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都市文明研究报告:现代性奇观与国家视角

都市文明研究报告:现代性奇观与国家视角

时间:2023-08-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5]居伊·德波在这里阐明了现代性奇观的物质性表征,并且是一种纯粹景观的对象。从这个意义上看,摩天轮所创造的现代性神话意味着发展主义倾向的国家视角,它通过城市的空间规划和摩天轮这种奇观装置形成对消费主体具有一定操控性的意识形态。

都市文明研究报告:现代性奇观与国家视角

世界上第一座现代意义上的摩天轮出现在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如火如荼展开的时刻[1],当19世纪末一个钢铁结构的巨轮缓缓转动把人类送上高空的形象出现时,它就生动地诠释了现代工业文化的巨大推动力以及由此带给人类的福祉。此后摩天轮一直在高度和技术难度的竞争中不断刷新纪录,强调着发达工业社会建筑美学科技追求。然而摩天轮与一般高层建筑对高度的执着有很大不同,一般的摩天大厦首先是出于高密度利用土地的功能性需求,“现代自产业革命以来人口向城市集中,而新诞生的办公大楼在社会上的地位也快速提高,导致建筑物不得不持续向上繁衍。”[2]而摩天轮向高空比拼是出于观景视野的需要和压过对方的象征性,这二者内在地统一于摩天轮的空间生产结构中。

从表面看,摩天轮是一个带有很强的娱乐性质的机械装置,它带给游客的是惊险、眩晕和刺激,甚至有很多商家会提醒那些有高血压心脏病和恐高症的人群要谨慎选择,而实际上这种风险提示往往带有吸引的反作用力,是一种商业噱头,坐摩天轮并没有坐过山车或者乘飞机带来的那种眩晕感强烈。相对于摩天轮的商业性和娱乐功能而言,它的视觉生产功能更为关键,它实际是借着商业手段实现了城市现代性维度的建构和表达,它提供了一个观察城市现代化、工业化成就的最佳视角和平台。在所有摩天轮的商业宣传和看似客观实则炫耀的介绍中,都讲到摩天轮的直径(也即它转动起来的高度)和观景舱的数量、面积、空调设备和舒适度(科技进展),但这些装置绝不仅仅是提供了一个舒适的消费休闲空间,而是为景观消费主体建构了一套观看情境和视觉关系,为消费者和景观的相互观看提供了一个视角、程序和技术保障。在摩天轮由地面升向高空的过程中,我们借着几平方米透明的玻璃观景舱缓缓离开地面,没有了市井的喧嚣和机械噪音,只有高度制造的城市奇观。那些具体渺小琐碎的东西渐渐模糊,人如蚂蚁般在移动,汽车汇成两个相对方向摆动的长龙,地面只能显示出轮廓,眼前清晰的是雄伟高大的建筑物、摩天大厦和城市的标志物。它们是钢铁、混凝土和玻璃等现代工业化学材料的杰作,体现了高大挺拔的现代建筑美学观念以及速度创造经济效益的时间观念,暗示着城市工商业发展和淘汰法则。因而一个封闭性的几平方米的摩天轮观景舱展开的是一幅宏伟的现代工业画卷,它使观景者情不自禁地陷入对现代性的陶醉和赞美之中。现代性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概念,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对它的分析模式有很大分歧,但大体倾向认为它是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兴起和18世纪启蒙运动的展开而兴起的,“是指启蒙时代以来的新的世界体系生成的时代;在一种持续进步的、合目的性的、不可逆转的发展的时间观念影响下的历史进程和价值取向”。[3]摩天轮的高度追求蕴含着对速度的崇拜,速度是现代性的核心含义之一,“它意味着科学、技术、制度、管理、信心、思想、热情,甚至意识形态,等等。”[4]摩天轮只有不断地向高空延伸才有可能超越那些高层建筑制造出俯瞰现代性奇观的效果,只有无限的摩天才能超过日新月异的现代化城市发展速度,在城市中独占鳌头。

摩天轮通过高度和视角的变幻制造了城市的现代性奇观,它远远地脱离了我们的经验世界具有的图像和符号性质,它甚至通过特殊的呈现和遮蔽生产出了一种新的世界观,在一个360度的圆周运动中主宰了观景者的身体和精神情感。这是一个空间奇观生产世界观的微妙过程,居伊·德波在《奇观社会》中对此有过描述:

在现代生产条件蔓延的社会中,其整个的生活都表现为一种巨大的奇观积聚。曾经直接地存在着所有的一切,现在都变成了纯粹的表征。

从生活的各个方面分离出来的形象汇成一条共同的河流,生活以前的那种统一性永远地失去了。现实被片面的理解,并在新的一般性中展现为一个隔离的虚假世界,一个纯粹景观的对象……(www.daowen.com)

不能把奇观理解为是视觉世界故意的歪曲,也不能把它理解为是形象的大众传播的产物。最好把它看作一种已被现实化和转化为物质王国的世界观——一种被转化为客观力量的世界观。[5]

居伊·德波在这里阐明了现代性奇观的物质性表征,并且是一种纯粹景观的对象。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视觉奇观会造成人类对“物”的征服和占有的假象,从而在内心世界升腾起一种精神信仰。这种新的世界观在资本主义情境中被经典马克思主义本雅明批判为商品拜物教,在现如今的第三世界和后发现代国家中由于商品经济运行的相似属性,又加之政体与意识形态的分别,分裂出一些更复杂的内涵,象征着战胜异己的客观力量与超越的意志力。游客坐上摩天轮,一开始对象物还是那样清晰庞大,离地的感觉和对象物的挤压还会造成眩晕、畏惧和恐慌心理,但是随着高度的不断攀升和视角的变化,观景舱逐渐从现实空间中抽离出来,形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对象物顿时变得渺小甚至那些琐碎不堪的片段从视野中消失。当摩天轮把游客送达制高点时,游客基本上已经克服了身体不适和心理恐慌,拥有了俯瞰全城的能力,游客的身份在刹那间发生了戏剧性变化,由芸芸众生变成城市的主人,由以前的仰望变成了现在居高临下的俯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超越激发了消费主体对现代化力量的由衷赞赏以及个人扭转乾坤的创造意志和信心。从这个意义上看,摩天轮所创造的现代性神话意味着发展主义倾向的国家视角,它通过城市的空间规划和摩天轮这种奇观装置形成对消费主体具有一定操控性的意识形态。

这种国家视角混杂着对社会动力基础——经济形态的极大重视,还彰显出道德规训能力和文明发展走向。所有的这些核心内涵都要融入城市的空间规划部署,还要借助形式维度体现出来。因而城市的整体空间布局、观看的地理位置与装置以及消费主体三者之间已经构成了一个结构性的关系场域。在这里,国家性观念发挥着宏观的意识形态功能,它决定了观看者观看的内容、效果和观看后的动力方向。比如英国的“伦敦眼”摩天轮是名副其实的城市地标,再也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俯瞰伦敦全景的地方了。它耸立于泰晤士河南畔的贝兰斯区,面向坐拥国会大楼与大本钟的西敏市,这二者是英国政体与国家文化的象征,诠释了现代化的制度和时间内涵。观景摩天轮把这些象征性景观尽收眼底,向所有游览者昭示曾经依赖工业革命资本主义制度崛起的古老帝国迈向新世纪的国家梦想。“伦敦眼”借助良好的地理位置和城市景观成功地传达了国家观念,也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本来决定五年后就拆卸的摩天轮最后被决定长期保留下来。2005年5月19日有报道指“伦敦眼”部分资助所用土地的业主要提高租金,营运者表示这样会迫使“伦敦眼”倒闭。伦敦市长利文斯通表示会坚决维护“伦敦眼”作为伦敦地标,并炮轰该土地业主的老板是“完全的白痴”,这些只看到经济利益而不顾及国家利益的商人当然要被贬损为白痴。以城市为载体展示国家形象和观念或许才是摩天轮的实质。值得一提的还有“天津之眼”摩天轮,与高度桂冠、“世界唯一建在桥上的摩天轮”等特色相比,选择地理位置的匠心独具更为关键。天津一直以河海文化为依托,海河是它的母亲河,赋予了城市一种传统的写意式的悠闲和灵性,东临大海又使它有了开放的气魄,较早地开启了中国都市的现代化进程。如何把这种中西合璧的城市气质体现出来,如何通过这种城市规划展现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成果和未来发展走向,是需要一个合适的位置和角度的。从这一点看,“天津之眼”的地理位置无疑是最恰当的,它坐落在海河三岔口黄金地段,这里是天津传统文化和民俗文化最集中的区域,周边拥有大悲禅院、古文化街、鼓楼、意式风情区、奥式风情区等天津重要的历史与商贸旅游资源,“天津之眼”的高度和视角凸显了城市的历史积累与现代工商业文明交汇,昭示出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阔步走向未来的国家发展战略。因而一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不仅在于建筑本身的独一无二,更在于它坐拥城市的空间视野,这意味着它生产现代性奇观和国家性意识形态的能力,也因此并不是所有在高度上有突破的摩天轮都能光荣地成为城市地标,很多摩天轮因为不具备这种空间生产结构只能沦为游乐场里的机械旋转,或者成为耗费巨资而没有多少收益的塑料和钢铁的组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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