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确信战争最后阶段的结局取决于德国中部地带,我有意忽视两翼,特别关注着中部形势发展。如果苏军和西方盟军在易北河或柏林会师,那么无论翼侧形势多么有利也没意义。从那时开始,德军顽抗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争取时间,让还在东边同苏军作战的师退回英美占领区。
我已经解释过,对于德国中部,只剩下刚组建的第12 集团军还能发挥作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无法获知这个美名在外的幻影军队的实际情况。由于局势恶化,我一直受希特勒的讲话和电话通话,以及没他那么夸张的最高统帅部作战局所引导,相信这个集团军是能扭转乾坤的救星。但后来意识到这支神奇的军队永远无法及时赶来挽救德国中部形势,哪怕只是局部形势(实际上,我是从它的整体组织结构判断出来的)。我立即认为自己有义务把关注重心放在危如累卵的德国南方。4月10日,我将司令部搬到上普法尔茨。
在南方,美军3月底从奥彭海姆渡过莱茵河,随后进攻G 集团军群右翼,从而打通了三个方向的大道:东北方向通往吉森(Giessen)和黑斯费尔德(Hersfeld),向东是维尔茨堡,向东南则直指纽伦堡以及几乎一马平川的平原。
更南边的美军已经到达了曼海姆、海德堡南边以及东南部的莱茵河河谷。3月底,法军第3 阿尔及利亚师、第2 摩洛哥师在施派尔到盖默斯海姆之间渡过莱茵河,随后法军从南普法尔茨转而北上。这几个师在东南方推进,同时密切支援美军翼侧并肃清莱茵河河谷的德军,以便帮助第9 殖民地师和法军第5 装甲师顺利过河。
3月26日,敌人的基本计划已然清晰可见,他们在南德的战略目标无疑是自北向南打通这一地区。该计划优点如下:
大军跨过莱茵河,就能顺利开赴已被盟军锁定的广大乡村。
不必正面强攻有山河为屏障的防线,否则代价高昂。
在德国南方作战的美军第7 集团军左翼可以同在自己左侧推进的美军第3 集团军保持联系,哪怕联系并不牢固。
然而,就算看出敌人的图谋,我方战略前景依旧黯淡。当时南部地域有一支装甲掷弹兵师(党卫军第17 师),该师最近刚完成休整,如今只能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勇气,但是一支预备师不可能弥合近200 英里宽地域的防守空虚。那里的步兵师少之又少,离有效战斗有很大的差距,而大量临时充数的单位—比如仓库的卫兵、人民冲锋队的民兵和训练学校学员教官,则完全不适合上阵杀敌。德军司令部唯一能倚靠的只有地形。但盘踞山河(奥登瓦尔德山、美因河)而守的结果依然令人失望,一部分军队在运动时遭到打击并被消灭。所以,我们必须力争尽快构建一处阵地并尽可能久地守在那里,直到伺机撤到下一个阵地。这意味着要依托选定的天然防线组织起战斗,而不仅仅是机动了事。不过起码第1 集团军左翼部队和第19 集团军有了可防御的阵地安身,后者正集中在黑林山北边缘一个恰当的位置,我们可以设法将所有可用之兵调过去,即便这需要有意削弱黑林山西部防线。所剩无几的阵地自身很坚固,可以较为简易地设防。然而一个无法掩盖的事实是:兵力、训练水平和装备都处于劣势的军队根本阻挡不了一路高歌猛进的敌人。
想要这个阶段性撤退计划能有那么一点成功的可能性,就必须采取措施,加强防御阵地,组织起一套有大炮和重型武器支持的防守,可这方面正是我们最糟糕的环节。
我省略每日流水账,总结几个在我看来重要的作战阶段及生死攸关的时期。
敌军突破位于美因河河湾的米尔滕贝格(Miltenberg)到埃伯巴赫(Eberbach)之间的切换线,再在阿沙芬堡夺取美因河大桥,这标志着他们开始了两项重大行动。从此敌人向着维尔茨堡长驱直入(4月1日—7日),进而从该地进军班贝克(4月15日)至纽伦堡;另一边还能从梅特根海姆(Mergentheim)附近进入纽伦堡(4月16日—20日)。
敌军的战术步骤没有变化。以装甲师先试探正面和纵深,然后神速集中,为后续跟进的步兵师打通道路。此阶段装甲部队飞速突进,表现异常突出。
通过将第1 集团军左翼的师转换到被突破的侧翼,第1 集团军和G 集团军群司令们展示出了高度灵活性。不过那几个师即便赶到陶伯河―亚格斯特河防线,也是为时已晚,而且可出战的部队甚至连敌人的前卫部队都挡不住。
这样的压力也困扰着最高统帅部。4月3日,他们命令G 集团军群新任总司令舒尔茨将军在第一集团军右翼后方召集一支精锐的突击群,由托尔多夫将军指挥,通过向北穿插突击,切断进军维尔茨堡的敌军,并同第82 军建立联系。这道命令是行不通的,被我先斩后奏撤销了,后来最高统帅部也表示了同意。此事和发生在H集团军群的类似先例(那次进攻任务指派给了施图登特将军)一样,说明地图和战报永远无法取代亲自观察。
在我们看来,在美因河地区的快速推进促使美军第12 集团军群将麾下正在图林根林山西边和南边作战的第11 和第14 装甲师向东南方偏转,如此便能掩护和增强当时还悬而未决的翼侧部队。
在第1 集团军左翼,来自第13 和第80 军的师迫于敌军压力,只得撤退到亚格斯特河防线和内卡河―恩茨河(Neckar-Enz)防线,4月10日继续退到科赫尔河,这才确保了战线的连接。他们撤到这些防线后其实战斗暂停了一阵,虽然只有很短一段时间。4月10日,第一集团军停在普里克森施塔特―乌芬海姆―下施泰滕―英格尔芬根―科赫尔河(Prickenstadt-Uffenheim-Niederstetten-Ingelfingen-Kocher)一线,其右翼差不多进入了施泰格(Steiger)森林西部边缘。由于第一集团军左翼和第19集团军右翼的三个师转换到受威胁的纽伦堡地域,内卡河―恩茨河防线以及当时同等重要的科赫尔防线的战略地位有所削弱,不过这两条防线天生坚固,暂无燃眉之急。唯一遗憾的是,抽调过去的三个师晚到一步,在新战场也没发挥出符合自身实力和人们预期的作用。(www.daowen.com)
这些调动因为集团军右翼的近期形势变化显得尤为必要。第82 军的师精疲力竭,无力阻挡美军第7 集团军和第3 集团军翼侧师的追击。而第36 国民掷弹兵师和第416 步兵师在班贝格溃不成军。4月15日,班贝格和拜罗伊特被攻占,其南边的乡村就此向美军敞开。
我军向西的运动完成度更高,前线未曾土崩瓦解。4月14日—15日,我军在艾施河(Aisch)奋起抗战,这也要拜纽伦堡牢牢吸引住美军第7 集团军兵力所赐。
若不是来自党卫军第13 军的第2 山地师和党卫军第17 装甲掷弹兵师在最后一刻投入了战场,形势一定就演变成了一场灾难。与此同时,我设法调来了两个带着重创刚从班贝格撤回来的师:第36 国民掷弹兵师和第416 步兵师,外加几个新兵训练单位和救火队,这套人马匆匆换装,4月16日、17日在高速公路南边组织起了局部防御屏护。不幸的是,党卫军第17 师一个团不得不被撤走,转去防守纽伦堡,这导致第82 军和党卫军第13 军之间一度出现缺口。屋漏偏逢连夜雨,美军一个师就从这个缺口溜了进去。为了挽救暴露的翼侧(即弗兰克尼亚瑞士地区[1]和远至纳布河[2]的上普法尔茨北部地区),所有部队已经倾巢而出,我只剩下格拉瓦芬(Grafenwöhr)的常备营里还有一个战斗群可用。这个战斗群(由装甲兵和摩托化步兵组成)被派往美军第14 装甲师翼侧,阻击这支正从拜罗伊特向纽伦堡推进的美军。我就在现场,看到了他们的进攻。乏善可陈的战果不能完全归因于敌众我寡,战场经验缺乏、作战训练水平低下和冒进才是主要原因。因此除了上普法尔茨的突破口扩展到纳布河,4月18日、19日劳芬(Lauffen)方向上,从安贝格以北沿施瓦巴赫、安斯巴赫和哈尔(Hall)一线的战斗也异常惨烈。
凭借这条战线的建立,第1 集团军再次证明了自身战斗力。虽然4月14日、15日敌军从海尔布隆城两头同时渡过内卡河,向前推进了桥头堡,第1 集团军从指挥层到广大官兵都无可指责。
内卡河―恩茨河防线以及从海尔布隆到普福尔茨海姆的突出部切换线挡在奥登瓦尔德与黑林山之间。敌人突破内卡河就能占领施瓦本山(Suabian Alb)以北的乡村,那里可供坦克纵横驰骋,还能跨过恩茨河,逼近斯图加特、黑林山与阿尔布河(Alb)之间的城镇南边盆地,还有阿尔布河自身。
到了3月底很明显:美军集团军群没有冒着重大风险将自己的战区南部分界线推进到路德维希港―海尔布隆防线南边,意味着巴登和符腾堡属于法军的地盘。
4月13日,法军从卡尔斯鲁厄地域对我军在黑林山北麓外缘的阵地发起进攻,到18日,在维尔德巴特(Wildbad)和黑伦阿尔布(Herrenalb)方向形成深入突防,并局部包围了普福尔茨海姆。即便前方依托有一处坚固的防区,我们的军队再也未能组织起抵抗,这样,任何“机动”都注定挡不住一支如此灵活的敌军。一个无法掩盖的事实是,第19 集团军如今无力打迟滞战,第80 军、第64 军拥有最为精良的装备和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如果连它们都表现得毫无抵抗力,那还能指望担任局部防御的营和诸如此类的单位什么呢?在开阔的平原,所有战术均以如鸟兽散、各自逃命告终。尽管我军一溃千里,敌人的运动速度却有增无减。第19 集团军努力尝试重振旗鼓,敌人依旧横扫过普福尔茨海姆东边。
到了4月20日—21日,从普福尔茨海姆杀来的美军和法军距离斯图加特一步之遥,此时美军推波助澜,向东穿插到斯图加特另一头,这样一来就切断了德国第1集团军和第14 集团军的联系,陷第80 军于绝境。4月22日当法军装甲师冲向菲林根(Villingen),第64 军和党卫军第18 军的部队顿时也危险了。符腾堡的战斗打响后没几天,恩茨河―黑林山屏障明显难保,德军败局已定。
4月24日,第19 集团军残部停留在多瑙河和伊勒河一带并逐渐退往肯普滕(Kempten),这些日子里德军屡战屡败,不但定下了接下来的战事走向,还深深挫伤了南方部队官兵们的斗志和战斗力。
在德第1 集团军右翼,美军第3 集团军先锋席卷了空旷的弗兰克尼亚瑞士以东地域,紧逼魏登(4月24日)和诺伊马克特(Neumarkt),其后几天里还联合美军第11 装甲师攻入黑林山; 4月26日至5月3日,他们推进到雷根、茨维瑟尔(Zwiesel)及卡姆(Cham)地区。维森贝格将军领导的纳布河防御要么崩溃,要么败退。
德国第82 军同样步步败退,局部被突破,最终靠着多瑙河北岸雷根斯堡桥头堡的陆军工程学院里的工兵们和南岸的党卫军“尼伯龙根”师才稳住阵脚。
党卫军第3 军步其后尘,多处失守,只不过他们同上级军部始终保持着联系。该军总算在英戈尔施塔特(Ingolstadt)到多瑙沃特之间建起四座桥头堡,奋力退回到多瑙河后方,准备下一道防线。
4月19日,敌人对第1 集团军左翼的第13 军发起决定性打击,在克赖尔斯海姆(Crailsheim)至巴克南(Backnang)之间多处实施了突破,美军还在迪林根(Dillingen)至乌尔姆之间打通了通往多瑙河的道路。不过,几个德军战斗群还是在迪林根西边组织起一个大型桥头堡,4月24日开始从这座桥头堡源源不断地退到多瑙河对岸,随后在迪林根西边至乌尔姆重新防御。4月23日敌人成功突袭了迪林根,另有两到三个美军师从乌尔姆及更远处向迪林根围攻过来,这几个英勇的德军战斗群气数已尽。
上述所有事件都因4月20日苏军成功在一条宽大正面渡过奥得河而显得无关紧要了。为应对这一局面,我方在4月24日设立最高统帅部南德作战局,由温特将军领导,该局随后作为一个计划部服从我在南方战区总司令职权范围内的安排。
敌军作战方式同过去几周大同小异。只不过在4月下旬,美军装甲师不复一度的小心翼翼,而是从博登湖沿多瑙河深入突袭,进入波希米亚林山。统帅部竭力将几个二线的师调到同一水平区域,并在总体上维持了凝聚力,从而避免局部败退,这番努力取得了一定效果。就和在非洲、意大利战场一样,法军在这边同样展示出了令德军望尘莫及的山地战技能。
德军不堪一击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更不要说低下的训练、装备和机动能力,盟军如果趁胜追击,一口气突入第7 集团军与第1 集团军之间的缺口,或许就能提前锁定胜局。让美军第10 装甲师实施突破可谓一手妙招,同样可以一举定乾坤,德国第1 集团军恐怕会为此万劫不复。美军第12 装甲师冲向迪林根,同样有锐不可当之势,却在通过多瑙河后显得后劲不足,这令我颇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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