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美妙七年:大学教育的商品化与普遍求学趋势

美妙七年:大学教育的商品化与普遍求学趋势

时间:2023-08-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大量学生涌入美国的大学,让教育变得日益商品化。现在的大学倒像是一个多年假期套餐的商品,而不是与教育机构和教职员签订的一场求索知识教育的契约。大学教育的商品化,不仅严重破坏了学历的价值,也摧毁了大学在普通美国人心中的意义。然而,用加州一个著名的“派对学校”毕业生的话说,对于很多人来说,大学已经变成了“高中和在仓库的第一份工作之间的美妙七年”。美国新的教育文化就是人人都应该并且必须上大学。

美妙七年:大学教育的商品化与普遍求学趋势

高等教育本应纠正我们的一个错误观念,即认为大家都是一样聪明的。可惜,21世纪高等教育的普及却适得其反:许许多多上过大学或几乎同等学力的人都认为自己与最有成就的学者和专家受到同等教育。大学不再是一段专注于学习和个人成长的时光,年轻的美国人潮水般涌入大学,随之而来的是大学争夺他们的学费,这就造就了一种顾客至上的氛围,学生从中最大的收获竟然是:顾客永远是对的。

二战”之前,大多数人没有读完高中,很少有人能上大学。在那段时期,尽管一些年轻男性和极少数女性也能攒够学费或争取到奖学金,但顶级学校的大门主要还是为出身上流社会的人打开的。上大学是少数人享有的,起决定性作用的不仅有社会阶级,也有成绩,而且重要性不相上下。还有,能进入大学代表有潜力,大学毕业代表了一项成就。大学文凭是凤毛麟角的,就像一个指示牌,把专家和有学问的人与社会上其他人区分开。

现如今,上大学是很普遍的事情。高等教育的普及,让“大学”这个词失去了本来的意义,至少不能区分开有没有受教育。“大学毕业生”在今天代表了很多意思,可惜,“一个明显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不在其中。

抨击大学是美国的一项传统,抨击和我一样在大学教书的教员也是一项传统。各种成见比比皆是,比如古板的(或者激进的/滥竽充数的)教授在学生面前讲课,学生都听得百无聊赖了,这些孩子来学校有很多目的,但除了接受教育。“大学小子”曾经是一些长者一针见血讽刺年轻人的话,意思就是教育替代不了成熟和智慧。

但是本书并不会去讨论为什么大学变成这个样子。我没有足够的篇幅。我想讨论的是为什么人们越来越不尊重学识和专业知识,而本章要讨论的是一个看似很矛盾的问题:本应是解决之道的大学怎么就成了问题本身呢?

我这么说的时候,仍然是美国大学系统的捍卫者,包括饱受指摘的人文学科。我个人就受益于20世纪普及高等教育及其带来的社会流动性。美国大学机构的成就还是无可辩驳的:美国大学仍然是世界顶尖的教育机构。我仍然坚信美国的高等学府能够出产知识,输送有识之士。

然而,不得不承认,美国很多高等学府没能传授给学生专业里的基本知识和技能。更重要的一点,走出校门的学生,在日常生活中却识别不出专业知识,无法与专家及其他职业人士进行有效的沟通。在诸多心智能力中,最重要的一项,也是美国大学最受人诟病的一项,就是批判性思维:一种冷静评估新的信息和对立的思想的能力。

这是因为上大学不再能保障“大学教育”了。现在,大学只是提供了一种“上大学”的全方位体验。这完全是两码事,现在的毕业生都自以为懂得很多,其实不然。现在,当一个专家说“嗯,我上过大学”,你也不能怪公众会说“谁不是呢?”有大学学历的美国人现在广泛认为自己“受过教育”,而事实上很多人只能说是在高中之后延续了一种课堂体验,至于结果,因人而异,各色各样。

大量学生涌入美国的大学,让教育变得日益商品化。当今的大学不再把学生当作学生对待,而是给予客户的待遇。甫出高中校门的年轻人,尚未养成自律这个在追求高等教育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习惯,到了大学,受到物质和理智上的双重诱惑,学习上的一些坏毛病不断强化。现在的大学倒像是一个多年假期套餐的商品,而不是与教育机构和教职员签订的一场求索知识教育的契约。大学教育的商品化,不仅严重破坏了学历的价值,也摧毁了大学在普通美国人心中的意义。

校园里时不时会冒出来一些诸如作秀、随波逐流、智商堪忧的问题,引人浮想联翩,但相比起来,商品化是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大学生活总免不了一些傻里傻气的成分。塔夫茨大学(Tufts University)教授丹·德雷兹内(Dan Drezner)曾经写道:“大学的目标之一就是用愚蠢的方式阐述愚蠢的观点,然后通过与同学和教授的互动,知道自己有多蠢。”[1]大学生活,尤其是在最精英的学校里,是与社会隔绝的,当年轻人和知识分子生活在象牙塔里,奇怪的事情就会发生。

有一些只是高价买来的无知浅薄,本身无害。例如布朗大学的学生家长会花一大笔钱让孩子参加像“校园裸露周”(Campus Nudity Week)这样的活动。(一个布朗大学的女生参加过这个活动,在2013年说关于这个活动的“负面反馈”“让她为毕业后的生活做好了准备”。但愿如此吧。)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担心普罗维登斯大街上有学生裸奔。大学让我忧心的问题,以及这些问题如何加速了专家之死,更多在于课堂里发生的事情,或者应发生而未发生的事情。(www.daowen.com)

在最好的情况下,学校应该有志于培养学生的专业知识背景,培养他们终身学习的意愿,让学生成长为有才干的公民。然而,用加州一个著名的“派对学校”毕业生的话说,对于很多人来说,大学已经变成了“高中和在仓库的第一份工作之间的美妙七年”。大学不再是一条通往智识成熟的道路,而仅仅是推迟步入社会的缓兵之计,不光是学生,有时候对教职员的意义也是如此。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部分原因在于学生太多,其中相当一部分学生其实并不适合上大学。美国新的教育文化就是人人都应该并且必须上大学。这种文化上的转向对专家之死很重要,为了符合要求,学科专业激增,学校成了文凭工厂,这些文凭最多只能说明你接受了培训,而非教育,教育和培训是两个迥然不同的概念,但在公众眼里,已经越来越重叠了。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文凭既不能证明你接受了教育,也不能证明你接受了培训,最多就是出席。最不堪设想的情况就是文凭只能证明你按时支付了学费。

这是很多教授出于礼貌不会说的话,但却是事实。有的年轻人适合做生意,却跑去读了大学,也没多想怎么毕业,或者毕业之后该干什么。四年变成五年,五年变成六年,甚至更久。有限的学习过程最终变成了重复吃昂贵的教育自助餐,提供的大多是垃圾知识菜品,在缺乏成人监督的情况下,学生难保不会去选一些无用之菜,却对营养料理不闻不问。

最有竞争力的精英院校在这方面不那么令人担忧,因为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挑选学生,把他们的课堂里塞满出类拔萃的学生。这些学生会得到全面或近乎全面的教育,通常也能在毕业后找到一份回报丰厚的工作。但是,其他的教育机构就陷入逐底竞争的局面了。不管学校怎么样,这些孩子总还是要上大学的,所以那些无法在教育质量上异军突起的学校,只好另辟蹊径,在餐饮上提供更好的比萨饼,豪华的宿舍,更多的活动,让饱受上课折磨的学生多点儿欢乐。

多的不只有学生,还有教授。最好的州立大学,过去是培养大学教职员的基地,现在输送了一大批水平参差不齐的博士,远超学术就业市场的饱和度。无权授予高级学位的院校是越来越少,其中有很多其本科学历的含金量只能算是拔高的高中学历,就这样的学校还培养博士,质量之低,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意雇用本校毕业生。找不到工作的博士如过江之鲫,揣着质量平平的论文,研究的课题还不是一般的深奥难懂,游荡在学术圈子里,不夸张地说,他们教书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就连“教授”这个词也因为滥用而变味,失去了原有的分量。过去教授是个稀有的称谓,现在美国高校随意使用。只要是在高中以上的教育机构,无论教什么都算个教授,上至重要研究型大学最好院系的系主任,下至社区学院的兼职老师。每个老师都是“教授”,同样,每个小学院现在也都是“大学”,这种现象已经到了荒谬的地步。一些小规模地方院校,过去就是为了照顾本地区的居民而存在,现在也摇身一变成了“大学”,就好像现在它们的食堂后面真有粒子对撞机一样。

这些高仿大学的出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迎合了当下的文凭文化:人人都认为自己应该上大学,对文凭的需求成了无底洞。这样一来就制造了文凭膨胀的旋涡。院校制造文凭膨胀和政府制造通货膨胀的方式如出一辙:拼命印文凭和拼命印钱。过去,一纸高中毕业证书是进入职业技术学校或从事某一职业的必需品。但现在人人都有高中毕业证书,其中有些人甚至都不识字。结果,高校的作用就是检验一个人是不是读完了高中,而本科学历对毕业生的要求,就由硕士学历来填补。在这样一个追逐学历的仓鼠转轮里,学生被榨干了钱,却没学到多少东西。[2]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对美国教育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2016年,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之一、参议员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说,今天的大学文凭含金量就相当于50年前的高中毕业证书,所以,人人都应该上大学,这就像上高中一样,再普遍不过了。事实上,高中不足,大学来补,这种念头是我们沦落至今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太多“学生”、太多“教授”、太多“大学”和太多“学历”的叠加效应,上了大学的人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在谈论什么。

高校耗费几个世纪创造出来并传授给一代又一代学子的知识,现在却饱受攻击,而且现代大学的失败更是授人以柄,让攻击的炮火变得更加猛烈。知识自律和成熟的进程被打断,不得不半途而废。传授重要的文化学习理念——从搭建逻辑论证思路到美国文明的根本基因——已不再是客户至上型大学的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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