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长二十年(1615)正月,德川家向大阪城派去了敬贺新年的使者,而在拜年的同时,他们也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为何丰臣家又开始募集起了浪人?第二,为何丰臣家不遵守停战协定,将之前已经答应并且完成填埋的护城河之类的工事又重新偷偷地整修建造了起来?
对此,丰臣家知道是对方的挑衅,所以非常小心翼翼地做了解释,说这招浪人只是普通的人员补充和调换,虽说有招,但同样也有辞退,并没有大规模增加军事人员的意思;至于那个重新造工事,这纯属空穴来风胡说八道的造谣,请家康大人切勿信谣。
家康大人从不信谣,只会用谣以及造谣。
三月,京都所司代板仓胜重前往大阪,要求他们尽快遣散浪人并且让出大阪城。
遣散浪人这条好理解,毕竟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可这让出大阪城又是怎么回事儿?
胜重表示,最近在京都,伏见一带,有不少从大阪城里来的浪人为非作歹,有强买强卖的,还有偷鸡摸狗的,更有甚者还公开表示说要放火烧了京城,这实在是过分之至,所以,要求丰臣家尽快遣散这些浪人,并让出大阪城。
接待他的是大野治长,这家伙听来听去就是没能明白,这遣散浪人跟让出大阪有什么关系,所以非常婉转地表示,这浪人我们现在就遣,但大阪城实在不能让。
消息传回骏府,德川家康表示,丰臣家有不轨之心,开战!
于是,又开战了。
说老实话这回的开战由头找得真没水平,不过时至今日也的确不再需要什么开战由头了,都已经闹成这样了直接就可以说打就打了。
四月四日,德川家康从骏府出发,一个星期后的十日,他抵达二条城。
与此同时,已经一度回家的各路诸侯也再次带兵赶了过来。
二十一日,秀忠也到了。
德川一方的总兵力超过了十五万。
次日,德川家康召开了军事会议,在会上,他把大军分为两部,一路从河内(大阪东部)进逼大阪,另一路则走大和(奈良县),自北向南朝目的地进发。
走河内的由家康亲自带队,跟随的有德川秀忠、藤堂高虎、井伊直孝等人,这个不重要,关键是在后一张名单,大和路的指挥官一栏里,清楚地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松平忠辉。
就是说,这小子将率领总数为五万的大和路方面军南下大阪,攻城略地。
应该讲忠辉自出生以来就没享受过如此殊荣,也别说殊荣了,其实这次根本就是连去都不打算让他去的,好在后来秀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跑来跟家康说情,表示德川义直他们那么小都上了战场了,松平忠辉那么大的人了还家里蹲,没必要吧?
家康想了想,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便告诉秀忠,说这次开战我一定让他参战,你等下跟他说,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应该讲,当忠辉得知自己被允许一起去打仗的一开始,还是非常高兴的,可很快他又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多年不受待见,虽说这次有兄长说情,可真要去了战场,谁知道老头子会给自己多少人马,安排在哪个位置啊?搞不好就给小猫两三只然后随便找个阴暗角落往里一丢,也算是让自己参过战了。
结果家康居然让他担任了大和路五万大军的总指挥。这真是让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更让忠辉高兴的是,老头子这次似乎是真的挺想让他建功立业的,因为在大和路军那五万人马中,辅佐总大将忠辉的头号大将是他老丈人伊达政宗。
伊达政宗一听这喜讯之后也是相当地欢喜,他当即准备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浩浩荡荡地赶往京都会合。
三千人,虽说人数不多,但论成本,那绝对是这次参战双方中最昂贵,最奢华的部队,没有之一。
这三千人马有一个非常响亮且华丽的名字——龙骑兵。
或者也可以被很通俗地叫作伊达铁骑——伊达家铁炮骑兵部队的简称。
就是每个人配一把铁炮再配一匹马,在保证杀伤力的同时还具备相当的机动力,就装备来看,那绝对应该是德川丰臣两家三十多万人力最厉害的军队。
当然,只是“应该是”,因为有时候再好的东西到了不会玩的人的手里,也常常会发生点小意外什么的。
除伊达政宗外,忠辉下面还有水野胜成、松平忠明、浅浅野长晟等将,虽然说不上是什么超豪华阵容,可在诸战国名将大腕儿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的当时,也算是一支挺不错的队伍了。
这种如天地般的反差对待,使得伊达政宗满腹狐疑,他在苦思冥想了一番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家康其实并非想重用忠辉,而是意图拉拢自己——在抽打了伊达家几十鞭子之后,为了防止自己被打死或是逼急了咬人,所以就给一块糖尝尝,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同时,作为幕府三军中装备最好,理论上战斗力最强的伊达龙骑兵,家康也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只是来大阪城前晃悠一圈打酱油的,肯定得用,往死了用,不是冲锋在前就是殿后在尾,可你让人家拼命总得给个由头吧?现在有了,喏,你女婿是总司令,你这当老丈人的还想偷懒么?
聪明绝顶的伊达政宗没有二话,带着龙骑兵便出发了。
反而是松平忠辉倒是相当开心,他以为老爹以前那么不待见他那是在锻炼自己,这小子这时整天都在念叨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觉得自己的出头日子终于来到了,能看到乌云散开太阳出现了。
反正是个人怀着个人的心思,一起手拉手地上了战场。
至于大阪那边,当他们听说德川家康又出兵了的时候,一个个地都慌了神。
此时的大阪城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城墙、城门都没了,护城河全都填上了土,唯一还剩下的,就是本丸的那座天守阁,可以说就是裸城一座,客观上几乎已经失去了任何的防御作用。
所以淀夫人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和谈,她叫来大野治长,命令他火速赶往京都,找到家康,看看有没有可能避免这场战争,至于条件,则跟之前大不相同了,因为事态紧急,所以淀夫人也不得不做出些许让步,那就是只要能保住丰臣家名号,只要能让秀赖继续留在大阪城内混饭,那么除此之外,不管什么条件她基本都能答应。
但这次和谈终究没能成功,因为大野治长还没迈出大阪城就被人给砍了,虽然是万幸没砍着,但也着实受了不少惊吓。
砍他的是某不知名浪人,此人听说丰臣家要跟德川家和谈,于是便认为一旦和平了,那么他们这些被临时招募过来的人将会被当成战犯交给家康处理,到时候不是被砍脑袋就是被迫切腹,最好的下场也是重新变成失业下岗人员,所以这位浪人打算用这种方式来破坏这次和谈,或者说破坏和平。
事实上有这样想法的浪人绝不在少数。
就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即便是再度达成了协议,可大阪城里这几万浪人也肯定不肯安生,到时候真闹将起来,那估计又要给德川家留下不少把柄。
事到如今,丰臣家的和平之路可以说是被完全切断了,摆在秀赖和淀夫人跟前的,有且只有一条路:死战到底,要么死里求活,要么就一起去死。
四月下旬,在大阪城里召开了军事会议,主持人是大野治长,与会者有真田信繁、后藤基次、毛利胜永等人,淀夫人和丰臣秀赖在做旁听。
第一个发言的还是真田信繁,他表示,大阪城早已被拆成了裸城一座,再守着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了,不如将军队拉到京都附近和德川军展开野战,死中求活地博个胜利。
虽说这个提议在浪人们中间广受好评,可却还是被由丰臣家直属家臣所组成的守城派强烈地反对着,他们坚持认为,大阪城就算是被砸得只剩下一堵墙了,可那也还是大阪城,也还是太阁殿下留给我们的重要财产,只要我们不离开他给我们的这块风水宝城,那么太阁大人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城中人等的,所以,死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真田信繁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出战是肯定不可能的了,于是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请求丰臣秀赖在开打之后骑马出城转一圈儿,哪怕就站在城楼上亮个相也好,反正要让敌人看到,太阁大人的继承者是站在哪一边儿的。
按理说,作为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男子,作为大阪城的城主,现如今都兵临城下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怎么着也该亲自率兵奋勇作战吧?就算不身先士卒,好歹也得骑上一匹马出城走个过场给人看看吧?就算不给敌人看,也好歹让自己人看看鼓舞一下士气吧?
所以真田信繁的这个建议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淀夫人仍然婉言拒绝了,理由是鉴于之前大野治长被砍一事,她生怕这次儿子出城后很有可能遭到城内的一些图谋不轨之人的加害。
不管信繁怎么据理力争,淀夫人始终不肯松口,最终只是做出了部分让步:真田信繁可以带城内兵马按照自己的想法出城迎敌,但丰臣秀赖是绝对不会跟着一块儿出门的。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信繁只得表示自己明白了,就按夫人您说的去做吧。
淀夫人点了点头,说你去吧,不用太担心,我也有我的王牌。
真田信繁实在猜不透淀夫人的王牌是原子弹还是奥特曼,但看她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就只得一言不发地退下去做战前准备了。
五月五日,家康和秀忠自二条城动身出发。
虽说是去打仗,但老爷子穿得可谓是相当风凉——羽织外套一件,白色衬衣一件,脚上蹬着一双草鞋,俨然一副春游的打扮。
手下家臣多次劝说,说大人您这是去打仗的,不穿盔甲不安全。可老爷子就是不听,实在被逼得紧了,才把手伸到本多正纯的腰间,噌噌地拔了他的两把刀然后挂在了自己的腰上: “这样就行了,这样就行了。”
虽说家康他们此时才刚刚出发,但实际上战争早在四月二十九日就已经打响了。
且说在四月二十八日晚上,归在松平忠辉大和路军团之下的浅野长晟军五千人从自己的领地出发,在半夜时分进入和泉国(大阪府),接着便和丰臣军交上了锋。
迎战浅野家的是大野治房的三千人马,治房是治长的弟弟,但和哥哥不同的是,他是一个坚定的出战派,他主张应该给予真田信繁这样有能力的浪人更多的信任和权力,甚至认为如有必要,可将大阪城内军事指挥大权全权交给浪人们来负责,这点当然不会被得到认可,所以治房这家伙其实也等于是相当不得志的那种人,这次难得逮着个机会能带兵出战,当然是想好好发挥一番了。
他先是派人放出谣言,以至于让浅野长晟误以为敌人有两万,从而不得不边打边退,相当缩头缩脑,但渐渐地长晟发现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因为这两万人的进攻和三千人的进攻是有明显差别的,在仔细侦察之后,他终于弄明白了敌人的确切人数,于是便发起了反攻。
结果是双方在一个叫樫井的地方混战了一场然后各自收兵回营,进入了对峙状态。
就在浅野长晟和大野治长开打的当儿,松平忠辉的大和路军团本队也已经开进了大阪附近,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突袭大阪城的架势。
五月一日,真田信繁,毛利胜永率军一万两千;后藤基次率兵六千四百从大阪城出发,五日,一干人等行至东边一个叫道明寺(没有杉菜)的村庄附近并驻扎了下来。
不能再走了,再走前面就是敌军了,在正式开打之前,依据惯例,得大家聚一聚,聊一聊,开个会,讨论一下作战计划。
说起来这场会开得着实有点奇怪,因为向来喜欢抢着发言的真田信繁这回却如同吃了哑药一般一声不吭,就光是听后藤基次和毛利胜永在那里说,而后藤基次其实也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之前因为信繁实在太过于抢眼,以至于他不怎么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现如今这信繁突然就不说话了,于是他当然也就不客气了。
话说在道明寺村东面有一座山,叫小松山,后藤基次判断,德川军欲攻大阪城,则必先要取此山,那么与其等人来打,还不如先发制人——由自己领军一支驻扎于小松山口,以逸待劳打击敌人。
由于小松山离城太远,故而除了后藤基次的前队之外还得有人在后接应,胜了能追击,败了能收容,根据计划,担当这一后援角色的,正是真田信繁和毛利胜永两人的部队。
也就是说,按照基次的计划是,他先率军占领小松山,无论成功与否,都将会和德川军发生交火,等交火之后,真田,毛利二将再率兵前来支援,三人合兵一出,先打一个胜仗再说。
对此,毛利胜永当场表示赞同,而真田信繁没说话,于是便被当成了默认。
这天吃过晚饭又吃过夜宵,大概是凌晨12点前后,后藤基次便动身了,临走之前他还嘱咐两位战友: “此战能否胜利,就全仰仗两位的后应了!”(www.daowen.com)
毛利胜永一脸坚定地表示,兄弟你去吧,我一定会赶来助阵的。
真田信繁因为还在吃宵夜,嘴巴里塞满了东西,所以没有出声。
等到他咽下了最后一口饭之后,毛利胜永表示,你吃饱了喝足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出发了吧?
“不急。”信繁摇了摇头,“我等只是接应部队,辅助而已,没必要走得那么早,等到夜再深点了再说吧。”
然后到了夜里的时候,突然天就起雾了,本来就已经是夜黑风高,现在更是抓瞎地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真田信繁表示,我们等雾过了再走吧。
但毛利胜永不同意,因为根据他的经验,但凡这时节起的雾,不到早上八九点甚至是九十点是不会散去的,你真要等雾散,那干脆别去得了。
信繁没辙,只得下令集合部队,结果因为能见度几乎为零,所以在结合的时候发生了混乱,磨磨蹭蹭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才正式动身。
此时是凌晨三点,后藤基次的部队已经过了道明寺,来到了村口的一条叫石川的河前。然后他得到情报,说是幕府的军队已经抵达了小松山东面的国分村,但并没有进一步占领小松山的意图,而是就地布阵了。
虽然这会儿真田信繁和毛利胜永两位是音讯全无,但后藤基次还是决定加紧行动,抢在德川家前头占山为王。
凌晨4点,后藤军渡过石川,抵达小松山,并在山上严阵以待。
真田信繁他们则刚刚来到了石川前。
而幕府大和路军总司令松平忠辉得知后藤基次已经在小松山上布阵了之后,便立刻下令水野胜成,松平忠明,伊达政宗以及本多忠政四人各带本部军马前去歼灭敌人。
四点半,幕府军的先头部队松仓重政军和后藤基次的先锋部队接触,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火,在交战中,幕府军部将奥田忠次被打死,而松仓重政军则被打得溃不成军,幸而得后来跟上的水野胜成军的救援,才幸免于难。
此时,真田信繁他们迷路了,正在寻找人生的目标。
凌晨五点,幕府军共三万四千人如数抵达小松山下,并对整座山形成了包围之势。同时,伊达政宗的龙骑兵部队也开始向山上放枪,后藤基次虽然作战勇猛,但毕竟兵力不多,只有六千出头,所以很快就只能依山死守,前进不了半步。而基次本人也被流弹打伤,不得已暂时离开前线,接受治疗。
此刻的真田信繁正在问当地老乡路在何方。
凌晨六点,后藤基次左等右等都不见后应部队的到来,虽说他并不知道发生而来什么,但有一点却很清楚,那就是如果再窝在这座破山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下令分头突围。
突围计划如下,后藤基次率两千八百人在前,明石全登和一个叫薄田兼相的人带余下的三千多人在后,两部一前一后分批从山上猛冲下去杀散敌军后,再分头赶往道明寺村。
这会儿真田军已经暂停了前进,因为正是早饭时间。
八点,和伊达龙骑兵苦战的后藤基次被一颗子弹打中,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时年五十五岁。
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薄田兼相亦力战而亡,明石全登则下落不明,有的说战死了,有的说逃了,也有说他又回到了大阪城。
击毙后藤基次的消息传到正在大本营里运筹帷幄的伊达政宗那儿后,他便果断地下达了追击令,说是要把后藤基次带来的那六千人马杀他个干干净净,可就在说话的时候,政宗的儿子伊达忠宗突然站起了身子,表示自己要去上厕所。
“不许去!”政宗一声怒喝。
当时忠宗不过十五岁,是头一次上战场,虽说作战规矩他知道得不多,可想来也不应该会有不让上厕所这种如此没人性的规定,所以忠宗一时间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战场瞬息万变,哪有工夫让你去上厕所?”伊达政宗的声音中依然充满着怒意。
伊达忠宗满脸冤屈,心想这里再瞬息万变也赶不上我这尿急来得如山崩地裂哪,你这样让我上哪儿解决去?
“就尿在这里!”政宗又是一声大喝。
忠宗被震惊了,他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来,不过既然是父亲下的命令,也就只有执行了。于是这孩子只能颤颤巍巍地从小马扎上站起身子,打算寻个阴暗角落解急。
“你站起来干吗?”
“解……解手……”
“撒尿干吗站起来?”政宗眼睛一瞪, “就这么解决吧!”
忠宗被彻底地震撼了,此时的他不经意往自家父亲坐着的小马扎瞄了一眼,发现下面已经是一摊湿漉,还有几滴水珠若隐若现地顺着下面在滴滴答答。
“你以为在战场上,敌人会给你留空去厕所吗!”
这孩子当场就被吓得把尿给憋了回去。
之后是否顺利地上到了厕所我们无从知晓,反正在政宗眼里小便这事儿确实赶不上打仗来得急,宁可尿裤子也不能耽误宝贵的时间。
上午十点,真田信繁和毛利胜永两人刚刚抵达小松山边上的藤井寺村,同时也收到了后藤基次战死的噩耗。
毛利胜永听完后很悲伤也很自责,一个劲儿地说要是我们早点到那后藤殿就不会死了,都怪我,真的。
倒是真田信繁显得相当淡定,表示那我们就回家吧,现在回去还正赶得上吃午饭。
其实,这一路上拖拖拉拉慢慢腾腾地磨洋工,全都是真田信繁故意的。
原因是信繁从一开始就把终极目标定为弄死德川家康,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故而在和家康面对面之前,自己绝不能轻易消耗一兵一卒。
于是后藤基次当然就怎么也等不到援军了,最终被数十倍于己的大军给活活弄死了。
或者也可以说,他是被真田信繁给活活坑死的。
再或者可以这么说,后藤基次不光是被坑死的,而且还是白白去死的。
因为真田信繁避免交战的算盘很快就落空了——正在追击后藤军残部打扫战场的伊达铁骑部队很快就发现了真田军的踪迹,然后赶了过来。
而听说碰上真田信繁之后的伊达政宗也颇为兴奋:你不是号称日本最强赤备骑兵么?那就来尝尝爷的龙骑吧。
政宗果断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然后很快他就收到了败报,其实也不能说是败报,只是没能打过信繁的消息而已。
之所以没能打过,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真正和真田赤备军交上火的伊达军人数其实并不多,也就那么三千人,而真田赤备却有一万多;第二则是由于伊达龙骑兵的奥妙被信繁给看穿了。
所谓的龙骑兵在当时其实是有一套固定的作战模式的,那就是先在马上远远地对着敌军放一排乱枪,趁着对手一阵慌乱躲避子弹的工夫再展开骑兵突击,如此一来便能打得人家措手不及。这招在对付奥州的大小土豪以及镇压农民动乱的时候相当好用,但偏偏碰上的是真田信繁,人家不吃那一套。
信繁先让步兵打头阵,在伊达军放枪的那一瞬间,再下令让大伙趴下,由于骑在马上高人一等,自然手里的枪管也要高上许多,再加上本身骑马身子就晃得厉害,手也在抖,所以子弹自然就打不中目标了。
然而当伊达家的骑兵发起突击时,那些原本趴在地上的真田家士兵又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然后转身就逃,目标是身后的一片小树林。
骑兵众将士不知为何,以为敌人已经被刚才的那一排枪给吓倒了,无心再战,于是便放下大胆地催马去追。却不曾想刚刚跑到林口,早就埋伏在里面的真田铁炮队枪声大作,一时间跑在前面的几十个连人带马就这么摔了下来。趁着这个工夫,真田家的骑兵也纷纷冲出了树林,搞起了大反击。
如此反复数次,伊达军不得已选择了撤退,而真田信繁当然也不会去追,毕竟人家是要留着人马杀德川家康的,于是也就退回了大阪。
后来赶到的水野胜成等人本想追击信繁的,可毕竟对方用的是骑兵,跑得快,而且又走得早,所以只能作罢。
再说真田信繁打退伊达军之回到大阪的当天夜里,他找到了大野治长,提出了自己在丰臣家最后的建议:请丰臣秀赖出战。
同时信繁表示,事到如今,唯有让少君亮相一搏,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胜机,不,是生机。
事态紧急,加上大野治长也不是白痴,所以他一口答应了信繁的要求,说你下次出城迎战的时候,我一定想办法让秀赖殿下率军前来做你的接应。
真田信繁笑了: “不是下次,就在明日。”
大野治长有些吃惊: “那么快么?”
“德川家康早已在大阪周边完成集结,今天又歼灭了后藤基次他们,想必最后的决战,应该就在明日。”
“那你的意思是,明天就让秀赖少君出战?”
“让秀赖少君和我一起,攻入德川军的本阵,一举击杀德川家康,这是我们明天唯一的目标。”
大野治长表示此事非同小可,先让自己请示一下淀夫人再说。
信繁很困惑地问淀夫人会同意么。
治长不吭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他很明白,但此时又不宜直截了当地告诉真田信繁打击他的自信心,于是治长只能很敷衍地表示,明天秀赖少君一定会出战的,您尽管放心。
真田信繁并不放心,可也不得不放心,因为除了装出放心的样子,他已然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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