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1　农民工就业部门分布

来源：数据来自2007年天津和太原调研

为了解决这种困难，我们将全部样本整合为4个大行业，即工业（包括制造业和采矿业）、建筑业、服务业（包括饭店、宾馆、批发/零售、家政和其他服务业）和街头业者（包括街头小贩、社区回收，以及其他行业的自由职业者）。本文下面部分将使用这四个大类进行分析。

首先，研究要确立雇主作为住房供应者为何是重要的。表2显示雇主供应住房数占打工者住房总数的比例。这个表显示3套数据。第一，在某些就业行业雇主供应住房数占雇主总供应住房的比例。天津数据显示，建筑企业是最大的民工住房供应者（占45%），工业企业次之（占38.4%），在太原服务部门雇主占更大比例（占45.3%）。第二，在某些就业部门雇主提供住房数占行业部门受访者比例。数据显示，行业部门居住在雇主提供住房里的工人何以成为可能。结果显示，天津建筑和工业雇佣的工人大部分居住在雇主提供的住房里，超80%的建筑工人和70%的工业工人居住在雇主提供的住房里。太原建筑和工业工人大部分居住在雇主提供的住处里，尽管比例不如天津相应行业多。但在服务行业里，太原的雇主提供住房比天津多。第三，在某些就业部门里，雇主提供住房数占总样本的比例。数据显示，天津工业和建筑企业为打工者提供大部分住房，而太原服务业和建筑业为打工者提供大部分住房。总体上，天津雇主（796个样本中的404个，占50.8%）为农民工提供住房比太原（805个样本中305个，占37.9%）要多。

考虑到私有的住房市场在中国特别活跃，而且针对农民工的巨大的非正式住房市场，那么究竟为何雇主乐于提供住房给雇员呢？一些早期研究关注的是农民工的低支付能力和缺乏城市住房福利。这种观点只适用解释想要拥有属于自己房子的农民工。城市住房福利不适用于私人租赁市场。另外，非正式部门的房主提供的住房应该不会有雇主提供的价格贵，因此，对于没有能力拥有自己住房的农民工来说，雇主乐于提供住房的原因在于提供住房是经过多重考虑的结果。

表2　雇主提供住房的就业部门

注：（1）该栏显示某就业部门接受雇主提供住房人数占雇主提供住房总人数的百分比（天津404人和太原305人）
（2）该栏显示某就业部门居住在雇主提供住房的人数占特殊部门受访者人数的百分比
（3）该栏显示某就业部门居住在雇主提供住房的人数占城市总样本人数的百分比（天津796人和太原805人）
来源：数据来自2007年天津和太原调查。

首先，雇主期望工人长时间工作。在大城市，农民工在工作地附近找房子是困难的，特别是当他们工作的企业在市中心。现实是假如工人上下班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又要长时间工作是非常困难的。因此，为雇员就地提供集体宿舍是有效的减少上下班时间，使雇员容易答应更长时间工作的一种策略。很明显这里存在剥削问题。然而，劳动法每周最长工作时间的规定不适用于雇主和农民工之间的劳动关系。［23］许多工人为了在相对短的时期内存更多的钱，宁愿工作更长时间。因此，许多城市地方政府规定，在支付更高加班工资的前提下，允许工人延长工作时间。这成为比严格控制工作时间更有效的办法。［24］

可以发现雇主提供住房确实在通勤班时间上有些影响，下文提供了住房供应者交叉列表。表3显示在天津和太原的受访者每天通勤时间在0～1.5小时范围之内。然而，如果工人居住在雇主提供的宿舍里，上下班时间不超过半小时。与之相比，居住在私人住房的工人上下班要花更长的时间。数据显示，雇主提供住房确实对于缩短工人通勤时间是有效果的。毋庸置疑，这对于雇主和农民工来说正是一种有效的解决方案。

第二，员工宿舍可以潜在地减少劳动力成本，这意味着，住房成本内部化了，对于雇主来说，宿舍比支付房租、水电以及通勤成本更廉价。一个提供住房给打工者的小商业主可以提供自家空闲房间或者店面。对于大的雇佣百人的企业，建造标准宿舍给雇员更加实惠。表4显示，在天津和太原两市，大部分宿舍是免费的。尽管也有少量的宿舍居住者要给雇主付房租，但通常比市场房租便宜，这对于雇主来说是合算的。因为宿舍是共用的房间或公寓，一间宿舍容纳6～10人，租金是按床位收的，而不是按照间或者套来收取。

表3　每日通勤时间（单程）

来源：数据来自2007年天津和太原调查

表4　供房者的租金：你用交租金吗？

来源：数据来自2007年天津和太原调查(www.daowen.com)

与之相比，私人租赁市场的房主不可能出租类似的房间给如此多的人住。此外，邻居或社区经常认为，一间房或公寓住许多人是违反规定的［25］［26］，结果在一个住宅区内，私人房东像提供宿舍一样出租公寓是很不容易的。在天津，一套公寓平均住9人，在太原是6人，表5显示，雇主提供大部分集体宿舍，而私人房主很少提供集体宿舍。

表5　你居住在集体宿舍吗？

来源：数据来自2007年天津和太原调查

我们的确不能认为雇主提供住房比个人租房贵多少，因为许多因素影响房租水平。雇主不愿意提供住房给农民工夫妇和家人的这一事实有助于表明，雇主提供住房是为了减少劳动成本而不是为了雇员生活得更舒适。

同样地，居住在工作场所附近不仅能缩短通勤时间，而且意味着减少交通成本。交通成本是农民工生活支出的重要组成部分。［27］表6是农民工的交通方式，我们可以看出，通过雇主提供住房，有很大一部分工人不需要支付更多的交通费了。也就是说，他们既可以居住在工作地，也可以步行或骑车前往。居住在雇主提供宿舍的工人比居住在私人住房的人更可能享受到雇主的接送服务，而后者更可能使用公共和私人交通方式。这似乎是因为在工人彼此居住更近的情况下提供接送服务成本更低的缘故。

如果雇主提供住房的确是为了工人住宿成本的内部化，那么人们更期盼雇主提供住房，这样就可以支付更少的租金。事实的确如此。在天津，雇主提供住房比市场提供住房租金平均每月少260元。如果我们考察居住在集体宿舍的工人，一个人需要花费租金平均大约每月102元，租住私人房子的工人平均每月租金318元，差距达216元。同样地，在太原租住私人住房和租住雇主提供宿舍的价差是190元/月。在太原，雇主提供住房和私人住房的租金分别为95元和173元^[7]——78元的价差。这些差别显示，当雇主为雇员提供住房时，后者通常支付更少的租金。

表6　通勤方式

续表

注：我们让受访者填写三种最频繁使用的交通方式。因此，合计比访问总人数要大。
来源：数据来自2007年天津和太原调查

第三，提供住房给工人也可以作为控制他们的一种方式。［28］雇主试图控制雇员有几点原因：首先，早期研究显示，农民工有高流失率，［29］［30］［31］这常因为工人对雇主没有忠诚度，总是去寻找更好的工作机会。其次，外部的其他工人更容易影响他们。例如，居住在私人住房里的工人可能被同伴诱使去赌博或者投资一些高机会的股票市场，而无心工作。所有这一切将不可避免地成为雇主的损失。雇主提供宿舍，进而延长工作时间，通常成为培养雇员企业忠诚度和减少分心的一种手段。［32］［33］在太原，来自雇主提供住房的305位中的91位受访者，以及在天津，404位中的48位受访者表示，应雇主要求，他们已经决定延长工时。

此外，雇主，特别是大厂子的老板，常常从农村直接招工，一旦将工人带到城市，让他们立即上岗工作，而不是花时间找房子安顿，这样效率会更高。毕竟雇主耗费了招工精力，他们不想农民工一开始就在城市到处找房子，而且很快就被其他雇主挖走。如果新员工马上投入工作，他们就没有时间接触周边其他工厂，至少暂时不会。雇主提供住房是一种建立员工忠诚度的手段。如果雇主真有此意，那么我们应该能够在天津和太原调查中呈现出，居住在雇主提供住房的工人很可能更多的是新来的。在天津，居住在雇主提供住房的工人在城市的居住时间平均为2.5年。然而，那些居住在私人住房的工人在天津生活了已经超过6年。太原的两类人群在城市的生活时间分别为2.8年和5.8年，如果我们只关注在天津的65位新来者中工作少于6个月的新来者，其中，就有58人居住在雇主提供的住房里。在太原，雇主提供住房的70人中有42人是不满6个月的新来者。

在太原租赁私人房子的人数占较大比例，主要是因为他们中的22人在服务业工作。与此相反，在天津很少有新来者在服务业工作。已有研究表明，新来者趋向于工作在组织化行业里，比如制造业和建筑业。一旦他们获得更多经历和城市知识，他们就会流动到服务行业，服务部门就业岗位较少需要体力，要求更高的独立性。［34］

太原比天津有更多新来者从事服务业工作的原因与城镇产业状况有关。农民工来源也是部分原因。太原是山西省会，有非常大的农村腹地，本省农民工占较大比例。因为较明显的文化相似性和强大的社会关系网，对于本省农民工来说，落脚和适应环境都相对容易些。与此相比，天津是一个大都市，农村腹地非常有限，大多数农民工来自外省，打工者主要选择兴旺发达的制造业做工人。调查中，仅17名打工者（占2%）来自天津农村地区。如果统计相邻省份情况，有187人来自邻省河北和北京，剩余（占74.5%）来自其他省份。相比太原，453名打工者（占56%）来自省内，仅44%来自外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