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发展而产生的文化变迁,至少有两种表现形式:传播和涵化。传播就是一种文化介入的过程。通过交流和接触,某种技术知识以及特定的思维和行为模式从一个社会流入另一个社会。此外,任何类型的文化传播都会导致某种程度的涵化,即某种文化在与另一种文化接触之后所产生的变化。彻底的涵化便是一种文化被完全同化之后失去原有特征的过程。需要注意的是,任何人为的快速涵化过程,如果不在事前进行周密的筹划,权衡利弊得失,对潜在的后果进行冷静的思考和评估,引起文化和社会灾难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261]在此,我们从文化变迁中的文化涵化视角来探讨AI文化及其对社会的文化影响。对此,在传播学中,曾有研究者从媒介文化的角度探讨了电视在引入小山村之后,电视文化对传统村落文化的影响。[262]

如前所述,AI文化作为一种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新的文化形态,在社会传播中会与其他传统文化形式相碰撞,它的涵化过程也是AI文化的社会扩散和发挥影响的过程,只不过我们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涵化过程对一些群体的文化冲击。例如,刷脸支付等移动支付带来的无现金社会发展趋势对一些边缘群体尤其是老年人群体的影响等。由于人脸识别技术的进步与落地应用,刷脸支付日益影响了人们的支付习惯,人们乐观地谈论由现金社会向无现金社会的发展。据《2018中国无人商业发展报告》显示,无现金交易的支付基础已经形成。无现金交易的迅速发展主要依赖于无现金的多种电子支付方式的出现(如网上银行、移动支付、微支付、非接触式终端等支付技术的出现)。报告显示,多种无现金交易模式创新盛行。在前几年的批发市场转型升级过程中,许多批发市场借用了大量的现代信息科技对传统的“三现交易”(现金、现货、现场交易)进行革命性的创新。全国“无现金”支付最活跃的城市是北京,其次是深圳、上海、广州、重庆、青岛、苏州、东莞、佛山和南京。[263]

但是,这种提议本身是有争议的。我们国家现实的文化背景或者文化语境是老年人社会的来临,尤其是老年群体相对而言受教育程度较低,他们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相对比较弱,因此,无论是无现金支付,还是网约车等,这些新的技术、新的文化的出现,立刻引发了社会中老年人群体的担忧,甚至有的媒体发出了等等老年人的呼吁。例如:

《央媒:无现金社会应给现金留一席之地,等等老年人》[264](www.daowen.com)

在“无现金”社会里,也应该给现金留下一席之地,等一等那些还没有享受到互联网红利的人。便利是中国的移动支付得以快速推广的根本原因。不需要另购POS机,只要生成一个二维码即可进行交易,极大地方便了用户。但是,使用移动支付的群体集中在什么年龄段呢?2015年益普索的《移动支付报告》中显示,超过85%的移动支付使用人群集中在16～39岁,这意味着在中国,相当一部分上年纪的人仍然没有使用移动支付的习惯。然而,有个别线下商家只接受移动支付或刷卡支付。如果老人来这些商家购物又该怎么办?老人不使用移动支付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种情况:不舍得花钱买流量;年纪大记忆力不好,学了很多遍仍然没学会如何扫码付款;担心移动支付不安全,害怕银行卡里的钱全被划走……这些顾虑让老人难以改变消费习惯,也意味着现金支付对部分老人来说是必须存在的支付方式。消费者应该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是信用卡、储蓄卡,还是现钞、移动支付,都应该是支付手段的一种方式,不能以一种方式完全取代另一种方式。

因此,在AI文化的流行与扩散中,任何人为的快速涵化过程,如果缺乏周密思考和干预,往往都会带来文化的冲突,同时对AI文化的涵化形成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