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头市聿怀初级中学 李丹霞

“道力之限，要靠愿力突破。”李嘉诚先生在汕头大学2017届毕业典礼上赠予学生的金玉良言，让我想起语文教材中一个鲜活的形象——李森祥的《台阶》中的父亲，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农民。

“我们家的台阶低！”这句话父亲常挂在嘴边，屋前的低台阶是父亲的心病。在乡里人的眼中，一家人台阶的高低意味着这家人的地位尊卑、身份高低。“父亲坐在绿荫里，能看见别人家高高的台阶，那里栽着几棵柳树，柳树枝老是摇来摇去，却摇不散父亲那专注的目光。”读到此处，父亲那羡慕而又坚定的目光似乎总能穿过那柳树枝、透过那纸张浮现在读者的眼前。于是，父亲“日夜盼着，准备着要造一栋有高台阶的新屋。”这新屋不单是为了有片瓦遮头，不只是为了儿孙有房娶妻、满足延绵血脉的需求，更是为了获得乡人的尊重和肯定。新屋那“九级台阶”便成为父亲这个普通得有些渺小的小人物的毕生愿望，成为他人生的最高追求。

可是要实现这个精神追求，父亲的“道力”是极其有限的。“我”家原来仅有的三级台阶，是父亲为了省钱，依靠一身蛮力和石匠打赌“赢”回来的；父亲那双脚，整年在地里劳作，一年洗一次，泥沙都已经嵌入皮肉之中；即便是生活中的唯一“消遣”——磨刀，父亲每次也不敢多耽搁，总“匆忙地下田去”。这些细节都让我们明白这位父亲要实现理想的“道力”是极其有限的，按照如今时髦的说法，父亲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这样一个平凡的小人物怎样依靠愿力去突破限制、成就梦想呢？

是踏实！看到儿子在三级台阶上跨级跳，父亲拍拍他后脑勺说：“这样是会吃苦头的！”正是脚踏实地的人生哲学，让父亲没有在窘迫的条件面前顾影自怜、怨天尤人，而是不怕疲惫、不怕痛苦，一点一滴地积累：“今天从地里捡回一块砖，明天可能又捡来一片瓦，再就是往一个黑瓦罐里塞角票”。事实上，这种踏实的品质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最缺失的品质之一。(www.daowen.com)

是坚毅！“一年之中，他七个月种田，四个月去山里砍柴，半个月在大溪滩上捡屋基卵石，剩下半个月用来过年、编草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坚持了多少年呢？文中说“父亲就是这样准备了大半辈子”。“大半辈子”这寥寥几字，蕴含了父亲多少的血汗。穿破一双自编的草鞋得走过多少山路，攒下一张五毛的角票得砍下多少树枝，堆积一堆卵石得踏遍多少河滩，背回一块青石板得淌下多少汗水……这种坚持的毅力，不正诠释了父亲这个小人物的大愿力？正如作者所说的，父亲“最为可贵的本事就是能默默地积蓄一辈子的力量来做成一两件事”。

是执着！是什么让父亲连扛三块350斤重的青石板回来？是什么让父亲在“造屋的那些日子”白天夜晚连轴转，一天只睡“三四个钟头”，脸上却“总是挂着笑容”？是什么让日渐年迈的父亲即使闪了腰，用一只手按着腰也坚持要亲自去抬青石板、亲自去砌新台阶？是父亲对高台阶的执着！是父亲渴望得到乡人尊重的执着！“他想聚沙可以成塔，凭自己一身力气，干他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可以造成新屋。”浇筑起新房的高台阶，是父亲要挺直脊梁骨、获得尊重的执着信念！文章结尾，呆坐在台阶上的父亲说，“这人怎么了？”怎么了呢，父亲老了。父亲的衰老不是台阶建成的那天骤然而至的，这么辛劳的父亲早就老了，为何而今才察觉？我想，是这股执着的信念，它是父亲的精神支柱，是父亲为了理想的实现而忙碌得忘却岁月流逝、年岁渐老。

文末，身体已衰老的父亲在实现了理想后，人生又失去了方向，使结尾有种化不开的淡淡愁绪。但这仍然不能抹杀这位平凡父亲的伟大之处——用愿力突破了道力之限，攫取了人生的那轮明月。李森祥曾说过，回忆起父亲时，“会为他不经意间散发出的点点滴滴的人性光彩而感动”。这种人性的光彩便是父亲的愿力，他用这种愿力来突破他的道力之限，去满足他的精神追求。这种人性的光彩熠熠生辉，让这个人物鲜活、动人！

（插图：汕头市聿怀初级中学 许秋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