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和俘虏北非的轴心国军队后,盟军赢得了地中海战场的主动权。虽然突尼斯与意大利半岛、潘泰莱里亚岛、西西里岛和撒丁岛之间只隔着一道暗潮涌动的狭窄海峡,但鉴于意大利海军愈发明显的不作为,盟军横渡海峡可谓万无一失。轴心国空军则是一个日渐式微的防备对象。
盟军下一步动作肯定将揭晓他们的终极目标。继续打击意大利,不但能得偿所愿地将其彻底击败和消灭,还意味着夺取了一个可以向德国东西两线以及腹地核心发动进攻的新基地。
如果盟军最终在法国南部或巴尔干地区登陆,尤其再同地中海地区的结盟力量遥相呼应,或许就能成为一次具有深远战略意义和政治目标的军事行动前的热身。
我从1943年1月就开始苦思这些问题。通过个人渠道以及同驻岛意军指挥官们会谈所了解到的信息,我的思路逐渐清晰。德意两国最高统帅部批准了应对这种状况的初步必要措施。岛上的意军指挥官们流露出的乐观情绪经不起严峻现实的考验。地图上的一切是井然有序的,防守计划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某些方面甚至精明过头,然而,防御工事的修筑流于表面。岛上没有一个阵地做好了准备,防备马虎。敞露在外的反坦克障碍物不像对付敌人,更像作茧自缚。总之,一切都是花花架子。
我检查的岸防师半斤八两,这样的部队、这样的防御抵抗敌人是毫无指望的。凡事也有例外,科西嘉岛的岸防做得最好,其次是撒丁岛,西西里和卡拉布里亚海岸有很多待改善之处。针锋相对于安布罗西奥将军的敌意,我在4月开始施加压力。同下级部门打交道只能运用这种手腕。我很确定,驻岛指挥官们都乐意在他们的资源和能力范围内执行我的建议。德国最高统帅部逐步送来补给,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如何分配它们取决于预估敌人的战略意图,我简要归纳如下:
非洲北部沿海应该不是盟军的最终目标,哪怕两支轴心国军队的覆灭证明了盟军北非的投入是值得的。先在军事上打垮轴心国是开展任何下一步行动和实现“卡萨布兰卡”计划必不可少的一环(当时我们并不了解“卡萨布兰卡”计划详情)。
英军和美军在突尼斯合并首先表明了盟军不打算在西地中海罢手。西西里就位于他们打击范围内。占领该岛是通往意大利本土的重要途径。作为辅助措施,以卡拉布里亚为目标的牵制性进攻也必须考虑进去。潘泰莱里亚岛不堪一击,故占领该岛的意义不是特别重要。如果盟军的目标是尽快占领罗马,那么攻打撒丁岛和科西嘉岛获益更大。若是成功突袭了这两个岛,对于部署在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的轴心国军队造成的影响不可小觑。另一方面,盟军也不会忽视西西里对自己翼侧的威胁,但威胁程度难以衡量。拿下这两座岛有助于直接进攻法国南部,尤其是科西嘉,不啻于一艘航空母舰。
如果盟军要在东地中海开展行动,突尼斯太远。不过困难尚可克服,穿过意大利本土就能到达巴尔干。摩托化部队可以经陆路到达的黎波里、班加西或图卜鲁格,再从这些地方被运过爱琴海。盟军知道他们在海上基本上畅通无阻。另一方面,虽然轴心国部署在克里特岛、伯罗奔尼撒半岛、雅典以及萨洛尼卡湾的空军战斗力量一时势单力薄,增援却很容易,届时很可能在纵深组织起有效防御,盟军则只能吃力地投入相匹敌的兵力抗衡。但如果盟军打算登陆巴尔干,对东线德军后方发动攻势,实现与苏军会师的目标,这不仅会撼动军事形势,对政治格局的影响之大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见,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作存在多种选择,但基于盟军过往的策略,衡量各种可能性对我而言并不复杂。
盟军在阿尔及利亚的登陆相当于一次和平演习,那边毫无海岸防御可言,于是我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盟军考虑到他们有限的训练水平,尤其是有限的两栖登陆作战经验和兵力,一定会选择一个最为稳妥的方案。而且他们极度重视空中掩护,单靠航母及舰载机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这意味着登陆地点必位于陆基战斗机作战半径内。
上述推测能排除法国南部、意大利北部和巴尔干(除非横穿意大利“足尖”过去)。盟军的海空优势同样将目标指向西西里岛,这样手头的兵力才能同时兼顾主攻西西里和助攻卡拉布里亚南部。至于敌人受罗马这个诱人的远期目标所驱使,绕过西西里,直取撒丁岛和科西嘉岛,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不大,因为实施难度之大无可估量。
盟军的北非登陆与一次和平演习无异,因为几乎没遇到抵抗,德国空军当时鞭长莫及,空袭大打折扣,而且因此几乎没有抗击海上登陆的经验可言。即便如此,在登陆最为脆弱的阶段对敌人集中发动空袭,至少理论上是可行的。
穿越外海的大规模船运会为包括U 艇、轰炸机在内的德国海军、空军提供绝佳靶子,再加上大量驳船挤在一片狭小海域,此时登陆行动本身对于空中打击和海岸防御而言也极具攻击价值,而我们的岸防能力还能通过在航道和海岸布雷得到大幅加强。稀疏的岸炮虽有混凝土炮台和装甲防护,但招架不住盟军大规模舰炮轰击。不过另一方面,在滩头精心伪装的隐蔽阵地里机枪纵射、重机枪可以粉碎一次突袭,至少能抵挡盟军战斗机。
在还来得及的时间和可行的办法限度内,起草计划和准备岛屿及海岸防御时,上述因素都需要考虑进去。
紧要关头,德军建筑工程参谋部被调来指导意军构筑最先进的静态防御工事,德军工程部队和建筑材料也紧随而至。以当时在意大利的新兵训练营为基底,几支新部队在西西里被匆忙组建出来,例如第15 装甲掷弹兵师(摩托化步兵师)和“赫尔曼·戈林”装甲师、以及一些空军和高炮的部队。另外几个新组建的满员师到达时间待定。与此同时,为了提升意大利军队的战斗力,我们提供了全新的军火。补给物资集中在尽量远离敌人空袭的地方,因其数量庞大,暂时的交通瘫痪尚可容忍。(www.daowen.com)
突尼斯的轴心国军队投降时,西西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前景黯淡。我预计敌人就算不会立即乘胜追击,也只会休整片刻。在马尔萨拉(Marsala),一次可怕的空袭令我痛失半数护卫队,敌人放过我们一天,我们就赚到一天。就这样,一支打击力量总算逐渐组织起来了。第2 航空队新总司令冯·里希特霍芬元帅走马上任后很快了解了这个战区的特殊难题。
截至7月初,也就是突尼斯陷落两个月后,意大利诸岛的防御对付突袭有余,抵挡有计划的大规模入侵能力不足。西西里岛上有两个德国师,卡拉布里亚南部和撒丁岛各有一个加强的德国师。科西嘉有一个弱小的德国旅。强大的高炮部队集中拱卫西西里、卡拉布里亚西部和撒丁岛。战斗机的兵力在西西里相对较强,在撒丁较弱,届时它们将为从阿普利亚(Apulia)、意大利北部和罗马地区飞来的轰炸机护航。高炮主力重点掩护墨西拿。
一次会议上,意大利第6 集团军总司令古佐尼将军和驻岛指挥官们齐聚一堂,众人针对海岸防线上所有可能的突发状况反复研讨应对之道,最终确定了防守计划。我给德军师长们最后一次下达简令时反复强调了一点:自己同古佐尼意见一致。
“有没有收到恩纳的意军[1]命令无关紧要,”我告诉他们:“一旦查明确为舰队入侵,你们必须第一时间行动起来,投入反击。”
“赫尔曼·戈林”师师长康拉特(Conrath)将军低声吼道:“元帅,如果你的意思是揍他们一顿,我就全听你的。”
就这样,我信心十足地踏上返程的路。
陆军忙于刻苦训练时,德国空军第2 航空队严密关注着拥挤的北非港口。冯·里希特霍芬圆满完成了我要求的所有侦察任务,还率军奋力驱逐着空中入侵者,他要对我负责。从5月中旬到6月中旬,敌机日复一日,变本加厉地空袭我空军基地和墨西拿海峡的运输线。
遗憾的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西西里战斗机指挥部的奥斯特坎普将军被解职,由王牌飞行员兼空军战斗机部队总监加兰德将军接替,对此我也无可奈何。随着奥斯特坎普离任,他无比宝贵的地中海战场经验再也无法助我们一臂之力。不谈撤到卡拉布里亚和阿普利亚的部队,留在西西里岛的德国空军甚至在盟军登陆前就不堪一击;即使是驻意大利本土的空军也蒙受了很大的损失。战斗机部队势单力薄,无力扭转颓势。类似的,高炮部队也未能保护好机场、港口和铁路设施,究其原因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敌人无休止的猛烈空袭,仅凭高炮是独木难支。这一局面下,尤其在地面防空火力差劲时,胜利的天平必然是偏向进攻方。这个事实不会因后来高炮绝无仅有地成功掩护(墨西拿)海峡而改变—在那里,我们将集中高炮、投入远程大炮、绝妙的战术指导进行完美结合,才挫败了敌军空袭。
海军的门德森-博尔肯将军运用驳船,突击艇和西贝尔渡轮,巧妙地组织完成了墨西拿海峡的渡运工作。另一方面,我们的潜艇数量完全居于劣势,又受困于狭小的海域。我不再相信意大利海军会执行任何紧急预案。安布罗西奥在位期间,双方合作完全是如履薄冰。我时常思忖,德军以有限的兵力单打独斗也比背负这么扑朔迷离的联盟责任轻松,意大利人民普遍厌战,我们的盟友战斗力低下,又无忠诚可言。
随着兰佩杜萨岛和潘泰莱里亚岛落入敌手(1943年6月11日—12日),我们对盟军登陆目标的最后一丝疑惑尽消,意大利历史也掀开一段格外灰暗的篇章。最后一次视察西西里的备战工作后,我故意收缩了两边侧翼,因为守疆故土首先当属意大利人的本分。
这时,我们手中的防守力量连完成最基本的需求也捉襟见肘,至少在对付第一次两栖登陆时如此。
盟军登陆舰队由大型运兵船编队及一支掩护编队构成,运兵船编队包括了大小不同的商船,甲板上放着登陆驳船;掩护编队里从战列舰、航母到驱逐舰,应有尽有,油轮也在其中。
登陆艇载着坦克等重型武器,会在多个地点同时突击登陆,从海岸望去,仿佛不计其数的小船组成浩荡无际的队伍缓缓驶来。登陆地点显然是根据地形和洋流选出来的,它们之中作用更大的港口会专用于卸载重型装备和补给物资。战斗机飞行员向机场的转场完成得相当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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