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俄罗斯新地缘政治环境的变化

俄罗斯新地缘政治环境的变化

时间:2023-08-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苏联的解体在地缘政治上造成了巨大的混乱。除俄罗斯外,大多数国家对真正的主权毫无准备。最令人痛苦的是俄罗斯的国际地位大幅下降。俄国严重的社会危机扩大了地缘政治真空。俄罗斯地缘政治形势也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在西部,由于苏联的解体,俄罗斯国界被十分令人痛苦地更改,地缘政治影响的范围大大缩小。

俄罗斯新地缘政治环境的变化

苏联的垮台是庞大的中苏共产主义集团逐步分裂过程的最后阶段。这个集团曾在短时间内与成吉思汗帝国的地域相当,在某些领域甚至超过了后者。但这个存在年代较近的横跨欧亚大陆的集团,寿命却很短。铁托的南斯拉夫反水和毛泽东时代的中国不听号令,早就显示出共产主义阵营在比意识形态的约束更有力的民族主义的企盼面前的脆弱性。中苏集团持续了大约10年,苏联持续了大约70年。

但更具地缘政治意义的是长达几个世纪的莫斯科统治下的大俄罗斯帝国的灭亡。这个帝国的解体缘于苏联体制在社会经济和政治领域的总失败,虽然由于其一贯的保密制度和自我孤立,其中许多弊端几乎到最后垮台时才得以暴露。因此,世界被苏联看起来十分迅速的自我灭亡惊呆了。1991年12月短短的两个星期内,苏联先是由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共和国的首脑们公然宣布解散,然后正式被一个除波罗的海各共和国以外包括原苏联的所有共和国在内的称作独立国家联合体(独联体)的含糊不清的实体所取代。苏联总统无可奈何地辞职引退,苏联国旗最后一次从克里姆林宫降落。最后,一个主要由俄罗斯人组成的有1.5亿人口的俄罗斯联邦成为苏联事实上的继承者,而另外的共有1.5亿人口的其他共和国则不同程度地取得了独立的主权。

苏联的解体在地缘政治上造成了巨大的混乱。仅仅在半个月的时间内,俄罗斯人民突然发现他们不再是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帝国的主人,总体说来他们对苏联的解体比外界更无思想准备。俄罗斯在高加索地区的边界退回到了19世纪;在中亚则退回到了19世纪中叶。更有戏剧性和令人痛苦的是在西部,俄罗斯的边界退回到了1600年左右即“雷帝”伊凡四世统治之后不久。高加索的丢失重新唤起了对土耳其影响卷土重来在战略上的担心。失去了中亚,使人感到丢掉了这一地区丰富的能源矿产资源,也对潜在伊斯兰挑战忧心忡忡。乌克兰的独立则动摇了俄罗斯是泛斯拉夫共同特性的天授旗手这一说法的根本。

在几个世纪以来一直由沙皇帝国占据、四分之三世纪以来则由俄罗斯主导的苏联占据的地盘上,现在出现了12个国家。除俄罗斯外,大多数国家对真正的主权毫无准备。这些国家从有5 200万人口的乌克兰到仅有350万人口的亚美尼亚,大小不等。它们能否生存下去不能确定,莫斯科是否愿意永远接受这一新的现实同样不可预测。2 000万左右说俄语的人现在成了外国居民,更加重了俄罗斯人受到的历史震撼。这些国家在政治上受民族主义越来越强的精英们统治。在经受了几十年来或多或少带有强制性的“俄罗斯化”后,他们决心要表现出它们各自的特性。

俄罗斯帝国的垮台使欧亚大陆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力量真空。不仅新独立国家虚弱不堪,十分混乱,俄罗斯本身也因为动荡,特别是因为在政治动荡的同时企图抛弃旧的苏联社会经济模式,发生了巨大的全面危机。俄罗斯因担心穆斯林在新独立的塔吉克斯坦上台而进行了军事介入,使民族问题更趋严重。对车臣政治经济上付出高昂代价的可悲的残酷干预,更使问题雪上加霜。最令人痛苦的是俄罗斯的国际地位大幅下降。虽然仍拥有庞大但越来越陈旧的核武库,曾是世界上两个超级大国之一的俄国现在却被许多人视为只不过是第三世界的一个地区性大国而已。

俄国严重的社会危机扩大了地缘政治真空。四分之三个世纪的集权统治给俄国人民带来了伤害。大批最有才能和干劲最足的人被杀害或死于古拉格劳动营,人数达数百万。另外,在20世纪内,俄国还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蹂躏、一场长期内战中的死难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暴行和破坏。俄国政权推行压制性的教条主义的正统思想,断绝了俄国与世界的联系。俄国经济政策对生态问题完全漠然视之,环境和人民身心健康深受其害。据俄国官方的统计数字,至20世纪90年代中,仅约40%的新生儿是健康的;约五分之一的俄国小学一年级学生有不同形式的智力低下问题。男子平均寿命下降至57.3岁。俄国的死亡率高于出生率。俄国的社会状况实际上是典型的中等第三世界国家水平。

对20世纪俄国人民遭受的恐惧和苦难,无论描述得如何严重也不为过。由于以下一系列事件的社会影响,几乎所有的家庭都未曾有机会过正常的文明生活

——1905年的日俄战争,以俄国战败蒙辱而告终;

——1905年第一次“无产阶级”革命,引发大规模城市暴力活动;

——1914—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俄国死伤几百万人,经济陷入极度混乱;

——1918—1921年内战,再次造成几百万人丧生,国家遭到严重破坏;

——1919—1920年,俄波战争,以俄战败而终;

——20世纪20年代早期建立古拉格劳动营,革命前的精英遭到杀戮和大规模逃离俄国;

——20世纪30年代早期和中期的工业化和集体化运动,造成乌克兰和哈萨克斯坦的大规模饥荒和几百万人死亡;

——20世纪30年代中期和晚期的“大清洗和大恐怖”;几百万人被关进劳改营,100多万人被枪决,几百万人死于受虐待;

——1941—1945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平民和军人伤亡人数达数百万,经济破坏惨重;

——20世纪40年代晚期再次实施斯大林主义的恐怖,从而再次发生大规模的逮捕和频繁的处决;

——从20世纪40年代末到80年代末长达40年的与美国的军备竞赛,造成社会贫困;(www.daowen.com)

——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期间为把苏联的力量扩展到加勒比、中东和非洲地区而耗尽财力;

——1979—1989年劳民伤财的阿富汗战争;

——苏联的突然解体,社会动荡,痛苦的经济危机,血腥而又耻辱的车臣战争。

俄罗斯的内部危机和国际地位的丧失令人苦恼和不安,对俄罗斯的政治精英来说尤其如此。俄罗斯地缘政治形势也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在西部,由于苏联的解体,俄罗斯国界被十分令人痛苦地更改,地缘政治影响的范围大大缩小(见图4.1)。自18世纪以来,俄国一直控制着波罗的海诸国。现在失去了里加和塔林港,使俄罗斯进出波罗的海更受限制,且受失去冬天的不冻港之苦。虽然俄罗斯总算保住了对在形式上新获独立但高度俄罗斯化的白俄罗斯的政治主导地位,但也难保蔓延的民族主义最终不会在那儿占上风。在原苏联疆域之外,华沙条约组织的崩溃意味着以波兰为代表的原中欧卫星国正迅速倒向北约和欧盟

最麻烦的是丢掉了乌克兰。一个独立的乌克兰国家的出现不仅迫使所有俄罗斯人重新思考他们自己的政治和民族特性的性质,而且也是俄罗斯在地缘政治上遭受的重大挫折。乌克兰从300多年的俄罗斯帝国历史脱离出去,意味着俄罗斯失去了一大块潜在富裕的工农业经济和在种族与宗教上同俄罗斯人极为接近的5 200多万人口。而这些本是足以使俄罗斯成为一个真正庞大而自信的帝国的。乌克兰的独立也使俄罗斯失去了它在黑海的主导地位,因为黑海的奥德萨是俄罗斯与地中海地区以及与距离更远的国家贸易的重要通道。

从地缘政治上看,丢掉乌克兰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因为这使俄罗斯的地缘战略选择受到极大限制。即使失去了波罗的海诸国和波兰,一个依然控制着乌克兰的俄罗斯仍可争取充当一个自信的欧亚帝国的领袖,主宰原苏联境内南部和东南部的非斯拉夫人。但丢掉了乌克兰及其5 200多万斯拉夫人,莫斯科任何重建欧亚帝国的图谋均有可能使俄罗斯陷入与在民族和宗教方面已经觉醒的非斯拉夫人的持久冲突中。与车臣的战争也许仅是第一个例子而已。另外,由于俄罗斯出生率日益下降而中亚人口急剧增加,任何没有乌克兰而仅建立在俄罗斯力量之上的新欧亚帝国,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欧洲化色彩将不可避免地减弱,而日趋更加亚洲化。

图4.1

丢掉了乌克兰,在地缘政治上不仅是重要的,而且起了催化作用。正是乌克兰1991年12月宣布独立以及在贝拉维扎的关键性谈判中坚持由一个松散的独立国家联合体取代苏联,尤其是乌克兰采取政变式的突然行动,强行夺取驻乌的苏军部队的指挥权,才使独联体没有成为仅是一个更加邦联化的苏联的新名称。乌克兰的政治自决使莫斯科目瞪口呆,并成为一个榜样,原苏联的其他共和国虽然开始时仍较胆怯,随后均纷纷仿效。

俄罗斯失掉其在波罗的海的主导地位的一幕在黑海重演,不仅是由于乌克兰独立,也是因为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这些新独立的高加索国家,为土耳其恢复其一度失去的在本地区的影响增加了机会。1991年以前,黑海是俄罗斯海军力量进入地中海的出发点;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俄罗斯在黑海仅剩一小条狭长的沿岸地带。为苏联黑海舰队的残余部分使用在克里米亚的基地,俄罗斯同乌克兰仍争执不休。俄罗斯眼睁睁地恼怒地看着北约—乌克兰联合进行海军和登陆演习,土耳其在黑海地区影响不断扩大。俄罗斯还怀疑土耳其向车臣抵抗分子提供了有效的援助。

在更远的东南部,地缘政治的动荡同样极大改变了里海盆地乃至中亚地区的总的地位。苏联解体之前,里海实际上是一个俄国的湖,仅南部一小部分属于伊朗。一个独立的和民族主义十分强烈的阿塞拜疆出现了,而蜂拥而至的急切的西方石油投资者又加强了阿塞拜疆的力量。加上同样独立的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也出现了。这一切使俄罗斯现在仅是里海盆地财富的五个争夺者之一。俄罗斯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认为它能够自行处理这些财富。

中亚国家的独立意味着俄国东南部边境在有些地方向北退了1 000多英里。这些新独立国家拥有丰富的矿产和能源储藏,必然会引起外国的兴趣。几乎可以肯定,不仅那些国家的精英,而且不久以后它们的普通民众,民族主义情绪也将越来越强烈,可能会在对世界的看法上更趋伊斯兰化。哈萨克斯坦土地辽阔,自然资源丰富,但在其近2 000万人口中,哈萨克人和斯拉夫人的人数基本相当,语言和民族纠纷极易激化。乌兹别克斯坦人口约2 500万,民族要单一得多,领导人喜欢强调历史上的辉煌岁月。乌兹别克斯坦现在日益自信地强调本地区在后殖民地时代的新地位。土库曼斯坦在地理上因隔着哈萨克斯坦而与俄罗斯没有直接联系。为减少以前为进入世界市场在通讯方面对俄罗斯的依赖,土库曼斯坦正积极开拓与伊朗的新联系。

由于受到土耳其、伊朗、巴基斯坦、沙特阿拉伯等的外来支持,中亚各国并不像许多俄罗斯人继续希望的那样,愿意用它们的新政治主权来换取能带来实惠的与俄罗斯的经济一体化。至少它们与俄罗斯之间的某种紧张和敌对是不可避免的,而车臣和塔吉克斯坦令人痛苦的先例说明,不能完全排除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对俄罗斯人来说,与在其整个南翼(再加上土耳其、伊朗和巴基斯坦,总共有3亿多人口)的各伊斯兰国家发生冲突的潜在可能性,不能不使他们感到严重的不安。

最后,俄罗斯帝国解体之时,虽然远东地区并未发生领土和政治变化,俄罗斯在该地区也面临不祥的地缘政治新形势。几个世纪以来,中国至少在政治和军事方面一直比俄国弱,也比俄国落后。每个关注俄国国家前途和对十年来急剧变化感到困惑的俄国人,都无法忽视中国正逐步变得比俄国更先进、更具活力、更成功这个事实。中国的经济实力与其12亿人民活跃的精力结合在一起,正从根本上逆转着两国之间的历史方程式,而西伯利亚的空旷空间几乎在召唤着中国去殖民。

这个令人惊诧的新现实定将影响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的安全感和在中亚的利益。不要很久,其地缘政治意义甚至可能会超过丧失乌克兰对俄国的影响。俄国后共产主义的首任驻联合国大使、后来又担任俄罗斯杜马外事委员会主席的弗拉季米尔·卢金(Vladimir Lukin)充分阐述了其中的战略意义:

过去俄国虽然落后于欧洲,但却自认为比亚洲先进。但从那以来,亚洲发展的速度要快得多……我们发现自己不再处于“现代化的欧洲”和“落后的亚洲”之间,而是处于两个“欧洲”之间的一个奇怪的中间地带。[1]

总之,俄国直到最近仍是一个领土辽阔的大帝国的缔造者并领导着一个从欧洲中心一度延伸到南中国海的一批卫星国组成的意识形态集团,现在却成了一个麻烦甚多的民族国家,在地理上没有便捷的与外部世界联系的通道,在东、西、南三面都面临着与邻国爆发会削弱自己的冲突的潜在危险。似乎只有北部无人居住和难以通行的、几乎永久冰冻的地区,才是它地缘政治的安全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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