斯一世，让英格兰王国向西班牙王国宣战。随后，查理一世卷入与法兰西王国的战事，陷入与当时欧洲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双线作战的窘境，并且没有得到英格兰陆军或海军的支持。查理一世和乔治·维利尔斯对法兰西王国胡格诺派的恶劣态度进一步激化了矛盾。

克里斯蒂安四世

古斯塔夫·阿道夫

奥利弗·克伦威尔

枢机主教黎塞留(www.daowen.com)

在此，我不打算过多阐述詹姆斯一世和查理一世的外交政策。奥利弗·克伦威尔没有意识到欧洲的势力均衡已经改变。枢机主教黎塞留实施的外交政策迅速提高了法兰西王国的地位。英格兰联邦只有通过向西班牙王国提供援助，才能恢复欧洲的势力均衡。然而，在是否为西班牙王国提供援助的问题上，奥利弗·克伦威尔举棋不定，甚至打算通过攻打西班牙王国为自己赢得更多支持。事实上，西班牙王国始终没有从与英格兰王国和荷兰共和国的战事中恢复过来。奥地利大公国成为推动三十年战争最终爆发的始作俑者。在三十年战争中，法兰西王国大获全胜。在枢机主教黎塞留的全力辅佐下，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成为一个生活奢侈、行为专断的君主。奥利弗·克伦威尔无法抵挡占领敦刻尔克和从西班牙王国手中夺走西印度群岛的诱惑，采取了短视的外交政策，为未来埋下了隐患。欧洲的势力均衡被彻底打破，西班牙王国再没能重现往日辉煌。整个17世纪和18世纪上半叶，法兰西王国成为欧洲大陆最强大的天主教专制政权，与英格兰王国在殖民扩张和海外贸易等方面展开激烈角逐。英格兰王国和法兰西王国再次成为竞争对手，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奥利弗·克伦威尔应该承担起促进两国竞争的主要责任。这也许是因为奥利弗·克伦威尔想让英格兰人民加深如下印象：宗教改革的浪潮加重了早期斯图亚特王朝的君主为英格兰王国带来的灾难，只有在奥利弗·克伦威尔成功打败荷兰人后，英格兰人才得以解放。

查理二世

在奥利弗·克伦威尔和查理二世统治时期爆发的三次英荷战争是英国外交史上的关键事件。三次英荷战争的爆发难以避免，尤其是第一次英荷战争和第二次英荷战争。自从与西班牙王国分道扬镳后，在海权争夺上，荷兰共和国取得巨大进展。通过抢占西班牙王国和葡萄牙王国的利益，荷兰共和国商业迅速繁荣。荷兰人已经容不下任何竞争对手。英格兰人宣称拥有英吉利海峡和爱尔兰海主权。这一举动正中荷兰人下怀。荷兰人决心要与英格兰人在海上一决胜负。英格兰人对英吉利海峡和爱尔兰海的主权可以追溯到诺曼人入侵英格兰时期，在金雀花王朝和都铎王朝得以延续。詹姆斯一世统治时期，英格兰海军仍遵循着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惯例。当法兰西王国大使乘坐的军舰未能及时向英格兰军舰致敬，英格兰海军就下令将其烧毁。奥利弗·克伦威尔不甘心放弃对英吉利海峡和爱尔兰海的主权。荷兰人知道，只要荷兰军舰拒绝向英格兰军舰致敬，英格兰王国和荷兰共和国必定会爆发一场战争。

荷兰人在安汶岛迫害英格兰人

除了对海上主权的争夺，英格兰王国和荷兰共和国还在贸易领域展开了激烈竞争。安汶岛上爆发的激烈冲突一直波及全世界。英格兰王国和荷兰共和国都曾被称作“海员之国”。荷兰人和英格兰人的勇气和航海能力不相上下，他们也都经历过艰苦卓绝的战争。两国军队都在战争中历经磨炼。英格兰王国和荷兰共和国都十分清楚，它们之间的斗争越早结束越好。然而，荷兰人没有预料到，英格兰王国身经百战的海军将领能够快速成长为指挥才能一流的海军上将，英格兰王国的海军实力也随之增强。尽管荷兰共和国拥有像马尔滕·特龙普和迈克尔·德·勒伊特等优秀的海军指挥官，但他们的才能远不及罗伯特·布莱克、乔治·蒙克和爱德华·蒙塔古等英格兰海军将领。英格兰海军的造船水平也一度处于世界领先水平。除归功于查理一世筹集资金组建而成的英格兰海军舰队之外，皇家海军的辉煌也得益于佩特家族精妙绝伦的造船技艺。但不久，法兰西王国和西班牙王国的造船技术逐渐超越了英格兰王国。

迈克尔·德·勒伊特

罗伯特·布莱克

乔治·蒙克

爱德华·蒙塔古

三次英荷战争的过程无比激烈。最终，英格兰王国赢回了海上主权和荣耀。在查理二世统治时期爆发的第二次英荷战争和第三次英荷战争都与势力均衡理念紧密相关。第一次英荷战争爆发的主要原因是英格兰王国对优越感的追求。无论奥利弗·克伦威尔的政策如何短视，他都领导英格兰王国屡次赢得了战争和军事行动的胜利。这将英格兰和爱尔兰凝聚在一起。地中海的国家首次领略到，英格兰王国开展海上贸易和打击柏柏里海盗的决心。

我们很难想象16世纪和17世纪柏柏里海盗究竟有多强悍。英格兰海军尚未强盛时，这些柏柏里海盗在英吉利海峡兴风作浪，使来往的商人提心吊胆。即使在汉诺威王朝早期的和平时期，英格兰军官也很难在与柏柏里海盗的战斗中取得胜利。尽管曾经遭到罗伯特·布莱克和约翰·纳伯勒的沉重打击，但柏柏里海盗仍然被贩卖欧洲奴隶的巨额利润吸引。法兰西王国、西班牙王国和意大利王国无法组建一支舰队，以抵抗防御精良、武器先进的阿尔及尔海盗与突尼斯海盗和的黎波里海盗。曾经拯救了全欧洲的马耳他骑士团早已勇猛不再。因此，英格兰王国肩负起剿灭地中海柏柏里海盗的任务。伴随着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斗争，英格兰王国开始在地中海争夺海上霸权，该地区的战略意义持续加重。

斯图亚特王朝复辟后，斯图亚特王朝的君主返回英格兰。但最终，他们与詹姆斯一世、查理一世一样，难逃凄凉的政治命运。被他们统治的英格兰人民的命运更悲惨。斯图亚特王朝的君主的统治方式始终带有在法兰西王国接受的教育的痕迹。历代斯图亚特君主都曾在少年时期被迫离开英格兰。这种人生经历对他们的影响，与苏格兰女王玛丽一世类似。他们习惯从法兰西人的角度看问题，并且非常容易受到路易十四的影响。路易十四是一位强悍的保护者。他的高贵气质与暴虐统治，以及金碧辉煌的宫殿，对斯图亚特王朝的君主都极富吸引力。路易十四奢华无度的生活更是斯图亚特王朝的君主向往的。宗教问题时常成为斯图亚特王朝君主统治国家的拦路虎。他们往往深受性格固执的母亲影响，即使是家庭教师和密友也无法帮助他们摆脱这种影响。当查理二世和詹姆斯二世回到英格兰，他们既不是英格兰人，也不是苏格兰人，而是法兰西人，既不是英格兰国教教徒，也不是苏格兰国教教徒，而是虔诚的天主教教徒。他们身上法兰西人的浪荡气质甚于祖辈。

路易十四

詹姆斯二世

了解斯图亚特王朝的君主曾在法兰西居住的经历后，我们就不会对他们彻底摒弃都铎王朝的外交原则过于惊讶。尤其是当斯图亚特王朝复辟后，斯图亚特王朝君主的统治又延续了很长时间。查理二世和詹姆斯二世非但没有为路易十四残暴统治下虚弱的新教政权提供足够的保护，反倒成了路易十四的代理人，用尽所有方式毁灭英格兰人的自由和新教精神。在斯图亚特王朝君主的统治下，英格兰议会也像英格兰王室一样腐败，甚至因接受路易十四的资金支持而得到了“受资助议会”的称号。斯图亚特王朝时期，英格兰王国参与的主要战争—与法兰西王国的劲敌荷兰共和国作战，也是受路易十四唆使。路易十四未能在陆地上打赢荷兰人。如今，他试图唆使英格兰人从海上打败荷兰人。在第二次英荷战争爆发前，荷兰人原本有意与英格兰人续签和约。奥利弗·克伦威尔竭力试图促进两国之间的和平。在第二次英荷战争中，乔治·蒙克、爱德华·蒙塔古、莱茵河的鲁珀特亲王及约克公爵詹姆斯·斯图亚特^[1]让荷兰人元气大伤。路易十四开始担心荷兰人从此一蹶不振，无法继续制衡英格兰王国。于是，他决定通过向英格兰人宣战，从侧面鼓励荷兰人。然而，法兰西海军军官收到按兵不动的指令，迟迟没有正式开战。于是，英格兰人和荷兰人很快意识到，法兰西王国的外交政策就是让英格兰王国和荷兰共和国相互摧毁、相互制衡。

第三次英荷战争的爆发也与势力均衡紧密相关。1674年，路易十四指挥其代理人查理二世与荷兰人开战，还派出一支法兰西海军舰队前去援助英格兰人。然而，路易十四仍然延续了在第二次英荷战争中对荷兰人的态度，没有给予英格兰人任何实质帮助。在多场激烈的战事爆发后，英格兰王国和荷兰共和国再次达成协议。荷兰共和国经济遭受重创，不得不向英格兰人屈服。在三次激烈的英荷战争中，英格兰王国的造船技术、海外殖民和贸易发展缓慢。上述领域正是此前英格兰王国繁荣发展的关键。自此，英勇的荷兰人失去了持续长达一个世纪的海上霸主地位，正如陷入颓势的西班牙人此前经历的那样。在陆地和海洋上，英格兰王国和法兰西王国即将开始新一轮的竞争。

【注释】

[1]即位后为詹姆斯二世。—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