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9章中我们谈到了人工智能对工作的影响,其中提到人工智能促进就业和创业,通过这种方式促进个体和家庭金融资本的提升。因此,我们在此仅从人工智能减少或缓解贫困问题的角度来探讨人工智能促进社会可持续性发展。
(1)理解“贫困”
贫困是一种伴随着人类社会发生、发展的社会经济现象;是人由于不能合法地获得基本的物质生活条件和参与基本的社会活动的机会,以至于不能维持一种个人生理和社会文化可以接受的生活水准的状态。贫困不仅表现为收入低下,而且表现为缺少发展的机会,缺少应对变化的能力;甚至是指对人类基本能力和权利的剥夺,从而使之无法获取社会公认的、一般社会成员都能够享受到的饮食、舒适的生活环境和参加某些活动的机会。贫困是指没有权利(包括没有发言权)、脆弱和恐惧而导致的较低的福祉或者生活水平。[68]贫困有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绝对贫困是指无法达到最低生活水平的一种状态。例如,2017年2月28日,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公布:“按照每人每年2 300元(2010年不变价)的农村贫困标准计算,2016年农村贫困人口4 335万人,比上年减少1 240万人。”相对贫困是一种浮动的贫困标准,即相对于整个国家而言,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不管他们的生活方式如何)被认为处于低下水平。例如,那些拥有充足的食物、衣服以及住所的人,如果生活在像美国这样的富裕国家,很可能被认为是贫穷的,因为他们不能购买到被美国文化确认为重要的但并非生存必需的东西。同样的,根据美国标准被定义为贫穷的人,根据全球的标准可能被认为是富裕的人,毕竟,饥饿和饥荒仍然是世界许多地方面临的现实问题。[239]
(2)人工智能会导致贫困群体增加吗
对此,美国前总统奥巴马表达了这种担忧。“尽管高技术人群的工作仍能够受益于人工智能系统,他们能够发挥才能,与机器交互,更好地扩展他们的能力,提高产品和服务的质量和销量”,奥巴马说,“但我担心低收入-低技能的个体将会受到更多的失业压力,即使他们的工作不会被替换,但收入会降低”。[240]奥巴马的话语反映了他对人工智能的担忧,尤其是担忧人工智能技术对那些原本生计就比较脆弱的人群所带来的生计安全问题。
一些人认为人工智能会导致贫困,而另一些人则认为人工智能能够帮助解决人类的贫困问题。由此,呈现出两种不同的声音。
(3)人工智能帮助消除贫困
其一,目前,更多的人将人工智能视为精准定位贫困人群的工具。例如,据报道,美国斯坦福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人工智能的最新用途,通过读取和分析卫星图片,他们的人工智能可确定哪个地方最需要帮助,从而帮助消除全球贫困。研究人员称,致力于消除全球贫困的政府和慈善机构经常缺少精确可靠的信息,比如贫困人群所处位置,他们最需要哪些帮助等。而他们的技术恰好可提供此类帮助。斯坦福大学地球系统科学部助理教授马绍尔·博克表示,由计算机科学家和卫星专家组成的团队创造出可自我更新的世界地图。它可利用计算机算法识别贫困信号。这个过程需要利用机器学习技术,它属于人工智能范畴。博克说,该系统可在计算机上显示图片,计算机的工作就是分辨图片里有什么。这套系统最初是根据乌干达、坦桑尼亚、尼日利亚、马拉维以及卢旺达5个非洲国家的家庭调查数据创作的,同时结合了这些国家的夜间卫星图像。夜间图像是预测贫困的基本工具,因为夜间照明强度通常与某个地区的发达程度有关。计算机被要求使用数据在高分辨率的白天卫星图片中发现贫困迹象,这些图片中包括贫困地区的信息,因为它们在夜间图片中显得更为暗淡。博克说:“可以用计算机学习发现许多东西,这些东西往往在我们看来与贫困无关,比如公路、城区、农田以及水路等。”博克表示,他的研究团队计划绘制世界级贫困图,然后将其发布在网上。他说:“我们希望这些数据能够被全世界的政府机构直接采用,以便帮助他们提高扶贫计划的效率。”[241]
再如,在精准扶贫上,国内科大讯飞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可以让扶贫和被扶贫对象进行更好的匹配。人工智能之所以被称为“聪明”,其实就是将学习的经验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变成一种模型或者模式,然后应用到更多地方。2018年上半年,科大讯飞和安徽省扶贫办启动了基于人工智能大数据精准扶贫的平台项目,通过这个平台可以了解到最需要扶贫的对象,针对这些对象匹配帮扶者,并且利用平台在安徽乃至全国范围内找到最合适的项目,最后来推动扶贫工作。[242]通过基于大数据的人工智能技术,将项目和形式与需要帮扶的潜在贫困对象进行匹配,至少在技术上提升扶贫的精准度,从大水漫灌到精准滴灌,在更好地满足扶贫对象需求的基础上实现脱贫扶困的目标。
又如,坐落在六盘山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静宁县,是甘肃省23个特困县之一。同时,静宁县也是甘肃苹果栽培第一大县,是中国著名优质苹果基地和苹果出口重要基地。静宁县海拔高、光照充足、昼夜温差大、环境无污染,适合种植苹果。但是因为种种历史原因,虽然静宁苹果在水果商家群体里无人不知,但在消费者群体中却没有树立起全国性的知名度。2018年11月29日,由今日头条与甘肃省委网信办联合开展的“山货上头条·我为甘肃农产品代言”活动,走进国家级贫困县甘肃省静宁县。当天,头条号创作者和静宁县当地干部一起,利用今日头条的直播技术传播静宁苹果品牌,吸引全国网民参与地方扶贫。今日头条作为国内最大的短视频内容分发平台,同时拥有丰富的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推荐技术,能够帮信息找到需要它的用户。一端是日益上升的需求方,另一端是急需精准流量宣传的贫困地区,今日头条用“山货上头条”把二者连接了起来,并获得了成功。[243]这个案例体现出了借助于AI技术,尤其是智能推荐技术,将优质产品与需求进行匹配对接,帮助边远地区寻找产品销路。
不过,对于上述几个扶贫案例,我们需要认识到,技术包括AI技术促进边远地区和人群发展的局限性,影响发展的因素有很多,就像我们在第1章中所提到的,有关技术促进发展的失败项目有很多,主要的原因是过高估计和期待技术在发展中的作用。
其二,人工智能帮助贫困人口就业,提升其收入水平。例如:
案例:《人工智能培育师:贫困户的新职业》[244]
“人工智能培育师”张金红所在的公司还没开工,但她心里有些着急,想尽快回到公司。
张金红是建档立卡贫困户,一家人过去居住在贵州省铜仁市思南县文家店镇五星村。2019年3月,全家跨区域搬迁到铜仁市万山区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旺家花园社区。
点击鼠标,用一个矩形框选中图片中需要的部分,并做好关键信息标注,从而让复杂环境中的图片细节更加智能地被识别出来,这就是张金红目前所做的“AI标注”工作。
何为“人工智能培育师”?简单地说,就是人工智能“理解”人类世界,也需要像幼儿一般经历完整的学习和认知过程。而机器“消化”海量图片信息,需要“老师”分类、标记,手把手进行培育、训练。“AI标注”作为人工智能产业链上最基础的工作,催生了像张金红一样的“人工智能培育师”。
从思南县农村搬进城后,有两件事让她很高兴:一是家门口就可以上班,二是有更多时间陪伴孩子。“出门打工最大的苦不是工作累,而是放心不下孩子”,张金红说。(www.daowen.com)
高中毕业后张金红就外出务工,到过江苏、福建等地,进过电子厂、服装厂。她说,因为没文化吃了很多苦,现在条件好了,要陪在孩子身边,让孩子好好上学成长、成才。她接触计算机多了,眼界也逐渐开阔,对孩子的教育也更有效果。
回忆过去的一年,张金红说,既可以照顾家里又有独立的经济来源,苦点累点值得。2019年8月开始上班,到年底工资收入大约两万元。由于是计件式工资,她最近在家里有些闲不住。新的一年,她期待把工作做得更顺手,工资可以更高。
“从农村来的人,很难想到会从事与人工智能有关的工作”,王红梅是张金红的同事,也是易地扶贫搬迁户。在她看来,“人工智能培育师”完全是“新职业、新体验”。
王红梅家是建档立卡贫困户,一家六口人过去居住在贵州省铜仁市思南县长坝镇太平村。2018年9月,全家跨区域搬迁到旺家花园社区。
“社区给我们提供了工作机会,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有一些挑战,但坚持下来就没问题。”王红梅是第一批参与培训的学员,经过十天左右学习,她顺利通过了“AI标注”考评测试,成为一名“人工智能培育师”。
王红梅对这份工作充满好奇,觉得每天都能接触新鲜事物。工作上手以后,月收入有3 000元左右。而且,上班离家近,走路几分钟就能到,照顾家人特别方便。
旺家花园社区党支部书记罗焕楠介绍,2019年7月,支付宝公益基金会、阿里人工智能实验室联合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挖掘人工智能产业释放的就业机会,免费提供“AI标注”技能培训,并将首个试点落户万山区。他说,搬迁进城的老乡又多了一条就业门路,女性在家门口就业,工作家庭都能兼顾。
从上述这个案例我们可以看出,对于贫困人口而言,人工智能行业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职业机会,通过做数据标注服务获得相应的报酬,解决基本的生计问题。
(4)数字贫困与AI贫困
贫困并不仅仅表现为传统的经济资源贫困、文化资源贫困、社会资源贫困以及能力贫困等。在信息传播技术的背景下,还应包括数字贫困,而在人工智能发展的背景下,又有了新的延伸即AI贫困。数字贫困与AI贫困表现为:
①主体在各种数字设备或智能设备接入方面的困难。例如,有的地方没有移动网络信号等,导致无法使用智能设备。
②主体因为各种原因(包括文化、经济等原因)无法接近进而使用数字或智能设备。例如:
案例:印度村庄禁止女性使用手机[245]
在印度北方邦一个村庄拉尔布尔,村领导最近下令没收所有18岁以下女性的手机,原因是当地一名使用智能手机的男老师骚扰了一个学生,最近遭到了逮捕。“手机对女性来说真的是很危险”,该村村长Ram Sanhaiya说,“女孩子更容易背负上耻辱的名声”。《华尔街日报》日前撰文指出,很多印度女性都无法拥有手机,原因不是买不起,而是父亲和丈夫不允许她们使用。大量印度女性遭到了“数字歧视”,这对她们和整个国家都有弊无利。
③主体因为难以负担数字成本或者缺乏使用动机等而没有使用智能设备。
④主体虽然购入或者得到了智能设备,但是没有用智能设备来提升自身的生计资本。此外,虽然能够利用数字或智能设备获取外界生计信息,但是缺乏相应的利用这些信息提升自身生计资本存量的行动资源。
如上所述,虽然我们用“数字”或“AI”来冠名贫困,指称一种新的贫困形式,但是应避免陷入技术决定论的窠臼,应该意识到贫困发生的原因的多元性,从技术-社会的视角去探讨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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