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依赖理论是由德弗勒和鲍尔·基洛奇在1976年提出的,它把媒介作为受众—媒介—社会这样系统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概括来说,媒介依赖理论认为:“一个人越依赖于通过使用媒介来满足需求,媒介在这个人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就越重要,因此媒介对这个人的影响力就越大。”[64]那么,会有AI依赖吗?根据对媒介的广义理解,人工智能显然可以看作是一种新媒介,人们在与其高度交流互动中,对其产生依赖。研究者曾经在《人工智能与社会发展》课程中,就“AI依赖”话题设计了自我报告作业:

您有过对智能助手或其他智能体的依赖体验吗?如有,请结合具体实例详细谈谈您的体验。包括但不限于如下问题:当时是什么感受?为什么会产生依赖?现在还有吗?如果没有,您是如何摆脱依赖的?您认为如何避免产生依赖呢?……

就课程中所提及的“AI依赖”问题时,学生在提交的自我反思报告中,提到了自身对智能设备的依赖:

“当我意识到这一状况后,我感到十分担忧。因为当我沉迷其中之时,我就感觉我如同失了魂一般地深深陷入其中,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其中,仿佛游离于人世之外,飞翔于夜空之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还要赶的作业。那种感觉,像极了一位被剥夺了自我的人偶。更可怕的是,我本人却丝毫察觉不到,甚至还乐在其中。”(www.daowen.com)

当然,有的学生也提到了自己是如何克服“AI依赖”的:

它确实只是一个能够帮助人类的工具罢了,它没有感情,就像小爱同学,对其他人的呼唤、请求,也都是同样的“热心”回答,在对于习惯人情社会的我们,这很容易让我们产生她并不属于我的感觉,在有代替物或者当人类不再需要他们来实现某些功能时,依赖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针对AI依赖现象,吴汉东曾经未雨绸缪地提及人机情感危机问题。对此,我们可以将其视为人对人工智能体高度依赖后带来的问题。他说,我们所讲的社会指人类共同体所组成的社会,是人与人之间正常交往的社会,但是,未来的机器人会带来人机的情感危机。现在我们不仅发明了代替体力劳动的工业机器人,还发明了代替了脑力劳动的机器人,甚至还可以发明代替人类情感的伴侣机器人、性爱机器人。这无疑会给人类社会的正常发展和生活趣味带来极大的挑战。[65]正如今天我们离开计算机、手机等智能工具就无法展开工作一样,未来机器人将成为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此,有的研究者认为,或许我们真正应该恐慌不是机器人的出现,而是机器人的消失。离开机器人,我们将因为自身能力的退化而陷于无所适从的惶恐之中。当机器人在社会生产中完全取代了人类,那么人类便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但在此种意义上的自由之中,我们将会发现,离开机器我们又变得一无所能。[66]我们在对包括机器人在内的新兴媒介的使用中获得了需求满足,但这种体验反过来又会影响我们对智能体的继续使用,这种使用与满足的循环有可能会导致我们对智能体类似“上瘾”的依赖;一旦失去或暂时脱离,都会让依赖者体验到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