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四个谜题悬在意大利战场之上，令德军司令部提心吊胆：

安齐奥滩头的盟军什么时候开始突围？

法国远征军进攻哪里？投入多少兵力？

是否有一场空降利里河谷的行动来支援主攻？

罗马地区或者更北边是否另有一场登陆入侵发生？

美军第5 集团军和英军第8 集团军发动进攻前的炮火准备和轰炸（第10 集团军司令部也未能幸免）提前给我们敲响警钟。正如5月12日上午我亲眼所见，第10集团军和第14 装甲军司令部近乎瘫痪，两名总司令都不在岗，副司令和副军长正竭尽所能挑起重任。万幸的是，令我惴惴不安的空降或登陆在进攻首日就明显没可能了，调动和使用战略预备队的后果因而也没那么危险了。

首日的战斗还印证了我们对敌军主攻方向的猜测。双方激烈厮杀，均损失惨重。糟糕的是，C 集团军群对美军第5 集团军的编成，尤其是对法国远征军知之甚少。历经凶狠但势均力敌的血战后，利里河南边至卡拉伊山（Monte Cairo）之间的防守败退到精心打造的森格尔切换防线，此时第14 装甲军的运动开始失控。第94 步兵师和第71 步兵师虽顽强抗战，终究寡不敌众，败下阵来。C 集团军群在5月14日或15日做出重大决策时没拿到相关数据，此外，始料未及的困难也要求我必须派出第26 装甲师去救急。不仅如此，第94 步兵师违背我明确交待的命令，没有将他们的预备队召集到彼得雷拉山，而是留在沿海，导致未能堵住山峰正面被撕开的缺口，这为法国远征军的山地师敞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第14 装甲军右侧每况愈下时，其左翼部队和第51 山地军逐渐稳住阵脚，第1伞兵师也毫无放弃“他们的”卡西诺山之意。为了同第14 装甲军保持接触，我只得不顾众将士反对，亲自下令第1 伞兵师余部撤退，可见下级指挥官性格太强势也有弊端。之所以第1 伞兵师的预备队没有梯队配置在暴露的第90 装甲掷弹兵师右翼侧，之所以第51 山地师仅仅是推迟撤退，也是同样的原因。

就这样，为了保持防线完整，第14 装甲军不得不继续据守防线中间位置，时间之长超过了看似合理的战术需要，其后果是森格尔切换线的右翼侧只能弃守。如果得不到增援，第10 集团军只有死路一条，这个损失是哪怕安齐奥滩头的第14 集团军打赢防御战也弥补不起的。而且美国第5 集团军只要再向前推进一步，就将切割第14 集团军。一次突发状况迫使我在5月19日将第29 装甲掷弹兵师抽调到第10集团军，下达命令时我理所当然地以为该师第二天一早就能赶到一处自然条件相当坚固的阵地，然后堵住缺口。

然而天不遂人愿，第14 集团军司令反对这一调动。20日晚我返回战地指挥所才听说此事。我理解他不愿意放走自己的预备队，但无法认同他的论点，因为战斗进行至此，尤其是围绕滩头的德军防线也有被北上的美第5 集团军攻破的危险。为了让这位将军认清他的南翼侧面临的威胁，也为了让他相信我是形势所迫才做出必要决断，我重新配置了战区，让他负责斯佩隆加―丰迪―弗罗西诺内―瓦尔蒙托内（Sperlonga-Fondi-Frosinone-Valmontone）一线。很遗憾，5月21日我到达第29 装甲掷弹兵师司令部便立即发现该师的驰援太晚了，他们只能在一些没有准备好的阵地战斗，最终以我意料未及的灾难收场。一处绝佳的防御区失守后，泰拉奇纳（Terracina）到丰迪之间几乎坚不可摧的阵地易手，至此美军锁定胜局。

就这样，整体形势变得更加艰险，但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目前为止安齐奥滩头的盟军还没发动进攻。如果第14 集团军迅速重新部署，尚能将预备队调集到防区内的危险点。不幸的是，直到滩头进攻发起的5月23日，第14 集团军几乎无所作为，其司令显然还墨守于自己预想的敌人从滩头阵地突围的方式。可是毫无疑问，美军第6 军在狭小的包围圈里处境被动，重要的是我们要利用这一点。(www.daowen.com)

经过多番不愉快的面谈，第14 集团军还是未能堵住缺口，我只好换帅。事实上，这个缺口起初只靠一个营就可以弥补，却在5月31日以前一直呈扩大之势，结果我们被敌人包抄侧翼，最终罗马也门户大开。当右侧和正面的军队以模范般的勇气奋勇杀敌时，左侧却没有友军并肩而战，这实在是一个灾难。这一时期，第10 集团军顽强地边打边退，同第14 集团军形成会合，还让部队穿过山路撤到苏比亚科和（Subiaco）和蒂沃利（Tivoli），创下又一项荣誉。

这场大战自5月12日打到6月4日，以罗马和平易手为结局落幕了。自始至终，战斗艰苦异常。幸而除了少数德军部队下场悲惨，大部队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危机，这是因为将士们确实展示出莫大的勇气。

不管怎么说，盟军取得一场伟大的胜利，而第14 集团军受到了严惩。

尽管大祸临头，我还是践行了自己的单方面承诺，撤出“不设防城市”罗马。这至少说明，在我眼里，希望犹存，无论那是凭借准确的理解还是直觉。

【注释】

[1]西南战区总司令部由原来的南线总司令部更名而来。由于凯塞林的杰出指挥，希特勒确定了在意大利长期坚守的战略，于11月21日解散了在意大利北部的B 集团军群，将驻意德军合编为C 集团军群，下辖第10 集团军和第14 集团军。凯塞林任总司令。南线总司令部也更名为西南战区总司令部。

[2]里窝那旧称。

[3]位于科西嘉岛。

[4]安齐奥登陆前夕，卡纳里斯曾向凯塞林保证，盟军短期内不会在意大利登陆。

[5]Corroceto，安齐奥滩头附近一处制高点，无论对于盟军向内陆推进，还是德军向滩头发动反攻都至关重要，因而成为双方拼死争夺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