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以来,我国影视产业进入快速发展通道,电影创作的市场化特征愈发明显。随着影片产量的逐步攀升,原创剧本愈发凸显出短缺态势,这为电影剧本的跨界开发、多元化途径取材创造了较大的发展空间。一方面,电影剧本的改编不再囿于从文学到影视单向、封闭的范围,而是变成了涉及文学、影视、动漫、新闻报道、绘本、医学记录、电影游戏等多种门类文本的动态“网络”,彼此相互转换、交互改编,永远处于“现在进行时”状态。[2]另一方面,电影的跨界改编与剧本开发不仅仅体现为一种艺术创作的方法,而是演变为一种电影思维方式、一种电影创作理念与跨媒介艺术的存在方式。
就21世纪伊始我国电影跨界改编题材来看,涉及的种类繁多。首先,是对网络小说进行的跨界改编。网络小说是网络文学的主要类型,主要是指在网络论坛或网络小说平台,如BBS、Web界面发表的连载体小说。与一般小说比起来,网络小说体裁灵活、风格自由、题材多元。随着新媒体技术与互联网的广泛普及,网络小说的发表与阅读变得非常便捷,它一改20世纪小说创作主要群体来源于作家的局面,非专业人士、普通公众等“草根”群体都可以参与到网络小说的创作之列。相较传统文学,网络小说自带高人气与粉丝流量,背后拥有大量的年轻读者群,将其改编为电影具有先天优势,不仅如此,网络小说在题材内容上更贴近于现实生活,所以能够较大程度地迎合受众心理需求。正因为如此,21世纪以来,网络小说在我国飞速发展,其受众面极为广泛,影响也较传统小说要大。目前,在我国,腾讯文学、榕树下、起点中文网、红袖添香等网络小说平台是网络小说发表与消费的前沿阵地。2000年,导演金国钊、高璇首次尝试将人气网络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改编为同名电影,这一举措迅速拉开了我国网络小说改编成电影的序幕。其后,《请将我遗忘》《PK.COM.CN》《恋爱前规则》等一大批根据网络小说跨界改编的电影纷纷涌现,极大地丰富了我国电影的创作类型,不过这些“网改电影”虽然网络人气高,但改编后往往反响平平,市场效果并不理想。网络小说改编电影成功运作且获得良好市场反馈的是2010年由徐静蕾自导自演的《杜拉拉升职记》,这部作品改编自李可的同名网络小说,讲述职场女性杜拉拉在外企职场中磨炼,最终收获事业与爱情的大团圆故事。作品契合了时下白领阶层的审美趣味与职场梦想,也因此一举成功。2011年,由滕华涛导演改编自鲍鲸鲸的同名人气网络小说的电影《失恋33天》上映,这部作品创造了多项纪录,其总投资不足千万元,却达到了3.5亿元的票房业绩,被誉为网改电影的成功典范,也由此拉开了中国网络小说改编成电影的发展高潮。
其次,对热门电视剧的跨界改编。近年来,出于市场盈利考虑,许多热播电视剧趁热打铁推出电影版。这其中有许多成功者,如电影《将爱情进行到底》《北京爱情故事》《武林外传》。据悉,凭借电视剧的超高人气,同名电影《北京爱情故事》上映三天,就斩获票房2亿元,不仅是2014年情人节的票房冠军,还刷新了内地影史情人节当天爱情片的最高票房纪录。当然,并不是每一部热门电视剧改编成电影都能获得成功,也有很多跨界改编电影的失败案例,如电影《奋斗》《宫锁沉香》等。热播电视剧跨界改编电影的做法并不令人陌生,它是美、日、韩等国家成熟电影工业体系下跨媒体叙事的必要类型。我国近年来这一形式发展迅速,也标志着我国影视产业正在逐渐走向成熟。(www.daowen.com)
再次,对漫画、动画、游戏等作品的跨媒介改编。漫画作为一种具有特殊审美情趣的视觉艺术,与电影天然具有耦合性。从创作形态来看,漫画和电影都是一种“格子”艺术,即对逐帧画面的连续观看方式。漫画可谓静止的“格子”,分镜头欣赏;而电影是一种连续播放的动态“格子”。漫画改编为电影的现象在美国、日本非常普遍,如漫威漫画改编的各类电影《蜘蛛侠》《钢铁侠》《美国队长》等,DC漫画改编的电影《蝙蝠侠》《超人》《神奇女侠》,日本《名侦探柯南》漫画改编的同名电影,等等。21世纪以来,我国根据漫画改编的电影作品愈发常见,如香港电影《古惑仔》系列、《风云》系列、《粉红女郎》、《滚蛋吧!肿瘤君》等。动画由于与电影本为一体,其改编形式往往是将热门动画电视剧改编成电影,比如根据热门少儿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改编的电影《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牛气冲天》,根据《熊出没》电视剧改编的贺岁电影《熊出没之夺宝奇兵》,等等。在游戏改编方面,随着电影—网游—手游共生时代的到来,游戏和电影原本泾渭分明的关系被打破,二者越发呈现相互作用、互为创作源头的状态,关系更趋密切。2001年,根据淘米网热门儿童网络游戏改编的院线电影《赛尔号》与《摩尔庄园》先后上映,《赛尔号》上映期间,在好莱坞大片《变形金刚3》的重压下,4天斩获2700万元的票房,堪称业界奇迹。同样,《摩尔庄园》在遭遇《蓝精灵》《哈利·波特7(下)》的境况下,也取得了超过1200多万元的业绩。两部电影的火爆虽然有依赖于原版网络游戏的市场基础,但游戏改编电影的新颖形式与市场口碑效应又进一步刺激了网络游戏的销售与玩家的拓展。
总体来看,21世纪伊始中国电影实现了商业化大转型,也由此进入快速发展通道。电影产业化扩张对于电影创作剧本的诉求导致电影跨媒体改编活动的空前高涨,剧本来源日趋多元化。网络小说改编取代了过去传统文学改编的地位,成为电影内容创作的重要来源,电视剧、动画、漫画、游戏等热门作品跨界改编为电影的现象层出不穷,媒介之间的关联性、创作者之间的协作性都在逐步增强。不过,从改编效果层面来看,这一阶段许多电影作品的跨界改编奉行的依然是一种媒介文本的线性化转换思维,创作者在改编过程中,既没有过多考虑电影与改编源文本内容之间的互文性与创意拓展空间,也没有过多思考如何结合多种媒介进行协同化组合叙事。他们要么是采用忠实性改编手法,围绕一个热门的改编源本,如漫画、网络小说、游戏作品等,以电影化手法讲述着同一个故事。要么对改编的源文本进行后现代式的颠覆与解构,使得跨界改编电影作品和源文本之间缺少有效的关联和互动,成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作品。不仅如此,许多跨界改编电影如网改电影、漫改电影、游戏改编电影并没有形成专业化、系统化的开发模式,创作者更多是处于一种跨界改编电影的影像化尝试阶段,在作品质量把关与品牌营销方面十分欠缺。这种跨界叙事态势显然缺乏跨媒体叙事的宏观视野与整体思考维度,难以带给观众沉浸式传播体验,其后续内容生产与衍生品开发也将难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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