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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花王朝前期的重要性——在法兰西和德意志民族史上扮演的角色——在英格兰民族史上扮演的角色——地理位置——意大利——德意志——法兰西——西班牙

金雀花王朝前期的政权中心曾经多次变更。人类社会早期的发源地是亚洲。希腊和意大利先后成为世界历史舞台的中心。近代社会发展的中心在西方基督教世界，物质发展史也如此。实际上，某一时期文学方面取得长足发展，某一时期战争推动世界进程，某一时期世界进步体现在制度的演变。有时一切历史围绕某一重要人物展开，有时复杂的政治理念，如权力均衡、民族认同的实现成为历史发展的中心事件。较发达国家连续增长的阶段一般不同步，也可能不会以同一顺序发展。第一个民族可能通过发达的商业和殖民运动加快发展，第二个民族可能通过内部结构调整加速发展，第三个民族的活力可能表现在武器的进步，第四个民族的发展可能表现在其文学和艺术的繁荣。在某些情况下，某些地区的文学发展可能先于政治发展，在另一些情况下，文学发展紧随政治发展。在某些时候，国家之间的争斗迫使文学和艺术先于时代发展，而另一些时候又促使文学和艺术力量增强。在政治自由且鼓励人们发挥天赋的地方，艺术蓬勃发展。在政治压迫深重的地区，艺术同样蓬勃发展着，因为当地民众不敢以别的方式发挥聪明才智，只能投身于艺术——这种对统治者而言相对不那么危险的表达方式。尽管如此，在近代史上，欧洲国家的兴衰总的来说起源于大致相同的环境，遵循某种类似的原则，走出了某种相似的发展路径。但最终，欧洲国家发展出天差地别的民族意识。因此，我们希望，通过对金雀花王朝前期——这段特定时期或已经确知历史的说明，获得丰富的引人入胜的细节，得到大量的比较和分类，从中获取线索，使本文不致成为枯燥事实的分析或一般的规律性陈述。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金雀花王朝前期是这样一个历史时期，即从斯蒂芬即位到爱德华二世驾崩，或者说，从英格兰民族形成之初，到在爱德华三世领导下与法兰西长期争斗的开始。对这一时期，法兰西和德意志的民族史没有清晰的界定。

爱德华二世

爱德华三世

金雀花王朝前期见证了法兰西王国建立的过程。当时，法兰西王国只是名义上承认中央王朝统治的几个省的集合。这几个省在法兰西国王的直接掌控之下，已经形成国家管理制度。

在德意志民族历史上，金雀花王朝前期经历了一系列更多样化的重大事件。亨利四世统治时期开始的南北大分裂导致神圣罗马帝国内部分崩离析，从未真正统一。这也成为历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教皇争斗不休的一个主要原因。12世纪上半叶，在萨克森人和士瓦本人的争斗中，南北大分裂起到深远但并非广泛的作用。腓特烈·巴巴罗萨^[1]统治时期，神圣罗马帝国内部分歧的根源是中央皇权同地方封建分离主义势力的斗争。腓特烈二世统治时期，内部分歧直接导致神圣罗马帝国瓦解。瓦解了的神圣罗马帝国直到哈布斯堡王朝的鲁道夫一世统治时期才重新统一。此时，神圣罗马帝国以完全不同的形式、目标和任务重建。这段多事之秋以公众情感的各种发展和变化，以新的事例和结果丰富了自古以来存在的民族兴亡史。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四世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巴巴罗萨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

哈布斯堡王朝的鲁道夫一世

同时期神圣罗马帝国和罗马教廷对抗激烈。腓特烈·巴巴罗萨与教皇亚历山大三世的对抗呈现出一种新的形式。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与教皇的对抗一直延续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路易四世与教皇约翰二十二世的对抗时期。神圣罗马帝国与罗马教廷的争斗包含霍亨施陶芬王朝的出出好戏，打破了亨利七世建立伟大世界的希望，最终导致卢森堡和哈布斯堡王朝的君主们构建了“开明君主专制”这种新型理论关系。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路易四世

这些政治舞台上的演员们互相斗争，形成了后期欧洲政治史。与此同时，西班牙和意大利正经历一段不同的历史。在西班牙和意大利，教会和十字军运动为我们解读这段时期的历史提供了主线。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七世

金雀花王朝前期并不仅仅在政治变革方面引人注目。金雀花王朝前期特征明显，其中一个特征是伟人辈出。在历史学家眼中，伟人不仅拥有重要地位，而且应该起最重要的作用。这一时期的历史与其说是国家史、家族史、民族史，不如说是伟人史。此时，对历史进步做出贡献的是伟人而不是民众。这是一段英勇的中世纪时期——在伟大程度上和伟大的舞台上，唯一体现出真正骑士美德的时期，虽然后来，骑士美德或被理想化或被败坏了。中世纪伟人辈出，推动政治制度进步的有布列讷的约翰^[2]和第六代莱斯特伯爵西蒙·德·蒙福尔。君主中有腓特烈·巴巴罗萨和腓特烈二世，教会中的圣贤有克莱尔沃的圣伯纳德和教皇英诺森三世^[3]，涌现出圣路易^[4]和爱德华一世两位伟大的国王。在很大程度上，金雀花王朝前期不受令人厌恶的前代影响，也没有后世鲜明的残酷报复和政治不道德行为。

布列讷的约翰

第六代莱斯特伯爵西蒙·德·蒙福尔

克莱尔沃的圣伯纳德

教皇英诺森三世

圣路易

爱德华一世

金雀花王朝前期，人们的举止比上一个时代更优雅，比下一个时代更单纯和真诚。宗教更明显地是因善而存在，而不是以罪恶为特征。宗教方面的罪恶似乎与宗教卷入世界政治的行动密不可分。就连13世纪也不是基督教发展的黄金时代，更不用说12世纪和14世纪。12世纪到14世纪也不是繁荣的时代。这一时代虽然是进步的时代，但进步是以极大的代价获得的。如果圣路易和爱德华一世教导世人国王可能是好人，也可能是强大的君主，那么亨利三世和路易七世让世人明白宗教习惯，甚至坚定信念往往不足以使弱者远离谬误和错误。腓特烈二世时期的历史表明最终的胜利者并不总是行动迅速的一方，战争获胜者也并非总是实力强大的一方。康拉德和康拉丁^[5]时期的历史验证了正义并不总能获胜，就算正义最终获胜，但在某些情况下，胜利步履缓慢，对已经遭受痛苦的人无药可解。

亨利三世

路易七世

在本卷中，我们打算简述金雀花王朝前期这段充满伟人和伟业的历史。虽然这段历史是历史长河中很小的一段，但这段历史至少包含了英格兰为世界进步做出的一项最伟大的贡献。在金雀花王朝早期，历任国王统治下的英格兰历史展现了宪政发展的历程。金雀花王朝前期的宪政比世界上任何存在过的宪政都更能保持自由政府的形式和精神，这些形式和精神构成自由共和的思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金雀花王朝前期的英格兰历史是真正的政治自由诞生的历史。尽管意大利地区各共和国或者中世纪神圣罗马帝国的诸侯已经存在，但我们不能不看到，16世纪的伟大君主政体产生前，自由在这些共和国或者联邦实际上已经如同古代雅典的自由一样消亡了。即使在瑞士，自由精神虽然存在，但实际上，任何伟大的民族都无法实现瑞士民族的自由精神。只有在英格兰，国家自治问题实质上已经解决。虽然在都铎王朝和斯图亚特王朝时期，英格兰民众忘记曾经如何被君主压迫过，再次受到国王和官吏的剥削，但最终，英格兰民众恢复了自己的政治意识，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民众的胜利是因为他们拿起宪政这个来自中世纪英格兰历史武器库中的武器，以及采取从早期流传下来维护和实现自由精神的宪政形式体制。作者尝试勾勒整个金雀花王朝前期，而非单纯着眼于宪政发展的历史。在欧洲历史上，金雀花王朝前期是宪政正在酝酿、民族性格正在成型的时期。在我们开始论述之前，我们可以先看一下这一时期的欧洲地理环境。

金雀花王朝的盾形徽章(www.daowen.com)

从亚得里亚海沿岸到波斯，除了君士坦丁堡及其周围地区，都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君主统治的地区。除了与十字军运动的偶然联系，这里可能不属于我们现在考虑的范围。东欧北部被半开化的基督教民族控制，这在拜占庭帝国和西方基督教世界之间形成一道危险但有效的屏障。匈牙利王国皈依基督教及西方基督教世界占领亚得里亚海以东的威尼斯，使中世纪的欧洲免遭伊斯兰教的侵袭。

意大利分成两部分，普利亚和西西里在诺曼人的统治下，风雨飘摇的神圣罗马帝国在洛塔尔二世的统治下。金雀花王朝开始时，洛塔尔二世只是阿尔卑斯山脉以南名义上的皇帝。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者们既无法维持行政统治又无法形成有效结盟，导致从阿尔卑斯山脉到罗马，城市和邦国纷纷独立。

洛塔尔二世

金雀花王朝前期的英格兰国王们和欧洲北部的共和国与诺曼人统治的欧洲南部维持紧密的关系。金雀花王朝前期历任英格兰国王与罗马教廷的关系保持得更紧密、持久。从金雀花王朝前期开始，英格兰人不但在意大利各所大学，如萨莱诺大学、博洛尼亚大学和帕维亚大学学习，而且还在高级教士和政治家的帮助下偿还前后两任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和安瑟尔姆欠下的债。一位英格兰人很快将成为教皇^[6]。金雀花王朝前期，历任英格兰国王委派的大臣和高级教士中有大量英格兰人。在亨利一世和索尔兹伯里主教罗杰时期服务于金雀花王朝的诺曼贵族同样也在西西里为西西里国王罗杰二世及其后代服务。

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

坎特伯雷大主教安瑟尔姆

我们可以看到，12世纪中叶，德意志地区仍然存在着四个民族，即萨克森、法兰克尼亚、士瓦本和巴伐利亚，四个不同民族拒绝永久合并。古老的政治制度已经不合时宜，甚至即将土崩瓦解，行政管理已经困难重重。神圣罗马帝国的统一被基督教教会封邑分割，通过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虔诚信仰及相关政策，基督教教会规则得以在世俗各邦推行，以影响战争发展，加强政治影响力，直接控制教会无法通过教士传承继续掌控的土地。破坏神圣罗马帝国完整的并非只有教会。大公国之间横亘着一些充满争议的地区，伯爵、总督或者大法官都在行使公爵的权力。公爵们认为自己的权力受到限制，领土遭到分割。因此，巴伐利亚很快就分裂出去，成为奥地利公国。在科隆大主教和勃兰登堡总督的争斗下，萨克森分崩离析。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大法官在法兰克尼亚明争暗斗。士瓦本是当时占统治地位的皇家领土的一部分。因此，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不得不从士瓦本分出领土奖赏给自己的忠仆。在萨克森、巴伐利亚和伦巴第的韦尔夫家族和在法兰克尼亚和士瓦本的霍亨施陶芬家族之间存在着一场迟早会触及神圣罗马帝国核心利益的竞争。最终，这会导致神圣罗马帝国完全瓦解。

神圣罗马帝国的双头鹰徽章

神圣罗马帝国西部是路易七世统治下的法兰西王国，洛塔林各省形成的狭长地带将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王国隔开。在洛塔林各省，法兰西国王的统治有名无实。这些省形成一条有争议的边界线，而这条边界线的一项主要功能就是在卡佩王朝与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维持和平。这项维持和平的工作完成得不错，因为在法兰西王国和霍亨施陶芬王朝之间存在着联盟。不过，我们必须看到，现在法兰西的许多省都是金雀花王朝前期神圣罗马帝国的疆土。在罗讷河和默兹河以外，法兰西国王没有封臣，只有不太靠谱的盟友。在法兰西王国的领地内，北部的佛兰德斯伯国，南部的阿基坦公国，对曼恩和布列塔尼宣称拥有领主权的诺曼底公国，将巴黎之王与大海隔绝，甚至在佛兰德斯和诺曼底之间的一小片海岸也被身兼英格兰国王的布洛涅伯爵占领。但法兰西王国绝没有处在最严重的衰退之中。路易六世维持了中央集权，为其子留下阿基坦的继承权。

路易六世

法兰西国王实施了一系列集权措施，通过这些措施，法兰西国王逐渐夺回对各个省份的控制权。法兰西历任国王使用计谋和政策慢慢分裂各个公国，逐步加强中央集权。通过这些措施，五十多年后，长期分裂的诺曼底地区也被收复了。法兰西王国建立了真正意义上的中央政府，通过鲜明的法兰西民族特性完成了表面上的国家统一。

在法兰西北部，下洛林地区各省，洛林和萨克森之间有争议的土地，与属于中间地带南部的土地一样拥有不确定性。洛林地区的贵族很少参与法兰西王国的事务，虽然下洛林地区名义上是法兰西王国的一部分，比较强势的法兰西国王会行使领主权力。一般来说，洛林地区的贵族离政治中心太远，不害怕受到太多干涉，享有尽可能多的自由。当需要法兰西国王帮助时，洛林地区的贵族才很高兴认识到法兰西国王的影响力。我们会看到，在理查一世与约翰一世统治时期的英格兰与神圣罗马帝国沟通时，洛林的贵族们发挥了不小作用。洛林贵族们在法兰西、佛兰德斯和神圣罗马帝国玩各种阴谋诡计，在整个欧洲的政治斗争中发挥着不算明显但实实在在的作用。洛林雇佣军闻名遐迩，频繁参加欧洲各国的内战。几乎一夜之间，佛兰德斯地区的城市演变成商业和政治中心。

理查一世

约翰一世

十字军

摩尔人

莱昂和卡斯蒂尔国王阿方索六世

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一世

法兰西以南是西班牙和葡萄牙。此时，伊比利亚半岛被划分成几个小王国。这些王国由紧密联盟和有血缘关系的国王组成。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参加了长达七个世纪的对摩尔人的远征。在金雀花王朝前期，十字军运动看起来有获胜的可能性。尽管1085年，莱昂和卡斯蒂尔国王阿方索六世收复托莱多，1118年，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一世从摩尔人手中收复萨拉戈萨，但西班牙中部靠近塔古斯的地区仍然存在争议。1147年，十字军占领里斯本。在西班牙的每一个基督教国家，自由政府、国民议会和地方自治机构都保留着条顿和哥特王朝的独特印迹。在英格兰议会制度完善前，卡斯蒂尔和阿拉贡的议会已经在理论上发展出代表贵族、教士、平民阶层的完整形态。金雀花王朝前期，西班牙的进步很独特，但至少西班牙还在发展。到目前为止，西班牙与整个欧洲只有一到两个发展的关联点。

【注释】

[1]腓特烈一世在本文中称腓特烈·巴巴罗萨。——译者注

[2]布列讷的约翰（1148—1237），1210年到1229年是耶路撒冷国王，1231年到1237年成为拜占庭皇帝。——译者注

[3]英诺森三世（1161—1216），罗马天主教教皇，在位时间为1198年到1216年。——译者注

[4]“圣路易”是对路易九世（1214—1270）的尊称。圣路易是法兰西卡佩王朝第九位国王，被奉为中世纪法兰西乃至全欧洲君主的楷模。——译者注

[5]康拉丁（1252—1268），1254年到1268年为士瓦本公爵，霍亨施陶芬王朝最后一位君主。——译者注

[6]指教皇阿德里安四世。——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